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杨德昌(台湾电影人访谈纪事)
作者简介
王昀燕,本名王玉燕。台湾政治大学新闻研究所硕士。2009年起,长期为独立电影媒体《放映周报》撰稿,观察敏锐,文字兼具理性与感性。 编著有《台湾电影的声音》、《爱LOVE:电影写真书 爱的纪录》。 代表作《再见杨德昌:台湾电影人访谈纪事》一书在台湾的出版,被《放映周报》总编辑林文淇认为“办成了难以办成的事”。
内容简介
侯孝贤、杨德昌、小野同属外省客家人,当 年,小野的双亲为了寻求工作机会,径自来台谋 发展,较1949年的大迁徙来得更早,原以为工 作个几年便要回去了,没想到一落脚就是一辈 子。小野说,他们的童年是很荒凉的,一如《牯 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所呈现的那个世界。 将届三十岁之际,他自文学界跨足电影圈, 应明骥之邀进入“中影”制片企划部,未久,在 因缘巧合之下,与战友吴念真共同企划了《光阴 的故事》,随即将台湾电影带人一个新的战场。 往后数年间,他立志在“中影”内部当一只始祖 鸟,信誓旦旦地说,空气很坏,那就再开一扇窗。 小野曾将在“中影”就职期间遭逢的人事变 革逐一写下,先后集结成《一个运动的开始》、 《白鸽物语》,如今,这两本书已成为当代人回 溯台湾新电影的重要参考史料。在小野的札记 里,不时可见他真情流露,为了革新,流下或困 挫或悲愤的男儿泪。 吴念真在为《一个运动的开始》所撰述的序 言中提到,进“中影”后,总是不断地想故事、 写故事,然而这些故事终因上级一次又一次“缓 拍”的决议而不见天日。上班的日子令人颓丧并 且死心,他最常跟小野说的一句话是:“管他去 死啊!”有时,发现小野不在位置上,隔了一两 个小时,待他回来,问他上哪儿,他总说:“去 马杀鸡。”往往得要再隔一阵子,他才会吐露实 情:“刚才我下楼去和老板单独谈了……x×案准 备做了”,“Xx导演的条件,老板终于接受了”。 相较于吴念真,小野硬是把火气给吞了,甘 愿居中斡旋,就为了促成这些拍摄案。当年, 《海滩的一天》筹拍阶段,杨德昌因坚持外聘杜 可风作为摄影师,一度与“中影”僵持不下,双 方谈判险些破局,为了此事,小野几乎全然瘫痪 了,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从未有过如此疲乏至 想呕吐的感觉,完全不能动弹。”尽管在人前, 他依旧保持着微笑,绅士般的微笑。幸而后来事 情总算在双方的承诺与让步之下圆满解决了。 “为达目的,代替其他人吞掉所有的火气, 为达目的,压抑自我,展现过人的韧性大概是这 个人最让我觉得佩服的地方,因为我觉得在这几 年的电影乱世之中,开创一个环境,让其他创作 者尽力发挥的人比创作者本身更值得鼓掌,小野 是值得鼓掌的人之一。”吴念真站在一个同事的 立场,提出了他的观察。 后来,小野与杨德昌共同编剧《恐怖分 子》,同时身兼本片执行制片,《恐怖分子》虽为 杨德昌摘下首座金马奖最佳影片奖杯,却也让小 野气力用罄,决定往后不再与杨德昌彼此纠缠。 小野说,《恐怖分子》到了筹备后期,杨德 昌又说他不做了,两人起了冲突,小野便写了 封信骂他,说他再不拍就没机会了。杨德昌也 回了他一封长信,说他想拍《牯岭街少年杀人事 件》,并且保证这部片很快就能拍完,事实证 明,后来他一拍拍了五年。最后杨德昌仍是在被 小野架着脖子的情况下,开拍了《恐怖分子》。 采访当天,一见面,小野就掏出当年杨德昌 写给他的这封长信,署名给“李远同志”,洋洋 洒洒数张信纸,爬满了杨德昌清丽的字迹,试图 冷静理性地向对方禀明己身撩乱的心事、坚决的 信仰。“我搬家搬很多次,一封信要留二三十年 不太容易。”小野说,这封信很珍贵,日后他想 捐献出去。随后,他又取出《白鸽物语》,说, 库存所剩不多,他特地托人拿来这本打算赠我。 这个形容自己幼年荒凉,青年时期又一脚踩 人“国片”泥淖,一肩扛起“延续‘国片’命脉” 之重责大任的长辈,一路走来,始终拥有一颗温 厚而热诚的心。前些日子,他为了支持台湾年轻 一代导演拍戏,搏命演出,顶着患有高血压的花 甲之躯,在烈日下,吊钢丝吊了十多次,从不喊 苦,孰料回家后全身发烫发软,足足躺了一天, 压根不能动弹。他说,过去便是用这番拼搏的精 神处理许多事情,方能成功突围。 “为了台湾电影的未来,拼啦!”现在的他 依然充满了斗志。 P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