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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舒汉锋,男,新闻出版工作者,世界经济和国际问题工作者,高级编辑,博士。祖籍江苏省海门县常乐镇,1952年4月生于上海。 1967年上海市静安区新成中学毕业。1968年3月应征入伍到空军部队服役,先后在新疆阿克苏、乌鲁木齐等地从事航空气象技术工作。1974年3月退伍返沪在企业工作。 1982年走上新闻工作岗位。先后在有关世界经济、社会科学、国际金融类的报社工作,历任记者、编辑、采编部主任和副总编辑等职。并曾任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国际问题论坛》副主编。现任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常务副总编辑。 1991年秋起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在职攻读研究生课程,师从叶春华教授和丁淦林教授,并分别于1994年和1999年先后获得法学硕士和文学博士学位。 主要代表作有:长篇新闻评述报告《中国铁路:忧患中的沉思》、《但愿上海不再衰落》,消息《不信春风唤不回一王中教授新闻理论终获历史公正评价》等,曾两度获上海市新闻奖。并著有:博士学位论文《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报道的本位和功效》;论文《经济报道功效论》、《论新闻报道失实的法律认定》以及《欧元崛起有利于世界多极化》、《全面“三通”有利于台湾经济走出困境》等。曾随上海社科界访问团赴台湾淡江大学国际研究学院作学术报告。 舒汉锋历年来还发表了诸多短篇小说、独幕剧本、杂感、散文、游记等作品。
内容简介
发财之梦 这年头,说不想发财,那是假话;说谁都能发财,那又是疯话。 朋 友,眼下到哪里都讲经济效益。说白了,也就是干什么都想捞钱。你只消出 门看一看,路口的“为民饮食店”换成了“玫瑰大酒家”的招牌——大饼油 条豆浆纷纷被扫地出门,取而代之的是城里人不想吃,乡下人不敢吃的红肠 热狗和羊油炸鸡;就连葱绿汤鲜的阳春面,也早被几内亚式炸驴排逐出了餐 厅。 百货店早已名存实亡,唯一竞销的是花里胡哨的羊毛衫——这玩意儿利 润高,售货员们月月见涨的奖金就全指望它了。所以,凡是老实巴交的人, 从这头进了店门,再从那头出门时,没有一个身上不被套上三四件羊毛衫的 ,而且个个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因为,售货员小姐在往他们身上套羊毛 衫的时候,会柔声柔气地把这些来路不明商标不清的冒牌货,说成是法国货 、东洋货、瑞士货,甚至是古巴货。因到货集中,八折优惠,独此一家,机 不可失……等等。如此这般,不由你不信,不怕你不买! 当然,这是头几年的事了——一轮又一轮的新潮风靡市场,捞钱就像从 龙头里向外放矿泉水那么容易。以羊毛衫为代表,牛仔裤、三黄鸡、小餐厅 、咖啡馆,形成了首轮冲击波。随后而来的是行驶在短缺经济残轨上的“双 轨制”货车——满载着水泥、木材、钢材、电冰箱等,最吃香的当然是彩色 电视机和阿Q式小帽——批条是它们的通行证。只要有热门货的批条,转手 一翻,钞票就像雪片那样从天而降。毫不夸张地说,那时候电视机票是真正 的金圆券,审批权是真正的硬通货。虽说它们又很快被原始股和认购证所取 代。审批权依然炙手可热,尤其是能审定公司上市或批准贷款的权力,像钻 石一样闪光。 如今,虽说再想赚大把大把的钱不像往昔那么容易,然而,你要是有路 子能批上一个垄断性的经营项目,或者是把闹市口的黄金地皮用批荒地的价 买来,盖上一两幢豪华酒楼,那个赚钱的痛快劲,就别提多舒坦了。 可这样的神通不是人人都能沾得上边的。 要是阁下没这个神通,那你免不了还得用老法子——往鱼肚里注水,往 鸡脖里塞糠,往菜根上涂泥,乃至用死猪肉剁馅——来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把多余的良心扔在银行里,眯着眼一分一角地童叟一律地从顾客的指缝里抠 出钱来。至于打秤时的手上技巧,争吵时的雷吼恶骂,打架时的猴拳驴腿乃 至泼皮耍赖,不消说,全是干此营生的基本功,万不可疏于操练。可是,你 还得当心,万一哪天露出破绽来,正巧让哪位“大盖帽”碰上了,而此辈天 生属“愣头青”的,少不得没收加罚款,就够你倒八辈子霉的。你似乎想问 我,为什么我对此行当如此精通?实话对你说,我当过专门监管个体户的税 务局个体科的科员。虽说这个差使,论其官衔不过是“九品副职候补”,可 以眼下图实惠的方面讲,确确实实是个令尊者馋涎欲滴,令鄙人身价倍增的 肥差。使亲朋好友至今仍然想不通的是——两年前,我竟辞掉了这份肥差! 不止一百个人用惋惜的口气问过我:捧着这么个香油不干的金边铁饭碗 ,干吗要辞职? 原因很简单:我想发财。我不甘捧着那份干薪受穷,但也决不干敲诈勒 索捞不义之财的昧心事。当然,在决定辞职以前,我曾给自己设想过几种不 同的致富途径,日:升官、改行、出国。可细细想后,觉得都无实际可行性 。就拿升官来说吧,当然是如今致富的最佳途径,但也不是想升就能升。撇 开多如文山的条件规定和密如蛛网的权际关系不谈,至少有这么两个必备条 件——先天有当官的遗传因子,后天有当官的秉性气质。然而,从盘古开天 地到我父亲为止,祖上没一个当官的。不是种田,便是打工,连给官员当差 做跟班的都没捞到一个。后天就更别提了。像有的人那样要终日陪脸作笑, 把训斥当圣命听,把残羹当参汤喝,把假话当真话说,同时能带着发自内心 的真诚的表情……诸如此类,我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既无半点祖传的因 子,又无半点为官的秉性,自然就与仕途绝缘了——明白这点,何必再去撞 南墙呢! 再说改行吧,往哪里改?有钱赚的行当——如一心商号、三资企业、五 星宾馆、七德公司、九天饭店——都早已人满为患;而有空缺的地方——如 宇宙战略研究所、全球廉政中心、远东考古委员会、太平洋正义公司,乃至 振兴教育联合会——都是致穷之道,那里的人想跳还跳不出来,我去岂不是 自投罗网。 还有的地方,钱从你眼皮底下经过的倒是不少,可你拿不到,全是别人 的,像银行,甭管是工商银行还是中国银行,都是一个样子。曾有过几个报 酬丰厚的单位向社会公开招聘,我当然积极应聘。报名费,准考证手续费, 还特意拍了个正襟危坐的小照贴在上面。又是看书、背书,又是找资料,记 要点。开考那天,一人一座,戒备禁严,监考之厉害,令考生们出场时差不 多个个成了斗鸡眼。自信榜上有名,然而名落孙山。接连三次,一概如此。 后有知情者告诉我:用什么人,早已凭条子、电话、面子、盒子内定好了。 公开招聘,不过是装装样子的障眼法而已。既提高了单位知名度,又安排了 至爱亲朋七姨八姑九爷,假戏真做,一举两得。 至于出国,不消说当然是眼下最时髦的口号了。只要看一看放过牛,经 历过长征,打过鬼子的那辈人的子女都纷纷出国——他们自然是继承父辈的 事业立志搞一次环球长征——就能感受到出国这个口号如今是多么深入人心 。可是人跟人不一样,别人视出国如游苏杭,并不意味着我出国也是易如反 掌。单说必不可少的担保吧,我就无人可求。虽说五大洲四大洋遍布着炎黄 子孙,并且都是那么爱国,然而似乎没人爱我。无论我把百家姓、千家谱、 四书五经、二十四史颠来倒去翻了好几个来回,也查不出与哪位爱国华裔有 一点瓜葛,哪怕是“表”的!更使人寒心的是,从前几位好友,出国前我也 倾囊相助。临行时,一边啃着鸡脚鸭骨,大家信誓旦旦,“苟富贵,毋相忘 ”。一出国后,半年不见一封信。好不容易盼来一张明信卡,不外是Happy New Year,绝无片言只语提到“毋相忘”之事。由此我深信西方社会的世态 炎凉人情薄如纸,精神文明远不如此地。要不,凡是好朋友出国的没几天怎 么都变成陌路模样呢? 升官无道,改行无路,出国无门,我这种“三无”人士,似乎命中注定 要终身受穷,除非也干那嘴白吃手白拿的昧心事。不瞒你说,有好几次我差 点就要动心了,后来还是忍住了。一则有母训在上:为人不可贪财,行事不 可辱没斯文;二则心有余悸,那个体户的钱财也不是好拿的。收了他一尾鱼 ,他抠顾客起码十斤鱼;收了他百元贿赂,他至少要逃千元的税。万一东窗 事发,人未富,先受苦,实在划不来。有一次走过水果摊,专卖烂苹果的桂 英说着说着那胸脯就往我身上靠,吓得我赶紧逃之天天。卖苹果桂英远近闻 名,粘男人之功远胜过生意之道,趣闻轶事能写三大本,人称“鬼见喜”。 我见了她可怎么也喜不了,虽说我连恋爱还没谈过。 平心而论,个体户这个行当也不是容易干的。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 去,烈日烤,寒天冻。进货时朝人家磕头烧香,运货时向司机和马路娘舅递 烟陪笑,售货时挨顾客讥嘲白眼。钱是挣了不少,但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是 把脸面夹在裤裆里,又预售了本该多活的几个年头,才换来的。 这话我信。自忖我这种半书呆的能力,我绝不干个体户这一行,要从个 体户那里占一份黑心钱,这种缺德事,我也不干! 少不得又有人会问我:“你这种升官无道、改行无路、出国无门的三无 人士,在职时既无雁过剥皮的勇气,辞职后又无下海搞个体的胆量,那你能 干什么呢?到哪里去实现你的发财之梦呢?” 我可以告诉诸位,我要干的,绝非是光荣的梦想,而将是一项空前的伟 业。 P003-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