唐诗三百首鉴赏（全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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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016）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 听。樵人归欲尽，烟鸟栖初定。之子期宿来 ，孤琴候 萝径 。〔去声径韵〕 孟浩然的五言诗骨貌淑清，风神散朗，天下称其尽 善。这首诗写待人不至，却不露怨望之声，温柔敦厚之 处，可以想见诗人的品格。古人说“诗如其人”，此语 不虚。 本诗以时间为经，期待为纬。诗境的布景设计，低 处是群壑、风泉、樵人、孤琴、萝径，高处是夕阳、西 岭、松月、烟鸟；远处是暮霭暝暝，而不见丁大之影， 近处是作者抱琴，望穿秋水之情。时间在期待中逝去， 而所盼之人始终不见踪影，守候一夜之后，作者写下了 这首诗，望眼欲穿，不怨不怒之情，借着委婉含蓄之词 ，表现无遗。 首二句“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以傍晚景色 切写“宿”字。用一“群”字，见西岭之纵横亘长，用 一“倏”字，见群壑之深幽不测，所谓着一字而境界全 出者，就是这类字。三四句“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出句诉诸视觉触觉，落句诉诸听觉，都能促使读者 的感官呈现鲜活的意象，一如置身于山房的清凉恬静中 而忘了自我。 五六两句“樵人归欲尽，烟鸟栖初定”，写向晚之 景以衬托出“期”字。时间的飞逝，我们从夕阳度岭、 群壑已暝、松月生凉、归樵欲尽、栖鸟初定中，依稀可 以感受到期待的滋味。作者不直说期待久不至的感觉， 只借前六句的写景来表现他期待的心情，从容不迫之笔 ，好整以暇之性，令人叹服。 虽然久候不至，作者还是痴心渴想友人能如期到来 ，所以末两句说：“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盼念 殷切，又直恕为怀，今夜纵然不来，仍希望他隔天能到 ，所以依然抱着琴去等候他的驾临。“等待是一种艺术 ”，作者的确深得其中三昧。“期”字是一篇主旨所在 ，至此方点出。所谓“半叶蕉心，舒卷有情”，很有含 蓄深远之妙。“孤”字亦兼写候人不至后的孤独之感。 沈德潜批评本诗说：“山水清音，悠然自远，末二句见 不至意。”实在是一针见血之论。在声韵方面，“樵人 归欲尽”平仄入律，但对句“烟鸟栖初定”不入律，所 以仍合乎古诗平仄之声调。本诗押去声径韵，韵脚是暝 、听、定、径。径韵字极少，作者却能运用如此贴切， 实在难能可贵，这是使用险韵成功的一个例子。 （张高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