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蟒手记（精）

作者简介

王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是一位实力派的80后作家。 1982年生于北京，2004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本科。著有中短篇小说集《蓝色迷情》，长篇小说《青春内幕》《你过分可爱》《爱曾如海，浪也白头》，长篇纪实文学《养蟒手记》《我与非诚勿扰》等。

内容简介

好多年前，我和精神不完全正常的梨师弟逛潘家园宠物市场，此后人生 出现岔路。我逐渐接触到一些不寻常的动物和它们的饲养者。如今只有时光 倒流，才能看清那段带有隐喻色彩的歧途。 我站在生活下游仰望，往昔美好的画面上升为追忆。为诉说众多人物组 成的故事，我时刻调动激情，有时还需憧憬人生尽头，现实才能重获温暖。 往往时过境迁之后冲动归于平淡。 在并非小说更非纪实的世界里，隐秘存在着冷血乐园，它是这群冷血动 物热爱者的集散地。 我养蟒要追溯到蝎子，而转变发生在数年间。 那时潘家园宠物市场还没有被“圈地”运动吞噬。虽历经搬迁，破乱风 貌从未改变。它依旧以水族为主，哪怕冬天也能看到热带鱼游弋于落雪间； 禽流感后，鸟类品种急剧减少；这个市场的鸣虫和斗虫，像一股暗流直接穿 梭于冬夏，被四季紊乱了生物钟的蝈蝈痴鸣到老死。更多带有隐喻的是，那 些被尘土覆盖的烟叶连同假冒伟哥和各种动物鞭类，被冷热折磨的兔子球、 龙猫球、小狗球，廉价金鱼、花盆、放大镜、腰果、弹弓、杏仁、木材、动 物药材都被旧北京浑厚的消融力和谐掉。即使异常强劲的文化惰性，仍不免 被翻新，被取代…… 官园宠物市场也在圈地中消亡。两个标志性地区，成为民生问题温柔的 缩影，消失得如物种灭亡般悲哀。纵观两个市场，虽仅有少量毒蝎和蜘蛛， 但丝毫不能掩盖其背后的边缘人群。 Scorpion，蝎子的学名，是种有8只脚的节肢动物，属于蛛形纲。广泛 分布于世界各地，种类超过1000种。它们主要分布于热带和温带，寒带也有 分布……通常所能见到的中文百科类书籍均如此注解。到此为止，再往下基 本都是错的了。职业动物专家多数为守身如玉的蜡人，从来脱离现实。神农 要是不阅尽天下美女，如何得出百草香艳？在此后的岁月里，我饲养着专家 见都不曾见过的数十种蝎子。 我喜欢蝎子是因其神秘、有毒、无法轻易靠近，也欣赏它们的形体和气 质。小小节肢动物，没有半点多余的生理结构，它们活得远比人类愉快。 我已记不得那家店的名字，因为整条街都被端掉了。当梨师弟拿起手掌 大的蜘蛛时，我手捧同样长度的黑色蝎子。这和夜市里穿成串儿被油炸的小 东西差距太大了。简直就是黑色小龙虾，但尾部的毒囊映射着威严和死亡气 息，如此脱俗的外貌会保佑它远离油锅。 一周后梨师弟的大蜘蛛被儿子玩死，葬在家门口野草从中，生活里再没 有出现冷血动物，他也慢慢蜕变成诗人而走向精神泥潭。我的蝎子在床下安 家，开始了很专业的被饲养，同时另外一个深渊向我挥手，在验明这只蝎子 身份时，一个全新的世界诱惑地袒露在我面前。 我和梨师弟买的蝎子是亚洲雨林蝎(Heterometrus—spinifer)。这个被 视为经典的宠物却是另一种蝎子的山寨版，它就是产自非洲的帝王蝎 (Pandinus imperator)，全世界体型最大的蝎子，野生个体能超过30厘米长 。 听说西二环的官园宠物市场有出售帝王蝎的信息，我像风一样地飘到那 里。 我在火柴盒般码放着的宠物店里四处寻找，最后一个店主告诉我帝王蝎 只要到货便被抢购，常见却很难得。 门外有个像哈利·波特一样的“小眼镜”冲我笑起来说：“你要帝王么 ？我有。”我走出门，看着这最多上初中的小男孩，脸上显现出不信任。 “通常雨林蝎是入门品种，更高端和稀有的是帝王蝎，二者外貌相似价 值却差数十倍。帝王的钳子微红有绒毛，毒囊呈红色像红豆，寿命更长，更 具收藏价值。”他说。 我好奇的目光开合着回味“哈利·波特”的话。原来圈里人都叫他味可 (Week)。味可用“收藏”两字让我内心里对帝王蝎更充满渴望。 周围还有几个人也在笑，味可依次向我介绍康宁、胡蜂等人，让我惊讶 的是他们都是不同类型的眼镜青年男。 康宁像从历史中脱落的酸腐书生，手里摇着“天道酬勤”的折扇，说话 时头随扇摆。我看着他的表情，很想一头撞过去。康宁没下巴，支撑起整个 人的是全世界大龄处男通用的身材。 “我建议你这种新手应该多学习理论知识而不要急着跟风饲养，这种忙 于炫耀的心态不利于治学，这样对你今后的进步和发展不利。应该先养好雨 林再说。”康宁的腔调再次让我萌生一股想抡他的冲动，后来我知道全国爬 友有此冲动的不只我。 我低头表示虚心，看着他片儿鞋里骚动的脚趾，又寂寞难耐地想跺上去 。我留心到旁边几个人很崇拜地看着他，不住点头。一瞬间，我就像误入小 学的幼儿园插班生，茫然于陌生的环境。 来自西非洲的帝王蝎，成了我朝思暮想的期盼，它和雨林蝎一样只具有 微毒，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危害。胡蜂告诉我这两种蝎子非常适合做宠物， 在港台还有西方国家，饲养蝎子有固定的群体，通常选择这两个品种作为入 门。 康宁撇嘴说：“这位可是胡老大，大陆节肢动物第一人，中科院院士未 必有他实际饲养经验丰富。你应该多向他请教。在捕鸟蛛收藏上，胡老大独 树一帜，还拥有独立的网站。同时他对甲虫、蟑螂以及蜂类都有深人研究。 ”胡蜂淡淡回绝了康宁：“我只是喜欢蜘蛛多一些。” 官同之行虽没有得到帝王蝎，却让我认识了很多相同爱好的朋友。这些 人正酝酿成立一个北京毒虫联盟。这将是个有趣的民间组织，因为加入不久 后，包括我在内，康宁、味可、白羊甚至胡蜂等都相继被开除出队伍。 其实盟徽设计阶段就起了争执，热爱蝎子的人支持用蝎子，热爱蜘蛛的 自然希望蜘蛛能成为全新图腾。最终，蝎派输给了蛛派，这又让我想起了梨 师弟买的那只国产捕鸟蛛，它的历史意义就在于将我引入岔路。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