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纹

作者简介

李明芳，居茌平，现从事教育工作，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聊城市文联签约作家，民盟盟员。曾在《散文百家》《时代文学》《牡丹》《山东文学》《当代散文》等报刊发表作品，出版有散文集《折叠》，教育随笔集《温暖的语文》《发现语文的森林》。作品曾入选《2016年中国随笔精选》《齐鲁文学作品年展》等多种选本。 荒野夜行，曾经在黑暗中被文字里的磷持久照耀，在时间河流里以自己的方式劳作，我见我闻我写。

内容简介

一颗牙齿的疼痛 1 生活的本质是相遇，与 时间，与死亡，与爱情，甚 至是一颗牙齿的衰老。 我不知道，一颗牙是如 何在缓慢、细微的变化中， 由坚硬而变得脆弱，被细菌 一点点侵蚀，最终成为菌类 繁殖的洞穴，而变质为一颗 龋齿的。现在我只知道，在 自己的口腔深处，一颗牙齿 正不怀好意地潜伏，入侵我 的生活。 说入侵并不为过，牙齿 整齐地排列在我的口腔里， 除了进食时，我几乎忽略了 它们的存在。而它——一颗 龋齿，竟然在新年将到的时 候冒了出来，要知道，过年 的代名词相当于“吃”，烹炒 煎炸的美食，哪一样不需要 一口好牙齿。而这颗讨厌的 蛀牙，在这个时候登场，实 在有些不招人喜欢。我首先 想到的办法是忍，多刷几次 牙，说不定过上一两天，这 颗蛀牙就好了呢。可是，这 颗牙让我渐渐头疼起来。半 张脸变得肿胀不堪，晚上竟 然也失眠了。 在医院拍了牙片，进行 了近一周的消炎后，现在我 终于躺在诊椅上，接受大夫 的盘问。你牙疼导致头疼吗 ？……平时爱吃甜食吗？… …一天刷几次牙？用什么漱 口？……像在回答一份爱牙 日的问题答卷。 大夫拿着一个袖珍工具 ，利用显微技术让我观看自 己的牙齿现状。瞧瞧吧，有 龋齿，牙质也不好，哎呀呀 ，看上去发灰，都不像好牙 。仿佛在对我的牙齿开一个 小型的批判会。 我不好意思地说，小时 候生病打针吃药，那时候大 夫让吃四环素消炎，我的牙 齿才变成了这样。 哦，那时候都那样，不 是后来才知道四环素对牙齿 有副作用嘛。大夫仿佛在辩 白什么。 我认真看了看大夫，想 知道她的年龄，是否也服过 四环素类药物。据说，20世 纪70年代某一年中，服药物 者牙齿伤害率高达百分之三 十以上。幸好，她的牙在口 罩后面。我看不见。 大夫继续对我的牙齿发 表意见：看到这颗龋齿了吗 ？里面高低不平，先钻个小 孔，取出牙神经，用药棉消 炎，隔几天来换一次药，最 后再在牙洞里填充材料，你 这颗牙就算彻底治疗好了。 这期间不要再用这颗牙吃东 西，大约需要三四周吧。 在显微镜下，我第一次 在微观世界里看到我的El腔 ，由连绵起伏的粉红色牙龈 、峰峦叠嶂的龋齿内洞组成 ，看上去还是有点可怕。不 敢想象，便是在这样的环境 中，食物经过啮咬，最后到 达我的胃里。 小型钻针开始在我的牙 齿上摩擦，吱吱的声音很刺 耳，嘴里的唾液带着血腥的 味道、钙化的石头的味道， 一根细细的银针在根管里探 查着，那里面有牙神经、牙 髓。此刻我意识到，自己的 牙齿如此复杂。 多年前听马季、刘宝瑞 的相声《拔牙》，走江湖的 游医先是用老虎钳误拔了患 者的一颗好牙，后来又用一 根绳子拴在患者的牙根处， 在另一头点炮药，砰的一声 ，患者受到惊吓一蹦，牙拽 掉了。那时听了相声哈哈大 笑，自然是没有亲身体会， 但现在，对—个牙疼患者来 说可就是火上浇油了。好在 ，我的牙齿只是局部存在问 题，而且碰到的是一位负责 的医生。 2 站在阳光弥漫的大街上 ，意识有些恍惚。刚才还在 牙齿的世界里备受折磨，而 走在大街上的我，现在看上 去，很像一个好人。一个健 康的人。 我边走边想，一颗牙竟 然可以改变我的轨迹，如果 不是这颗牙，我或许在读书 ，也说不定在随意逛逛商店 ，甚至在喝茶或咖啡。而此 刻我满嘴酒精味，大街上谁 也不会撬开我的嘴巴，看我 的龋齿，而我看他们的眼光 却已截然不同，我嫉妒羡慕 那些正常的牙齿。牙齿与我 的生活联系如此密切，密切 到从未留心过它们，以前根 本感觉不到它们。 小时候第一次掉牙时， 祖母说，一定要使劲扔，把 它扔到房顶上去。只有这样 牙齿才会长得整齐，日子才 会好。依稀记得几次掉牙， 第一次扔到房顶，牙却顺着 房檐滚下来，掉进了水桶里 ：还有一次是胳膊一甩，扔 进了别人家的院子，捡回来 时上面满是泥巴；最后一次 ，竟然一不小心把牙丢进了 狗窝。祖母宽慰我，小狗看 家护院，以后孙女能看好自 己呢。其实牙掉进狗窝也没 什么不好，能像狗一样忠诚 地活着也是种境界。如今， 我已人模狗样地活了好多年 ，粗茶淡饭日子平安。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