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注详评纳兰词(插图本)
作者简介
纳兰性德,叶赫那拉氏,字容若,原名纳兰成德(因避讳太子保成而改名),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清朝初年著名词人。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十八岁考中举人,次年成为贡士。康熙十五年(1676年),考中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深受康熙帝赏识。与陈维崧、朱彝尊合称“清词三大家”。“纳兰词”在清代以至整个中国词坛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题材主要集中在爱情友谊、边塞江南、咏物咏史及杂感等方面,风清丽婉约、格高韵远,情感真挚,独具特色。著有《通志堂集》《侧帽集》《饮水词》等。 马大勇,吉林大学匡亚明学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出版著作《晚清民国词史稿》《诗词课》等十余部,在《文学评论》等期刊发表论文百余篇。论著获首届屈原诗学奖优秀青年诗学论著奖、夏承焘词学奖等,《诗词课》获选南方周末2020年度十大好书。 赵郁飞,吉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出版《晚清民国女性词史稿》《新中国诗歌史料整理与研究作品卷·词:2000—2018》,曾在《文学遗产》《中国诗学》等期刊发表论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吉林省社科基金项目等。
内容简介
作为词史主坐标的纳兰(代前言)(节选) 马大勇 一 纳兰性德以天才贵介公子的身份甫一跻身词坛,其“自带”的“主角光环”就已经相当鲜亮耀眼。康熙十五年(1676)初,二十二岁的纳兰初识顾贞观,以《金缕曲》一阕题图赠之,词云: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与纳兰同时代的彭孙遹在《词藻》中云 :“金粟顾梁汾舍人风神俊朗,大似过江人物……画《侧帽投壶图》,长白成容若题《贺新凉》一阕于上云……词旨嵚崎磊落,不啻坡老、稼轩。都下竞相传写,于是教坊歌曲间无不知有《侧帽词》者。”可见这首成名作曾在当世产生过多么巨大的轰动效应。似乎从这时候开始,纳兰性德就注定了不是泛泛小家数,而要以他特有的光彩厕列词史的主坐标之一了。 对此,身在局中的纳兰性德应该有比较清晰的认识,也为之做了很积极的准备。他不仅以井喷般的势头在短短十余年中填写了数百首词作,更在康熙十七年(1678)刊刻了与顾贞观合作编选 的《今词初集》二卷,选录清立国以来三十年间一百八十余位词人的六百余首作品,以“舒写性灵”为旨归,作为建构词派所必需的一种理论准备。他们二人本来很有可能建起一个与阳羡、浙西争胜,从而鼎足于词坛的“性灵派”的。可惜随着纳兰三十一岁英年早逝,顾氏伤心之余,离京南下,披读于积书岩,这个已经呼之欲出的词派也胎死腹中了。所以顾贞观晚年在《答秋田书》中不能不有此沉痛语 :“吾友容若,其门第才华直越晏小山而上之,欲尽招海内词人,毕出其奇远。方骎骎渐有应者,而天夺之年,未几辄风流云散。”这真是令人掩卷长叹的难以弥补的遗憾!尽管如此,纳兰作为词史主坐标的地位还是极其坚稳的。特别是王国维“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人间词话》)之论出,在近百年学界和大众皆普遍漠视清词的大背景下,纳兰独能赢得广泛的青睐,获致超常的“礼遇”。据黄文吉教授的统计,1912至 1992 年八十年间计有清词研究成果 1269 项,其中纳兰独得171 项,仅次于另外一个更大的“异数”王国维,而屈居次席。近二十余年来,关于纳兰的研究更是风起云涌,恐怕早超过了前八十年之若干倍。降而论及通俗文化层面,纳兰也常常“友情出演”。梁羽生名著《七剑下天山》中,他就作为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出现过。金庸《书剑恩仇录》里,陈家洛与乾隆皇帝兄弟俩首次见面,对话间引用的也是纳兰词作。而据媒体报道,北京近年出现了规模很不小的“纳兰追星族”,甚至到了定期沙龙集会的程度。 那么,面对几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纳兰词研究现状,还有什么是值得深入耕耘的呢? “纳兰接受史”是个很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二 为什么纳兰词的接受研究迟迟没能开展起来?一个主要的原因恐怕在于 :我们一直没有识力和勇气将纳兰当成词史主坐标之一来对待——很多内行人都会说 :“清词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很不被看好,而在清词史上,纳兰也不是最杰出的词人,他的接受怎么可以和柳、苏、周、辛、姜等大词人平列抗衡呢?”这样的认识最起码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 :纳兰身后三百余年至今是词史进程的一个黄金时代,不用说清词整体上的“中兴”,其“独到之处,虽宋人也未必能企及”,就是在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的最近百年,词创作的成就依然上追宋、清两座高峰,奏出恢宏烂漫的乐章,而在此三百余年中,我们可以毫无犹疑地说,对后人创作产生了最大影响的词人只能是纳兰,没有第二个选项!纳兰的接受史上可以排出一系列星辰般闪耀光彩的名字 :黄景仁、史承谦、王时翔、刘嗣绾、严元照、杨芳灿、郭麐、吴藻、龚自珍、顾春、周之琦、项廷纪、谢章铤、周星誉、梁启超、柳亚子、周实、潘飞声、王允皙、何振岱、杨圻、谢玉岑、徐珂、汤国梨、黄侃、乔大壮、张恨水、汪东、沈祖棻、陈小翠、白敦仁、陈寂、陈永正、陈襄陵、魏新河、徐晋如、孟依依……这个名单我们完全可以列得更细更长,为免赘疣,仅先举最具光芒的双子星座——况周颐与王国维为例。 …… 六 正是基于上述认识,我才违背了一向坚持的“避热趋冷”的原则,应人民文学出版社之命,邀请弟子赵郁飞博士共同承担《全注详评纳兰词》的工作,目的是想在呼啸潮热的纳兰词研究中找到一条新的通路,提供一点新的认知。 也是基于上述认识,我们商定了如下撰述策略 :第一,赵秀亭、冯统一二先生之《饮水词笺校》为目前最善之本,本书文本及排序尽依从之,惟个别处取他人说法或参校他本有所改动。第二,因纳兰词整理本繁多至数十种,为免赘疣,本书的注释部分尽量从简,但有自己体会处则稍详。第三,赏析文字以简约客观为准则,对某些乏善可陈的词作并不拔苗助长似的一味“捧杀”。第四,全书重在“接受”二字,无论“评析”或“附读”,均以此为努力的大方向。第五,本书“附读”诗词共计约四百首,尽管相对于“地毯式搜索”而言不能称多,但也大体能展现一部“纳兰影响史”。所谓“附读”,大体分为三种情况:1. 纳兰自家诗文供内证者;2. 纳兰友朋之唱和或密切关联者,可提供创作背景与氛围 ;3. 后人参学致敬之篇。第三种情况占比最大,亦最重要,其下又可分为三类 :(1)题写纳兰词集者 ;(2)词题直接标明“拟 / 效 / 仿”纳兰词者 ;(3)虽不明标但受纳兰词影响者。上述种种,其功能、信息较为纷杂,不能、也没必要一一详细区分,读者诸君可自行取择。 上述策略能否落实,落实得怎样,要由读者方家来评判,我们很忐忑地期待着指教与斧正。如果基本方向尚无大的偏离,且能提供一点纳兰鉴赏与研究的别样味道,那么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本书其实是在先师严迪昌先生指导影响下得以完成的。严先生不仅在《清词史》中对纳兰诸多关注表彰,其后更有《一日心期千劫在——纳兰早逝与一个词派之夭折》之宏文,对纳兰与彼时词坛风会做了探骊得珠式的研判,我尝称之为“清词史上哥德巴赫猜想式的问题”。新世纪初,严先生应人民文学出版社之邀,编撰十八万字之《纳兰词选》,由于种种原因未克付梓,多年后由我整理,转交中华书局出版。其间曲折,我在该书《整理后记》中早有述说。这一次我与郁飞再度操刀“人民文学版”,思路、文字都不免留有迪昌师的诸多印迹,所以,这是一份跨越三十年时光、严门三代学人与纳兰结下的不解缘分。作为执笔者,能尽量做到不给迪昌师抹黑,我们也同样感到满足。深秋日,我有《浣溪沙·统〈纳兰词全注详评〉稿,怀迪昌师》一小词,即传递了这种心绪 : 那年花下钞纳兰,我亦花枝压帽偏。忽然双鬓竟白毵。??严派灯传诗格重,极边雪落叶声干。平生制泪到崇川(迪昌师墓在南通)。 特别致谢孟洋博士,她的论文《清代纳兰词接受研究》为本书提供了不小助力。本书约稿至今已近三年,但诸事丛冗,一拖再拖,出版社诸君以极大的耐心容忍,迁就了我的低效与无礼,这才有本书的最终完成与面世。 己亥除夕日改定于佳谷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