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啦：虫知县与其他故事

作者简介

豆子，自由撰稿人，主要创作方向为历史、人文、社科、文学小说。曾为天涯、新浪论坛知名作者。人人网自媒体大赛特等奖得主。知乎十年新知答主，二〇二二年度新知答主。专栏著作有《平民的抉择：历史风雨中的普通人》《聊斋志异新编》《现实主义》等。其他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中华遗产》《国家人文历史》等杂志。 善于引经据典，分享历史知识，用历史的眼光关怀现实的生活，从过去的故事获取当下的养分。 ——知乎二〇二二年度新知答主 授奖词

内容简介

窄士国 瀛洲东南两万里，有个窄士国，衣冠制度都同中国一样，只是学校里的博士不叫博士，而叫窄士。 李忠献曾经坐船去窄士国参观，问负责接待的人：“为什么要把博士称作窄士呢？” 那人回答说：“是因为我国的学者专精一科，越钻研学习，未来的就业道路就越窄，所以叫作‘窄士’。” 另一人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相传我国的春熙年间，德宗皇帝向太学博士发问：隔夜的茶是否能喝？那博士专精化学，做事认真细致，特意做了实验，来验证隔夜茶中的亚硝酸盐含量是否有所增加。结果并没有达到让人中毒的剂量。于是上奏皇帝，认为可以放心大胆地喝。德宗皇帝年过四十，得登大宝，厉行节俭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听说后大喜，立即饮用了前一日的茶水。孰料不久之后，肠鸣就如水车辘轳，继而发生了急性腹泻。他大为动怒，责怪博士撒谎，要革去他的功名。诸太学生力证博士无辜，还列出了许多数据。我德宗皇帝宽仁有爱，见那么多人求情，就饶恕了这位博士。让太学生寻找原因，太学生们重新做实验，发现喝隔夜茶的确容易腹痛，而茶水中亚硝酸盐的含量又的确远远没达到中毒的量，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一个名叫周懿的生物学博士找出了问题所在。他说，隔夜的茶水，虽然没有化学之毒，却有大量的微生物繁殖。本国湿热，饮食容易腐败变质，茶水亦不能免。所以，从化学上看，这水能喝；从生物学上看，这水不能喝。事情禀报上去，德宗皇帝听后，若有所思地说：‘术业有专攻，真是至理名言啊！懂化学的不管生物，懂经济的不管法律，我看大家以后就不要叫博士啦，改叫窄士吧！’从那以后，国朝的‘博士’就变成了‘窄士’。国名也由‘博士国’变成了‘窄士国’，都是为了纪念德宗皇帝宽厚的美德啊！” 询问讲述者的名字，原来是历史学窄士张镝。因就业无门，所以被安排到鸿胪寺当招待，属于临时工性质，此时已踩着李忠献的脚说了五分钟了。 李忠献回国以后，依然觉得这件事很好笑，特意记录下来，分享给中国的博士们，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买路钱 吴村孔凡民身患重病，看见一黑一白两个人站在床前，拿着镣锁铁链，要押他去地府。 孔凡民学过一点法律，问道：“我没有犯罪，怎么可以锁我呢？” 白无常说：“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以前拿人的时候，总有人跑，从那以后，就都预先锁住。不这么干，工作很难开展。” 孔凡民觉得有道理，伸出手说：“麻烦了。”让他们锁住，跟着走出了医院。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黑白无常突然停住脚步，牵着链子，坐在路口的石墩上一动不动，还把孔凡民夹在中间，挤得他无法呼吸。孔凡民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走了呢？” 无常反问道：“为什么急着走？” 孔凡民说：“怕我没死成，又要苟活很久，家里已经不堪重负了。” 原来他的家人不愿放弃他，每天要花钱为他续命。他怕家里负担太重，所以想快点转世投胎。 黑无常听了，流下两行泪，感慨说：“像你这样的好人，人间还是不少的。对人这样好的家人，也是不少的。每回听见这样的故事，我都感动得掉眼泪。可想一想，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没听说过‘阎王易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吗？走到这个地步，不是我们走不走的问题，而是你愿不愿意继续走的问题。走不走取决于你，你拿出你的态度，自然可以快点投胎，我们也不愿意陪你耗在这里。” 孔凡民明白他们是在索贿，说：“人都已经这样了，能拿什么给你们呢？” 白无常听了，便笑着从招文袋里掏出一沓合同，上面写着“运气赠送协议”。解释说，阴德多的人，再世为人，也许可以成为贵人。如果还想做个普通人，就可以把这种机会，无偿地捐赠出去，给那些更需要的人。 孔凡民此生运气很不好，只是一味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真诚地面对每一个亲朋。可还是因为运气差给家人和朋友带来了麻烦，不想来生还那样，又不甘心被勒索，于是不同意签字。 就这样耗了几天，两鬼的屁股就像钉在石墩上一样，挤得他难以喘息，熬得他又昏又饿。知道继续这样半死不活下去，一定把家人下半辈子也耽误掉，只好答应他们。黑白无常拍手叫好，立即起身，请孔凡民也起来休息一下。黑无常又从附近的坟地偷来人家祭祀用的水果、饼干，吃饱了继续赶路。 过了汶河，在一片林子里休息。迷迷糊糊听见两个无常在吵架，原来黑无常想要调整分赃的比例。吵了好一会儿，白无常作出妥协的样子，两鬼便喜笑颜开，握手言和。又窃窃私语，有再敲诈孔凡民一笔的意思。黑无常请白无常先休息，结果他也睡着了。孔凡民叫了他们几声，知道他们睡得很死，偷偷摸到钥匙，解脱出来，反锁他们。又掏出袋子里的文契，全都是阴德、福报赠送协议和借贷合同。没有积过阴德的人，也要交买路钱，又没有阴德可以捐赠，便签借贷合同，同意从无常处借一还二，在阴间时做工还钱，还不完，来世当牛做马也要继续还。 孔凡民越看越气，把合同撕毁后扔进了河里，独自回了城。 醒来后，身体大好，很快就痊愈了。 从那以后，家里不断有鬼怪作祟，怀疑就是两个无常干的。请来石敢当，在门口挂了桃木剑。一天夜里，听见激烈搏斗的声音，邪祟就消失了。 豆先生说：“子曰‘虽百世，可知也’。人们的外貌、服饰都可以改变，但人心却是一样的。到了无常的位置就贪婪，到了小民的位置就愤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依靠制度对抗人性的贪婪，依靠公正让社会变得有序，使污秽失去生存的土壤。封伦、裴矩，其奸足以亡隋，其智反以佐唐。官吏奉公，小民纯如，正是上下需要努力营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