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我的父亲柏杨)

作者简介

郭本城，文史名家柏杨先生长子。一九五四年生于**省台北市。从事文艺创作与实业贸易活动。现任柏杨文创执行长。

内容简介

2 生母早逝继母凶暴 在呱呱落地还没有记忆时，父亲就失去了亲生母 亲，当然也就丧失了*到母亲呵护的权利和幸福。亲 生母亲姓魏，家住辉县西关，其余一概不知，也不知 年纪轻轻的母亲因何过世。 三岁那年，父亲有了一个漂亮能干的满族继母， 但是继母心地却不漂亮，行为也不磊落。到底是没有 血缘，母子是不可能连心的。如果继母稍有爱心，能 视继子如己出也算幸运，可惜她既凶残粗暴又无知， 再加上丑陋的心地，父亲的遭遇可就惨了。 结果还不只是一个“惨”字能形容这对母子的关 系。父亲形容他的继母，根本就是精神分裂、泼妇骂 街那一型的狠毒恶妇。她没*过教育、颐指气使，常 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对着我爷爷破口大骂，还牵连祖 宗三代一块儿骂进去；家里叫骂不过瘾，还蹭着鞋到 大街上，越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地方，越是让她兴奋； 她一面走，一面挥舞手势，以高八度的嗓音高声叫喊 ，有一个成语“泼妇骂街”，可能都还不够诠释得贴 切。 西方有一句话：“上帝不能跟每一个人同住，所 以赐给他一位母亲。”上帝也赐给父亲一个母亲了， 只是又夺了回去，换一个*“聪明”、*凶残的罢了 。 一个能让人**是聪明的人，必定在各方面的表 现都很亮眼，也必定是反应灵敏、能言善道、辩才无 碍、谦虚多礼的。但也有许多自负、自傲的聪明人， 却只会表现强势凌人的嘴脸，实为夸辩之徒，坐议立 谈无人能及，临机应变却百无一策，如果还仗着几分 聪明或权势欺人凌弱，就足以显明，这个聪明人有多 么肤浅和丑陋。我想，这种自认聪明的人太多，而没 有智慧的言谈行为，至终一定遭人鄙视。 父亲的继母祁氏，正是个聪明、漂亮、能干的妇 人，曾经拥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但这种不是智慧的聪 明，就让她**走样了。*疼爱父亲的嫡亲姐姐郭育 英女士，大父亲六岁，在继母进门之后就被迫*率嫁 人了，当时她才读小学二年级，因此被迫停学。 此后，父亲每次闯祸，都是由已经出嫁却不幸丧 夫、同样贫苦的姐姐帮忙应付。父亲难过地说，当时 他处于浑沌的年龄，不懂体恤姐姐的苦心，经常惹她 伤心落泪。 父亲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关心、*疼爱他的人 ，*是那个时代的*害者，因为缠着小脚、不太识字 ，她无法维持自己的生活。 一九四〇年，父亲为了逃避继母的陷害而匆匆离 家。九年之后，他被内战的战火驱逐到了**，四十 年后的一九八八年十一月，才得重返故土。回到河南 老家辉县祭祖坟时，他的姐姐已于前一年逝世，临死 还拿着不争气的弟弟写来的家书，叫别人念给她听。 言至于此，父亲已经泪流满面。 父亲从小就跟继母所生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在 待遇上不同，亲生骨肉与继子当然不同，在吃喝生活 上也当然多有分别。每天早上弟妹喝牛奶，吃荷包蛋 ，可见当时这户人家的生活水平不低，**是在小康 之上。但是父亲什么都吃不到，因为没他的份儿，他 就只能喝白开水。而**有份儿的，就是挨骂、挨打 、挨饿。 父亲看着弟妹享用这些热呼呼、香喷喷的佳肴时 ，总是瞪着大眼，口水淌淌而下。只有那么一次，他 喊道：“妈！我也要吃。”只见继母冲进房门，一巴 掌打在他脸上，小脸霎时留下鲜红的掌印。继母诟骂 说：“你这个没出息的叫*头，你也配吃？”从此之 后，他就断了这个要吃荷包蛋和喝牛奶的念头了。 每一次，父亲都用自己的衣服袖子擦干口水，边 咽口水边走出房间，依旧饥肠辘辘。 父亲的继母就这么趾高气扬、毫无顾忌、目中无 人。这个家庭也因此常常发生争吵闹剧，而且再三上 演，愈演愈烈，却又歹戏拖棚，在父亲心中留下了深 深的烙印。此时，他还不知道继母不是亲娘，仍跟别 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孺慕之情，多么渴望能在母亲的 怀抱里享*片刻温暖，然而，在他童年的记忆里，从 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终于有**，父亲发现亲娘原来是继母，不但有 前夫，还有一个女儿。父亲的性格敦厚，也没特别怨 恨。在他记忆中，继母对他也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 一个夏夜，他光着脊背趴在院子里一张竹*上，迷迷 糊糊地半睡半醒。爷爷郭学忠先生正出门，继母穿过 院子时关心地说：“快回去房间睡觉，这里会*风寒 的。”没一会儿又轻声重复一遍：“快回房睡觉吧， 这里会着凉的。”听在这个几岁小男孩纯洁幼弱的心 里，顿时全身暖和起来，这是他**次在精神上得着 了母爱的安慰。于是趴在那里，咀嚼这份母爱，渐渐 地进入梦乡。 这真正的美梦，眨眼间就破灭了。继母折返时， 突然劈头盖脸地朝着父亲一阵暴打。美梦还在做，父 亲就被打醒了。脸上的血顺着继母戴着戒指的手指流 出来。他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到继母尖 声叫骂：“你这个叫*头，你爸在家你就仗势不听话 ，叫你回房睡，你就偏偏在院子睡，让你爸爸认为我 不疼你是不是？现在你爸爸不在，你还仗势谁？看我 怎么修理你。”这一阵胡打蛮打，他遍体鳞伤、头重 脚轻地拖着满身的疼痛，逃回屋内。 父亲从小就爱看书，也爱买书来看，一些儿童读 物，让他积欠将近两块钱的书款，当时学校的伙食费 一个月才三块钱。这笔庞大的数字，逼得他只有暗自 写信向许昌的父亲求救。然后痴痴地等着金钱的救援 ，没想到换来一顿*严厉的毒打。 原来继母收到丈夫来信，要她帮忙还债。有** ，继母将父亲叫到跟前，关上房门，面带微笑地用一 根大拇指粗的麻绳，绑住他的一条腿，接着反绑两只 手臂。他意识到事态好像严重了，可是继母又笑容可 掬，不像要动粗的样子。他小脑袋瓜还在转啊转的一 瞬间，一条细竹条劈头闪了下来。他的手脚都被绑着 ，哪有办法挣脱逃走，于是在*林弹雨似的竹条闪光 之中，他跪下来哀号：“不敢了！不敢了！”为什么 挨打？他也根本不知道，只是借着“不敢”来求饶。 继母脸上的笑容早就变成狰狞的嘴脸，说道：“你长 大了，会给爸爸写信了，是不是？”求饶并不能让继 母气消，紧接着竹条如雨下，噼里啪啦不定点地遍布 在他的全身上下。 父亲双手被反绑无法抱头。只能将头埋到*下。 让脊背和双腿承*所有的*击。终于，呼天抢地的哀 号声，引来了大家的营救，他们把房门撞开大叫道： “太太！你会打死他的！”这样，父亲才逃过一劫。 父亲好几次跟我们一同回忆这段无法抹灭的悲惨 童年时光。他还叙述有那么一次，放学时倾盆大雨， 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就冒着大雨冲回家，还期待慈 母心疼地紧紧拥抱着他。结果只听到一声吆喝，暴怒 的继母跳起来就是两记耳光，骂道：“你这个叫*头 ，你知道你爸爸**回来，故意淋给他看是不是？那 我就打给他看。”就这样，他又挨了一顿毒打，经过 家人的劝解。继母才松开手。父亲逃回小屋，脱下湿 透的衣裤，钻进被窝里不断地发抖。 P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