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江苏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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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59448828
夏目漱石(Natsume Soseki) 1867年生于日本江户。1905年发表小说《我是猫》获得广大好评。来年继续发表引人瞩目的作品,包括《少爷》与《草枕》。1907年专心从事小说创作,连续发表了《三四郎》《后来的事》《行人》以及《心》等在日本文学史上大放异彩的杰作。1916年在创作最后一部大作《明暗》的期间因胃溃疡恶化,不幸去世,享年四十九岁。 活跃于日本从近代迈入现代的关键时期,夏目漱石不仅发表多篇文学创作,也在报纸、杂志大量撰写文艺评论,奠定日本现代文学之基础。日本近代文学馆亦肯认夏目漱石对于日本文坛发展的深远影响,如芥川龙之介、有岛武郎等白桦派作家、津田青枫、岸田刘生。身处东亚文艺圈的鲁迅也深受夏目漱石的启发,足见其在世界文学史的重要地位。
医生做完检查,让津田从手术台下来。 “那个瘘管还是连到肠管了。上次检查的时候,因为在半途看到突起的瘢痕,我以为瘘管底部就在那儿,才那样向您说明。可是我今天花了点工夫,想检查得更深入一点,所以来来回回刮掉一些瘢痕,这才发现瘘管很长,已经延伸到很里面了。” “就是说瘘管连到肠道了?” “是啊。原以为长度只有一厘米多,没想到竟有三厘米呢。” 津田露出苦笑,笑中隐约可见逐渐显露的失望。医生的双臂抱在宽松的白衣胸前,脑袋微微歪着,那姿势似乎表示:“很抱歉,但这是事实,我也没办法。做医生的不能拿自己的职业骗人啊。” 津田默默把腰带重新系好,拿起刚才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和服长裤,转脸看着医生说:“既然连到肠管了,也就是说,没法医治了?” “倒也不是。” 医生轻快直爽地否定了津田的疑问,似乎也想同时否决他的心情。 “如果一直像以前那样,只靠冲洗瘘管是不行的。因为不管怎么洗,新肉不会再长出来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换一种疗法,得采取根治性的疗法才行。” “所谓根治性疗法是什么?” “就是动手术。切开患部,让瘘管跟肠道连成一体。这样,切开的患部两侧才能自然愈合。嗯,这才能彻底痊愈吧。” 津田安静地点点头。他身边的南窗下方有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台显微镜。刚才走进诊察室的时候,津田就对那台显微镜感到好奇。恰巧医生是熟人,就让他把玩了一番。在那放大八百五十倍的镜片后面,染色的葡萄状细菌看得很清晰,简直就像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一样。 津田穿上长裤之后,从桌上拿起皮夹。这时,他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细菌。这种联想令他升起一阵不安。他把皮夹收进怀里,正要踏出医院的瞬间,却又犹豫地收回脚步。 “如果瘘管是结核造成的,就算照您刚才所说,进行根治性手术,把那条细细的凹管全部切开翻向肠道,我这个病还是不能根治吧?” “如果是结核造成的,可就没办法了。因为瘘管不断向深处发展,光治疗管口的部分并没有用。” 津田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我这毛病不是结核菌造成的吗?” “不,不是结核菌造成的。” 津田瞪着医生看了几秒,想弄清对方的回答里究竟有几分真实性。医生的表情毫无改变。 “您怎么知道?只靠检查就能断定?” “对啊。检查时一看到患部,就知道了。” 这时,护士走到诊察室门口呼叫下一位患者的姓名。那位早已等得心焦的患者立刻跑过来,站在津田的身后。津田只好快步走出诊察室。 “那您什么时候帮我做根治手术呢?” “什么时候都行。看您方便吧。” 津田打算仔细考虑之后再做决定。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医生后,走出诊察室。 二 踏进电车的瞬间,津田的心情极为消沉。车厢里拥挤万分,乘客多到令他无法动弹,津田用手抓着吊环,脑中想的全是自己的事情。去年生病时的疼痛,现在又清晰地浮上记忆的舞台,他清楚看到自己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惨状,耳中明确听到自己发出阵阵呻吟,像一只无法挣脱锁链逃走的狗儿,正在不断惨叫。他又想起刀刃的寒光,器械彼此碰撞的声音,他感到一股恐怖的压力,像是要把两片肺叶里的空气全都挤出去似的。接着,他又感到一阵剧痛,似乎是因为受到挤压的空气无法收缩……当时那一切痛苦的记忆,现在又重新回到脑中。 他觉得很不愉快,突然很想忘掉那件事,于是便把视线转向四周。周围的乘客全都面无表情,好像谁也没注意到自己。他又把思绪拉回刚才那件事。 “当时怎么会痛成那样啊?” 那是去荒川河堤赏花回来的路上,病来得很突然,事前毫无任何征兆,突发的疼痛令他不解,也无法想象剧痛的理由。当时的感觉与其说是讶异,不如说是恐惧。 “我这副肉体,随时可能遭遇不测。不,说不定现下正在发生什么变化呢。我却一无所知。真是太可怕了。” 转念至此,他觉得脑中的活动已经无法停下来,就像背后有一股什么力量推着他,拼命向前冲。霎时,他在心底呐喊起来:“精神方面也是!精神方面也是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变化。而我,现在就看到那种变化了。” 他不自觉地紧闭嘴唇,转动着一双自尊受伤的眼睛望向四周。不过车上的乘客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更没人在意他的眼神。 津田的脑子就像他现在搭乘的这辆电车,只知顺着自己的轨道向前奔驰。他想起两三天前,一位朋友向他提起庞加莱a说过的话。当时那位朋友是为了解释“偶然”的意义才跟他说:“所以你想想看,世人整天左一句偶然、右一句偶然,按照庞加莱的看法,所谓的偶然是指那些原因过于复杂、完全无法说明的事情。譬如拿破仑诞生这件事,必须让特定卵子与特定精子互相结合,才能生出拿破仑。而在什么条件下,精子才能跟卵子结合呢?如果进一步思考这类问题,几乎无法找到答案吧?” 听了朋友的意见,津田并未把这段解说当成断章取义的新知丢到一边,而是把这段话完完整整地套用到自己身上。之后,他感到一种隐约又奇异的力量开始控制自己,原本想要向右的他,被迫转向左方;原本想要向前的他,被迫往后退。但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动受到了外力的控制。他自始至终都坚信,自己的言行正完全被自己掌控着。 “为什么她会嫁给那个人呢?显然是因为她愿意,才会嫁过去吧。可我怎么想,都觉得她不可能嫁给那家伙啊。这且不说,为什么我又会跟那女人结婚呢?显然也是因为我想娶她,才会完婚吧。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想要娶她呀。这就是偶然?就是庞加莱所谓‘复杂的极致’?真是费解呢。” 津田下了电车,一面思索一面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三 津田走到街角,拐弯踏进小巷,立刻看见站在自家门前的妻子,她也正朝着自己这里张望。不过,就在他从转角现身的瞬间,妻子又立即把脸转向前方,并把雪白纤细的手掌搭在额前,一面遮住光线一面又像在专心探视什么。她就那样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直到津田走到身旁。 “喂!你在看什么?” 女人听到丈夫的声音,马上转头,露出吃惊的表情。 “哎哟!吓我一跳……你回来了。” 妻子边说边尽可能集中眼里所有的光辉投向丈夫,又微微欠身,向丈夫行了一礼。 津田停步站在原处,他想响应讨好自己的妻子,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你干吗站在那儿?” “等你啊,等着你打道回府呢。” “但你刚才好像拼命盯着什么看,不是吗?” “对呀。我在看麻雀啦。那只麻雀正在对面二楼的屋檐下筑巢呢。” 津田抬起头,朝对面的屋顶看了一眼,却没看到麻雀的踪影。妻子很快把手伸到丈夫面前。 “干吗?” “手杖。” 津田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妻子。女人接过手杖,亲手拉开玄关的木格门,让津田先进去,这才紧随丈夫身后,踩过脱鞋处的石阶踏入房间。 进门之后,女人帮着丈夫换上和服。津田才刚在长方形火盆桌前坐下,女人马上从厨房拿来一个用手巾包着的肥皂盒,递到丈夫手里。 “趁现在先去洗个澡吧。要不然,你在那儿坐定了,就懒得动了。” 津田无奈地伸手接过手巾,却不肯立即站起来。 “今天就不洗澡了吧。” “为什么呢……洗完身上多清爽,还是去洗吧。等你洗完回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津田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刚要踏出房门,他回头看着妻子说:“今天回家的路上,我到小林医生那里,请他帮我检查过了。” “是吗?结果怎么样?检查结果说你的病大致痊愈了吧?” “哪里,还没好呢。反而愈来愈糟糕了。” 说完,津田便不顾妻子的追问,转身走向门外。 夫妻两人再度谈起这件事,是在晚饭之后。这时华灯初上,夜色未浓,津田也还没躲进自己的房间。 “哎哟!说什么开刀,听起来好可怕!不能像从前那样不管它吗?” “照医生的说法,像这样放任不管,可能会有危险。” “哎哟,你真是的,好讨厌。万一开刀失败的话……” 说着,妻子微微皱起那对美丽的浓眉,抬眼望着丈夫。津田没说话,脸上露出笑容。妻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如果要做手术,大概得把日子订在星期天才行吧?” 津田的妻子已跟亲戚约好,夫妻俩下星期天要跟大家一起去看话剧。 “反正还没订位,不要紧吧。就算回绝他们也没事……” “可是,那样不太好吧。人家好心邀我们,却被拒绝……” “没关系啦。如果因为有要事才回绝的话……” “可是我很想去。” “你想去的话,就自己去啊。” “我是说,你也一起去吧。好吗?你不愿意去吗?” 津田望着妻子的脸孔露出了苦笑。 日本“国民大作家”夏目漱石继《三四郎》、《后来的事》、《门》后,逝世前最后一部巨作。未完的绝笔之作,开启日本现代文学新视野,探讨爱情与浪漫的现实定义。 出版百年最完整中文译注版首度问世,详实翻译明治与大正时代娱乐活动、时尚文化、服装样式、生活器物、交通设施。全书近百则注解,提供最全面的文化知识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