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收获(2020年冬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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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抗战前的新诗写景 新诗写景,不是抗战时 期才有的。据万冲的研究 ,1920年出版的《分类白 话诗选》为新诗归纳类型 并将“写景”置于首位,就能 说明“写景”在新诗开局之时 就已是它的重要内容”l。与 此同时,关于白话写景之 好坏,在当时的诗坛是一 个张力颇强的话题,其中 的关键是古今之别。姜涛 的研究对此问题做了很好 的呈现。概括而言,新诗 需要有一个从“风景”中疏远 出来的“我”,这是新诗与古 诗写风景的根本不同,是 新诗之所以“新”的根由。过 去的种种书写模式都不能 恰当地写出“我”看到的“世 界”,以及“我”和“世界”的 关系,而在新诗里,一个 仿佛永恒陌生的“世界”通过 一个反思性的“内面”形成了 与现代性主体的关系。这 个关系体现了新诗的现代 性,而对关系的表述,虽 然古有“欲辨已忘言”,现有 周作人的“不能用这枝毛笔 ,/将他明白写出”,但言 语无能之感背后认识主体 的心智有极大不同。对新 诗来说,这个关系可以是 观察、审视、探索或研究 的,却不能走上古代山水 诗那样沉浸于气化与幻想 、怀古与沉思,在玄学和 时空中体验到“终极感”的道 路。 这样的写景新诗,还有 一重应被考虑的环境,即 它是现代城市的文学。不 少研究讨论过新文学的城 市属性,如它的作者与读 者的新式教育背景、印刷 产品的属性、城市与文学 消费的关系等。这些种种 背后一个简单的重要事实 是,包括诗人和诗歌读者 在内的越来越多的人口转 移到了城市里生活,同时 城市化是一个现代化国家 所必须经历的。当时的人 也观察到了白话文革命的 这一背景,比如陈独秀认 为新文学成功的一大原因 是“中国近来产业发达,人 口集中,白话文完全是应 这个需要而发生而存在的” 。陈独秀所言透露出,新 文化运动中的“白话文”不完 全是指民间自然存在的白 话口语,它是人口集中后 的社会里的整合性语言, 是正在形成的以城市为代 表的现代社会的普遍语言 。这是新文学与古代文人 的文学和艺术的重大差别 ,也正是这一点和它的不 可逆,意味着新诗面对的 世界和这个世界的走向, 与古诗失去了交集。 这里需要岔开一些稍作 说明的是,尽管我们现在 看古代山水诗有高度程式 化的感觉,但若在山水诗 的发展历程中去讨论它每 一次结构上的生成或新变 ,会发现其诗歌意象、形 式和气质的变化,与具体 的诗人,以及诗人与特定 时代和特定’地方的际遇有 非常贴合的关系。比如, 魏晋时代世家大族的存在 以大田庄作为其物质基础 ,其中谢氏累代开发的始 宁山居其产业规模之大, 后人颇难想象。文学史上 正是始宁山居的主人谢灵 运开启了山水诗的传统。 根据萧驰的研究,谢灵运 的诗并不是笼统吟咏自然 风景,而是极为具体地书 写“地方之诗”,甚至这个地 方就是他自己家,所谓“山 居”不是美学化的修辞,“山 ”本身就是“宅里山”。与此 同时,以长标题标明诗兴 本事的诗史新现象,伴随 初期山水诗共同发生,这 更加说明此时的山水诗有 即事即目的日记特征,这 个特征促成了山水诗超越 玄言诗口’。古代文学的研 究提示我们,正如新诗的 倡导者要求诗歌面对新社 会时有写实态度,古典诗 歌在其自身的许多时刻里 ,也有相似的态度。区别 不是前者是“发现”的诗歌, 后者是程式化的写作;区 别在于整个社会发生了急 剧的变化,汉语和汉字所 面对的世界进入了史无前 例的“现代”。 P228-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