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来自从前
作者简介
周健平,1984年生于广东,早年习诗,后习小说,从事过杂志编辑工作。著有《星光来自从前》等系列小说。
内容简介
星光来自从前 我杀了马林,十年后他将成为我的父亲。如果朱莉没有听信梅娜的邀请搬去风头岛,或许他不会成为我的父亲。一开始,风头岛并不在我们的选择里。我们没有目的地。我们在老皮卡里抽烟,听广播音乐,睡着了也在开车。朱莉跟着广播唱歌,声音轻柔得像一个吻。离开海拉镇后,她从旅行袋里找出钢制的随身酒壶,喝里面的威士忌。我记得她穿着黑色半身裙和白色灯笼袖衬衫,眼神舒服得就像在重读一封爱人的信。 我们开上永风公路,阳光白晃晃,只剩下本能的鳄笛蒲荒原既不阻拦野草疯狂生长,也不在乎沙砾是否渴望重见天日。我们从一阵风闯进另一阵风,死去的黄牛还在用气味宣示它的存在。长空里飞出一只灰雀,栖落时路边的野生蓖麻恍然大悟地颤了颤。乌云飘过大路,阴影如同一群蚂蚁。我想该堵车了。没人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许多汽车在鸣笛。有人驱使发动机喊出对命运的不满,但时间继续向前,而人们只能暂停。有人转动方向盘,慢慢开下大路,驶进鳄笛蒲荒原的野蛮中。我不反对。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方向的权利,维持秩序也不是我的职责。 我打开转向灯。我知道,她将建议我们也开进去。我辗过一丛蒺藜,来不及向生命忏悔,鳄笛蒲荒原便以原谅一切的姿态任由我们驰骋。我们在车中颠簸,大喊大叫,相信自己已经无拘无束,可我们依然不知去往哪里。她说,管它呢,我们又不是非到某地不可。她摇下车窗,风的吹拂既有顺从之悲,亦有逆世之美。风不经许可闯进来,秘密无处可藏。喝酒吧,忘记秘密,给自己一个快乐的理由。她把喝空的随身酒壶扔到后排座椅,从旅行袋里又翻出一瓶红酒,重新唱起歌,一副凯旋的模样。一辆越野车从我们旁边飞驰而过,扬起漫天沙尘,我们呼吸困难,连吐出来的咒骂都不再是词语,而是硬邦邦的沙子。我关上车窗,秘密重新滋生。我知道再开下去会发生什么,可她不在乎。我也希望她不在乎。乌云把阳光还给世界,荒原亮得像突然恢复记忆一样。我们从剧烈的撞击感中缓过神来,推开车门,踩到鳄笛蒲荒原的地锦草上,车前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保险杠沾着一摊血迹。四周也不见任何动物的踪迹,一切祥和得如同心智不全,除了风呼呼吹着,声音比受伤的兽鸣还苍凉。远处荒林斜向一侧,就像一群列队做操的少女,由于身高不等,侧弯中各有深浅,风吹过后,直起来的姿势也参差不一。可怜的荒林,竟将排练多年的舞蹈首演给我们观赏,而忘了我们属于过去,给不出与未来有关的赞美。 她喝下一口酒,说道:“快到秋天了。” “它应该没死。”我摸了摸血迹,热的。可能是阳光的温度。 “这不是我们的错。” “可能吧。”我不再关心是否有一只动物正在经受死亡的考验,环顾周围,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处在风景之中。四周草长虫鸣,藿香蓟与青葙争妍斗艳,就连猪毛蒿也不忘迎风招展。唯一的遗憾是一切仍在规则之内,即便阳光也安分守己,全然忘了自己生来便要对抗季节,抵御世界。 “要不我们去风头岛?”她摘了一株藿香蓟。 我知道我们终将到那里。我从后备厢找来一块抹布,擦掉保险杠上的血迹。我们开回永风公路,藿香蓟继续在车里开放,但这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死亡的倒计时。车流已经不再拥堵,所有人紧踩油门,纵情享受秩序带来的自由与畅快。我们忘记过去,重新跟着广播放声歌唱。我们把命运交给老皮卡,把方向交给方向盘,视鳄笛蒲荒原如人生必经之路,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她歪着头打瞌睡,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我承认,我一直无法从整体上熟知她,像冰山一样,我只看到了她愿意呈现出来的一面,隐藏在水面下的,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老皮卡钻出乌云的阴影,阳光吵醒了她。 《星光来自从前》收录了五则与爱有关的故事,每个故事独立成篇,互不关联,但都发生在一个叫风头岛的小岛上。五个浦斯,五个朱莉,分别代表不同的人生阶段和境遇。作者用诗一样的语言把他们的现今与往昔错综交叠起来,使当下与过去互为因果,让他们的命运变得时而既定,时而充满未知。本书既讲述了原生家庭是生命的底色与塑造,也描绘了爱情是灵魂的相遇与升华。书中人物对亲情与爱情的追求,犹如书中所言:“仰望夜空,以光速穿越茫茫宇宙来到地球的星光,还会抵达其他星球。它们是自由的,无论如何,它们都不会停下脚步。除非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