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曾有少年郎

长安曾有少年郎
作者: 阿森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39.80
折扣价: 21.12
折扣购买: 长安曾有少年郎
ISBN: 9787559491015

作者简介

阿森 热爱冷冽的文字,喜欢温热的美酒。 不定时吐槽患者。 想当一个好人,却学不会约束。

内容简介

第一章:雪落惊鸿 /雪意连绵的天,阴云蔽日,他却看到了第一缕光。/ (一) 隆冬时节,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覆在红墙绿瓦上,十二街道银装素裹,从眺望楼看,能将京城的大好风景尽收眼底。 京城一年一度的冬宴就设在这眺望楼。 宴席上,帝后同坐,为犒劳边关将士设宴,气氛好不热闹。 在座受夸赞最多的人,非少年将军牧原白莫属。他十五入行伍,十八建功勋,二十三岁已是执掌一方军印的大将军,年纪轻轻,战功彪炳。他的那张脸因常年征战,饱经风沙磨蚀,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可瞧着又是好看的,浓眉大眼,笑起来时,令人心生好感。 同僚的马屁一拍一个准,牧原白都笑盈盈地受了,只是提起个人婚配时,他那张好看的脸就像戴了假面,笑得不经心。 曾有传闻说,他早年间出入烟花之地,那里有他心仪的姑娘,可那姑娘怎么也瞧不上他,嫌他出身卑微。牧原白常常受冷落,却没有半点被拂面子的不快,每回只是在那姑娘房里坐着喝杯酒,有时连话也不说。 后来天降人祸,那姑娘出街游玩,竟被乱匪砍死。自那以后,牧原白再也没去过花楼,一门心思放在战场上,杀成了凶名在外的“阎王爷”。 不过这传闻是真是假,也不见得有人敢打包票,牧原白从未回应过这件事,于是大家都当坊间轶事闲谈,图个乐子罢了。毕竟谁也不敢想,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下了战场却是一副温和好亲近的模样,像初升的旭日,惹得京城众多好女爱慕,每年回京述职,往常胜门打马而过时,总能接到许多女子扔的丝帕。 可尽管如此,他仍旧孑然一身,给自己这则艳闻又添了点色彩。 此刻,牧原白也只是摆手:“说笑了,喝酒。” 他敬酒,也没人会拂面子,不多时,壶中美酒就空了。有小太监伶俐地上酒,得了他一句多谢,惹得小太监讪讪退走。 这大殿中,也就只有牧原白会对一个奴才道谢了。 若是有人足够了解他,就知道他从未抬高过自己。在他眼里,人人平等,一切尊卑只为一人而遵从。 他抬眼看向高殿之上,帝后同坐一席,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四个字——恩爱无俩。 皇帝齐修远,少年登基,前朝重武轻文,到他这儿就想文武双全,可朝堂改革,哪有这么容易,如今太平盛世,他一方面想收权,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对武将新秀牧原白极为倚重。 牧原白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是最好拿捏的时候,皇帝自是要好好控制住这位。是以这次设宴,明面上是犒劳将士,暗地里也有拉拢和警告的意思。 话赶话到这里,皇帝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嘴:“朕若没记错的话,原白应与皇后同岁,今年二十有三了吧。可有心上人?” 牧原白放下酒杯,面色惶恐,赶紧跪下:“陛下折煞臣了,皇后娘娘千岁,臣怎敢与娘娘相比。” 他微微抬眼看向皇后,只见她淡然喝茶,抿了一嘴,看向皇帝,露出浅浅笑意。皇帝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眼里溺着沉沉爱意。 牧原白不敢再看,而后,听见皇帝笑:“爱卿快起身,这是做什么。” 牧原白低着脑袋,生生吞下这股刺痛感。 皇后搭话道:“牧将军莫紧张,此宴随意些,大成若能多得几位如你一般的将士,千岁万岁都是大成的福气,也是陛下与本宫的福气。” 沉稳大气的嗓音,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她坐高台,贵气冲天。 牧原白起身示忠:“陛下和娘娘寿与天齐,臣等誓死卫国,保我大成千秋万代。” 一呼百应,在座纷纷献忠心,眺望楼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皇帝心情大好,笑着让诸位坐,又将话题拉回到牧原白的婚配上:“原白常年戍边,对京城有些事情尚且不知。”他笑着看牧原白,眼底有点看好戏的意味,“京城的姑娘都称你为梦中情郎,崇远寺的姻缘树上有一半挂了你的名字。朕听闻时,还专门和皇后去看过。” 皇后浅笑:“牧将军福气可人,将来不知是哪家姑娘能站在将军身边呢。” 牧原白微笑着,执杯浅酌,并不回话,眼神从皇后身上掠过,捕捉到那点笑意后,便不敢再细看。 杯中美酒水光涟涟,他却频频出神。 皇帝说:“朕倒是替原白想了一桩婚事,原白可想听上一听?” 牧原白笑道:“让陛下费心了。” 皇帝看着皇后说:“这本也是朕的一点私心,”他笑了笑,又看向牧原白,“去岁元宵灯节,京城闹刺客,朕的妹妹晋安公主贪玩,私服出了宫,为刺客所伤,后被你所救,你可还记得,当时晋安公主对你说了什么?” 牧原白眉头微皱,极力回想当日场景。 元宵当日,牧原白出来给几个弟兄采买,刚要进一家成衣铺子,就听到有人大喊:“救命啊,有刺客!” 一时周围乱成一团,牧原白忙跑过去,只见到一个蒙面人背着一袋钱财,拿刀架在一个少女的脖子上。衙役很快出现,形成对峙。 那蒙面人喊着:“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刀架颈侧,少女脖子上已经见血。牧原白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猪肉摊上的菜刀扔过去,动作又快又准,刀刃直直朝蒙面人拿刀的手臂嵌进去,顿时鲜血淋漓,将紧箍的少女吓晕了过去。 蒙面人一时厉声嚎叫,牧原白只觉得刺耳,抓了个馒头堵住他的嘴,又卸下他的包裹看了看,全是些金银财宝,倒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惯偷。 那日城中无宵禁,贼也大胆了起来。 牧原白按住这贼交给衙役,京畿校尉忙请罪,牧原白虽不管城中布防,但也十分生气:“巍巍皇城,天子脚下,竟还能出如此纰漏,校尉大人,你自去陛下面前请罪吧。” 京畿校尉忙跪下,却是一句都不敢辩驳。 牧原白略过他,将吓晕了的少女抱起来去就近的医馆。小婢女着急忙慌地跟在他身后,连连道谢,一进医馆又忙前忙后,见牧原白要走,忙问姓名。 牧原白报了名字,小婢女似是不敢相信:“是攻破羯孥王宫的牧原白吗?” 牧原白点头,眼里无波无澜:“是我。” 小婢女突然跪下,说改日必登门道谢。 牧原白说不必,可不曾想,这个改日就在他出发返边之日,皇帝为他送行的那天。他身边跟着一位大气女子,正是当朝的晋安公主,她也不说话,几步之遥,只是朝他微微点头致意,温润大方,眼波流转间,即使他再愚钝也知道,自己入了晋安的青眼。 牧原白收回思绪,暗叹一口气,摇头求皇帝恕罪。 皇帝没怪罪,倒是替他记住了,说:“晋安说,牧将军英姿,京城难出其二,好女当嫁好儿郎。” 一句话说得和颜悦色,盛赞也不过如此。 牧原白的脸上依然浅浅笑意。 皇帝问:“今日朕问你,晋安公主可配得上你?” 话音甫落,满堂寂静。 堂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牧原白。他倒是平静,慢悠悠地喝完杯中的酒,起身跪下。 “谢陛下美意。” 皇帝舒了心,眉眼柔和,当他是懂进退的。 在座同僚已经开始道喜,可话还未说完,又听见牧原白朗声说:“微臣出身卑微,配不上晋安公主。” 少年血气方刚,话音掷地有声,皇帝柔和的眉目瞬间结冰,大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牧原白一改往常的笑脸,此时还有些悲痛,讲话声都抖了起来:“臣少时失孤,不懂人间温情,后为奴,得恩人怜悯,才识得几个字,又得恩人赏识,会些三脚猫功夫。曾以为,这就是臣的一生,可当时滋州匪寇横行,掠杀恩人一家,臣侥幸逃过一劫。时年十五岁,恰逢朝廷征兵,臣便立志,要大成再无匪寇之患。” 他顿了顿,竟有些哽咽:“臣是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的人,已有一半身子交给了阎王爷,晋安公主千金,若嫁我……来日若臣战死沙场,于公主是肝肠寸断,于臣更是心有不忍,这一生都亏待公主,更有愧陛下。晋安公主当得比臣更好的人,还请陛下三思。” 他讲得诚恳,听起来不无道理,混着眼泪一说,倒让人觉得有些难为他了,可这样的话在皇帝耳里却是不受用的,就好似将晋安公主许给他是件错事,一番美意被打得七零八落。 常言伴君如伴虎,君王心思最难捉摸。 皇帝低眉掩住眼底怒意,嘴上却笑着说:“原白想多了,朕并非要赐婚,婚姻大事,朕也乐得见两情相悦。”他颇为惋惜地开口,“朕知原白是心付山河,难付美人,鱼和熊掌,就是朕也不能两得。” 牧原白当即磕头,脑袋抵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从额头刺进大脑,遍体生寒。 “臣誓死效忠陛下。” 皇帝让他起身,嗔他太多礼,坏了这热闹的气氛。 牧原白罚酒三杯,眼神偶尔飘向皇帝的身旁,见皇后为皇帝斟酒,脸上笑意绵绵,心里一阵闷堵。方才提到晋安公主,她也是这般浅浅地笑,坐在皇帝身边很温顺,明明以前是位跋扈的女子。 在心悦之人面前,是不是所有人都善于伪装?伪装自己的爱慕,或伪装自己的锋芒? 牧原白心中苦笑,不知该不该追问这个答案。 转头看着楼外遍地银白,他想起滋州的雪,并不算厚重,可如今却像一片阴沉的天,压在他心坎上,默默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点一点侵蚀他燥热的血液。 他听见皇后说:“京城好女千万,将军若有意,本宫倒是可以替将军多留意,来日讨杯喜酒吃也好。” 牧原白回头,对上她笑盈盈的眼,一如当年初见,在冰天雪地的滋州城内,他衣衫褴褛地跪在路边,两卷草席裹着双亲,嘴里麻木地喊着:“求好心人可怜。” 那时,她也是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清澈的笑意,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本姑娘今日受你一拜,替你了了后事,你当如何报答?” 他磕头,哑声答:“只要恩人需要,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彼时不解她的笑,如今懂了,是十年如一日的高傲。 她其实从未变过。 雪意连绵的天,阴云蔽日,他却看到了第一缕光,曾妄想抓住这道光,可到底没抓住。 他自嘲一笑:“谢皇后娘娘。” (二) 每到年关,边关将士都要回京述职,过了元宵就要立刻返边。一到除夕,皇帝都会宴请重臣,牧原白自然在列。 除夕当天,牧原白还在校场操练,直到午时才放人回家。 副将刘元跟他都是穷苦出身,一入军营便是过命之交,这几年过年,都是两人带着些孤苦的弟兄一起。 这会刘元收了枪,站在擂台外,问他几时入宫? 牧原白爱耍大刀,喜欢那种握在手里有重量的东西,能给他安全感,此刻根本无暇理他。 刘元话多,私下在他面前有些口无遮拦:“上回冬宴,陛下要将晋安公主嫁你,美事一桩,你拒了,今日皇宫夜宴,你逃得过晋安公主,难保这回又来个什么郡主,你可想好理由了?” 一股冷风擦面而过,“砰”的一声,大刀砸进地砖里,裂痕斑驳。 牧原白翻下擂台,稳步朝他走来,冷言警告:“这是长安城,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他提起大刀,地砖四分五裂,留下一个深坑。 刘元哑然,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野惯了,你别往心里去,我自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 牧原白轻哼一声:“我倒觉得是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刘元憨笑:“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咱们太糙了,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 “别拿我跟你相比。”他摸了把自己的脸,确实糙了点。 刘元跟在他身旁,正要开他玩笑,宫里来人了。 牧原白把刀扔给刘元,让他回将军府等着。 刘元在后边乐呵呵地喊:“回来别忘了买点酒,府里等着你热闹呢。” 雪停了两日,除夕日更冷了些,牧原白披着大氅骑马入宫,脸颊微红,是被寒风刺的。 下马时,公公引路,路过一处小园,他瞥了一眼,只见梅花盛放,枯枝败叶中绽出生机,他愣了神,抬头看天,日光微暖。 引路的公公在前方轻喊:“将军,将军,请跟小的前去迎源殿,宫宴即将开始了。” 牧原白回神:“有劳公公带路了。” 小园内,梅花遮掩处,有贵人静坐喝茶,热气袅袅,遮住她的视线。身旁的云蝉轻声说:“皇后娘娘,方才是牧将军途经此处。” 她轻声应答,不见喜怒,只望着枝头梅花出神,想起一句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如今,是苦尽甘来的日子了。 她问:“可有随从?” “并无。” 她笑了笑,将杯中茶水倒掉,折一枝红梅带走,说:“回宫更衣。” 除夕夜宴,帝后同堂,听了一屋子的吉祥话,君臣一家亲,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有牧原白,笑意始终未达眼底。他一个武将粗人,不懂奉承讨好,场面话说不过三句就要卡壳,是以只能多喝酒。 有小太监送来一盘糕点,恭恭敬敬跪在他身边布菜,轻声说:“牧将军,这盘杏口酥乃是晋安公主亲手做的,公主特命小的送来给将军尝尝。” 牧原白抬眼看向晋安公主,她举杯致意,微微笑着。 牧原白回头道了声谢,斟了酒朝晋安公主示意,而后一饮而尽,那杏口酥却是一口都没动。 晋安公主又着人送了壶酒过去。 小太监笑眯眯地说:“将军,公主赐酒,不得浪费。” 那是一壶上好的御酒,即便是官员,也只有这样的宫宴才有机会喝到。晋安公主摆明了是在骂他不识好歹,堂堂一国公主为他做的糕点,他竟然吃都不吃! 牧原白心知肚明,只沉声应道:“替我多谢公主。” 而后便一杯接一杯地喝,却始终不肯分一个眼神给晋安公主。 晋安公主气得骂了句呆子,却又喜欢极了他那目中无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堂堂一国公主,等着尚公主的人都能排到燕山关去,偏偏这个牧原白,一张无情无欲的脸,使她沦陷。 晋安支着下巴,看向牧原白的眼神炽热又深情,轻笑道:“英雄配美人,自古以来,多得是这样的佳话。牧原白,本公主倒是愿意等上一等。” 看看这红线到底牵到哪了。 殊不知,他俩这一来一往的模样被皇后尽收眼底,眼中泛起笑意,却和牧原白一样,笑得漫不经心。 皇帝顺着视线看过去,也懂了,侧头轻声问她:“卿卿觉得,牧将军配不配得上晋安?” 卿如安温声答:“绰绰有余。” 皇帝笑了:“郎无情,妾有意,这也般配吗?” 卿如安夹了一筷子菜给他,笑着说:“若陛下想,即使配不上也能配得上。” 皇帝摇头,握着她的手摩挲着,一字一句都似温水般淌进了她的耳朵里:“可朕更乐得见如你我这般情投意合的姻缘。” 卿如安面带微笑,却是不接这话。 皇帝哈哈大笑,当她羞涩,与卿如安成婚之后,齐修远就很喜欢用言语逗她,若非现在百官济济一堂,他一定会将她逗到脸红,要来追打他。 牧原白闻声看过去,只见卿如安一脸羞赧,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他甚至连话都不能与她多说一句。 一时胸腔泛酸,只能借酒消愁。 后来撤了桌,还要上万城楼与长安百姓共赏除夕焰火。 牧原白微醺,步子轻轻,有小公公见他走不稳,要伸手来扶,他抬手道谢,说不妨事。 皇后往后看了眼,对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云蝉便先离开。 后来众人站在楼前,夜色清明,万家灯火连绵不绝,城中热闹非凡,皇帝与皇后携手上前,楼下百姓直呼万岁千岁。 那场景,牧原白不是第一次见,却如第一次见时,心下一片微凉。 前方执手的一对璧人,有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妄想。他在心里默喊“卿卿”,一遍又一遍,那人从未回头过。 牧原白一直都知道,即使一切重来,他的爱慕也永远见不了天日。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是云泥之别,她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就算跌落尘埃,他也会高捧着她。 天太冷,有小太监和宫女送来汤婆子和热茶。云蝉给牧原白递茶,手指快速在他手心里滑过,他当即瞪大眼睛,她微微点头,已走向下一位。 牧原白手心一阵硌,他微微张开手掌,里面躺着一个小纸团,拉过大氅,将自己裹了裹,趁机看纸条,里面写着——宴散,朱门楼见。 他心口一阵狂跳,还有些窃喜,目光再次看向前方,见她的侧脸在烟火里明灭,她好似回头了,朝他笑着,一点一点,随着烟火照进他的心。 牧原白看着她欠身,皇帝替她拢了拢氅衣,神情有些担忧,说:“回去好好休息,不必等朕,晚点朕来看你。” 两手交握好一会儿,皇后带着婢女离开了。临行前看了他一眼,淡淡一扫,牧原白知道该赴约了。 不多时,他借着酒意告退,说府上还有些无亲无故的战场兄弟,在等他回去守岁。 皇帝允了,派人送他出宫。 路走到一半,牧原白喊住带路公公,掏出一个荷包送他:“公公,除夕当值,想必很是辛苦,不如就送到这里,剩下的路我自己回吧。” 公公忙推辞:“将军,使不得,这是小的该做的。” 牧原白笑:“年年除夕,这宫里最忙的当属你们,想必也有人在等着公公一起守岁,公公就收下,当新岁讨个好彩头吧。” 公公面露难色,见他手里的荷包沉甸甸的,又心动得很,说:“那便多谢牧将军,祝将军战场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看他转身离开,牧原白这才往朱门楼走去。刚拐过弯,就看见前方站着一抹红色的身影。 牧原白加快脚步,靴底踩在雪地上,踩出“沙沙”的声音。那红影转过来,凤凰于归的步摇垂在一侧微微摇晃,慢慢晃动着他的心。 “原白,你来得晚了些。” 卿如安微笑着,早已不见当年的稚嫩嚣张,取而代之的是落落大方与贵气优雅。 牧原白行跪礼:“娘娘恕罪,席上多吃了些酒,走路慢了点。” 卿如安扶他,说:“晋安公主赐的酒确实不一般,难得见你贪杯。” 那一壶酒全被他喝完了。 牧原白不敢看她,也不做辩解,只说那是公主美意,不好忤逆。他总是笨拙地想引起卿如安的注意,得她一点怜悯,又或者是一丝爱意。 卿如安敛了笑意,就显出几分威严来。牧原白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瞥见她冷淡的神色,又不禁想,她这几年在宫里的日子,定然也是不好过的,他不应该让她烦心。 “陛下此前要将晋安公主嫁你,你不要,今日本宫倒想问问你,你要什么?”卿如安问。 牧原白终于抬眸看她了,可怎么看都觉得她陌生,记忆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娘娘想我要什么?” 卿如安冷笑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你封候拜相,前途无量可好?” “然后呢?” “然后……”卿如安露出少女的娇俏,一如当年那副稚嫩纯真的模样,“自是护我一世平安啊。” (三) 牧原白回府,一屋子人在院子里烧火烤肉,还未进门就已经闻到了肉香。他好笑道:“这是京城,不是边关,哪有你们这样吃肉的。” 刘元见他回来了,递了块大蹄髈给他:“少废话,这么吃才痛快。” 众人都说是,刘元便拍着胸脯,夸张地说:“有回沾了将军的光,我跟着去吃了趟冬宴,那菜上的,太小家子气了,我一个粗鄙之人不懂文雅,只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才痛快!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声应道。 牧原白咬了口肉,确实爽快:“今日我也没吃饱,再给我来碗酒!” 刘元立刻就给他满上:“这才是嘛,我敬将军一杯。” 要喝时,有人拦住,问他:“你敬将军什么?” 刘元顿了顿,见牧原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将那人踹开:“去去去,明知道我肚子里有酒水没墨水,还来涮我开心。” 牧原白笑,举杯敬各位:“诸位与我是同生共死的战场兄弟,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如今能坐在这里,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牧原白虽一穷二白,但绝不亏待各位。明年此时再话家常,我希望诸位皆在,一个不少。” 府内的酒都被搬了出来,刘元站在桌子上高喊:“来啊,今夜不醉不归!” 众人欢呼:“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一群大男人嗓门也大,闹起来真让人头疼。 牧原白不胜酒力,酒过三巡就回了房,从衣襟里摸出纸条,看它在烛火下慢慢化为灰烬,忽然看见窗外飘着细碎的雪,不知怎的,他又提着一壶酒上了屋顶。头顶月光明晃晃的,又渐渐隐进云层里,陡然剩下一片黑暗,院内梅花独开,渐渐也没了颜色。 他出神了片刻,想起滋州城里的一座大宅院,院里种着一片梅树林,卿如安将那院子取名覆香林,每年冬日,她就会住在那儿赏梅煮茶,下雪时,她会即兴跳一支舞,而后折一枝梅花倾身,笑问他:“原白,我与梅花孰美?” 她是灵动娇俏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到今天,牧原白仍找不出比她更美的东西出来。 京城的风很冷,梅花不怎么香,但这里有卿如安在。 他叹了口气,突然有人抢走他手里的酒,牧原白不知刘元何时发现他的,问他上屋顶作甚? 刘元反问他:“你不是歇了吗,上来又作甚?”把酒还给他,他笑了,“莫不是今日陛下真带了个郡主来?” 牧原白斜了他一眼,说:“我怎瞧着你幸灾乐祸得很。” 刘元嘿嘿笑着,也不怵他,说:“咱们都是穷苦出身,这等美事,放在寻常人家是高攀,你怎的还瞧不上,莫不是心里有人了?” 牧原白不说话,雪簌簌下着,不一会儿就白了头。 刘元愣了:“真有?我怎不知?” “要你知?” “啧,这不奇怪嘛!”刘元说,“咱俩一同当的兵,你身上有几块疤我都知道,但你要说你心里装了个女人,那我可真没看出来。同在军营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跟哪家女子打过照面啊?” 牧原白把酒递给他,声音淡淡,惆怅得很:“十岁那年,我卖身为奴,有家商贾小姐买了我,替我葬了双亲,我说这辈子要为她当牛做马。后来她一家被匪寇掠杀,她被匪寇掳走卖去青楼,我侥幸逃过一劫,跟去青楼打杂,守着她。” 刘元哑然,知晓他无亲无故,有个前主,却不想还有这样一段事。 “那……你如今荣耀在身,养个小姐不在话下,怎不去接她回来?” 牧原白默了默,看着那黯然失色的红梅,眼中竟蓄了泪,失神道:“她死了。” 刘元愣住,记忆仿佛一团乱糟糟的丝线在奋力拉扯,他左思右想,终于抓到了线头,说:“难怪那时刚入营,一有时间你就往外边跑,我只当男人那点事,不曾戳破你,竟……真是这样么?” 牧原白自嘲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叹出一句话:“就算活着,我也不敢高攀。” 他总是将自己放在了最低处,习惯了抬头望着她。 牧原白把酒全给了刘元,猛吸一口冷气,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说:“你喝吧,我歇息去了。” 刘元笑他:“倒是不知,你还是个痴情种。” 牧原白没说话,晃着身子下楼了。 那一夜,却怎么也睡不安生,总是梦见滋州城内厚重的雪和灼热的血,混在一起,魇得他心如刀绞。 这场梦,做了好多年,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一样。 一、复仇权谋+青梅竹马+宫廷虐恋+古言BE 经典要素齐全,故事跌宕起伏,读来荡气回肠。她要他封侯拜相,护她一世平安。 故事从一场大雪中的宫廷冬宴开始,台上恩爱成双的帝后,台下黯然神伤的将军,三人之间暗流涌动。又以男主牧原白的视角展开回忆,故事的开头是洋洋春日下的青梅竹马日常,故事的最终是繁华落幕,曲终人散,只留下一出令人扼腕叹息的折子戏。 二、忠犬少年将军VS冷心复仇千金VS温润深情皇帝,三个人的爱恨纠葛,虐到极致的意难平。千里高台,勿沾风雪。 女主与男主感情线:青梅竹马、强强联合、皇后VS将军、爱而不得、治愈救赎 女主与男二感情线:假戏真做、恨海情天、天子VS皇后、宿仇相爱、宫廷虐恋 三、封面装帧设计精美,具有古典美,随书附赠精美周边【“高台千里,勿沾风雪”藏书票+语录票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