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神/中国专业作家小说典藏文库

作者简介

孙少山，1947年出生于山东省胶南。1961年流入黑龙江省挖煤为生。1984年考入北京鲁迅文学院。现在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凡事专业写作，一级作家。1980年发表第一篇小说。1982年发表《八百米深处》，获全国优秀小说奖。至今已发表短篇小说《八百米深处》《陡坡》《皮子》《出关》等，中篇小说《盲流》《黑色的沉默》等，散文《天籁》《沉重的落日》《历史的尴尬等，共计三百余万字，另出版有长篇小说《榆神》(作家出版社)。作品曾多次获国家奖省部级文学奖。多篇作品被译介到国外，并为外国文学刊物选载。

内容简介

老庄太太从供销社出来嗒嗒一溜小跑，数九天她 仍然穿一条裙 子。几十年了，大榆川的人从没见她穿过裤子。她提 一个小包儿， 包里装一瓶酒。一条很旧的头巾蒙着脑袋，只露两只 眼睛，这是两 只深陷的、蓝色的眼睛。她很少跟人讲话，急匆匆从 街上走过。她 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给皱纹切割得七零八碎的脸，她美 丽的容颜早已 经消失在大榆川过去的岁月里。她时常思念她俄罗斯 的故乡，大榆 川也有着同阿穆尔河流域一模一样的白桦树，但是大 榆川没有她家 乡的那十字尖顶的教堂。每当黄昏的时候，夕阳的光 辉给教堂的红 屋顶镀上了一层金，成群的鸽子围绕着飞翔。她时常 喝酒，在醉酒 的时候她就会看见故乡白桦林和那红色尖顶的教堂。 她再也不能回到故乡去了，她的两个儿子都不会 讲俄罗斯语言。 他们生了一头乌黑的头发和乌黑的眼睛，只有那深陷 的眼窝和高大 的鼻梁显示了他们的俄罗斯血统。 她的名字叫丽达，很受大榆川人的敬重。 崔顺子的故乡在清津那边，前年夏天，她的一个 侄子还偷偷泅 渡图们江回去一趟。但是很快就回来了。他说那边远 不如大榆川好， 塑料凉鞋是很贵的东西，吃的更比在大榆川差得多， 所以崔顺子并 不怎么思念她的故乡。她是个酗酒成瘾的老太太，在 供销社打二两 酒，就那么倚在柜台上，从盐柜里捏几粒盐当下酒菜 ，一直脖子就 喝下去了。有的时候她喝醉了就骂人，但是她用朝鲜 话骂，没人能 听得懂，她的咒骂也就成了无的放矢。惹得围着她看 的孩子们一阵 哄堂大笑。 柳毛河在大榆川村后流过，清澈的河水在河床巨 大的鹅卵石上 日夜不息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逢节日，乡政府门前挂上了五星红旗。顺大街向 南走二百米， 那个小小的土地庙上也在挂红旗，只是那红旗上没有 五角星。土地 庙仅是几块松木板用铁钉钉起来的，但近年来它的香 火愈加兴盛， 长年小绝。 它的身后就是那棵有名的大榆树了。先有了这棵 大榆树，后有 了这个村子大榆川。谁也没有量过它的树围有多粗， 它的树冠有多 高，只知道它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树。当年这里还是一 片大森林的时 候，它就是这里最高大最古老的树。森林消失了，成 千上万的树被 砍伐尽，只有它依然矗立在这块土地上。它日夜守卫 着这块柳毛河 从山峡中开劈出来的平原。它太古老太巨大了，是这 块土地上永不 会灭绝的精灵。 那个冬天，人们把许多几丈长的红布挂在了它的 枝丫上，在北 国一片苍莽的大地上，它像通天大火一样燃烧起来。 每到夏天，它 巨大的树冠如一伞盖撑起在村子中央。它毕竟太老了 ，它的叶片已 不如年轻的榆树们那么阔大，而且有几根枝干已经枯 死，但是它树 冠的庞大繁密仍然显示出一派生机蓬勃的气象。 有一本书上写人对树的崇拜乃是因为人类用它盖 房子、做饭、 取暖，生活离不开它，出于一种感激之情。事实上， 人类对树的崇 拜，是因为树是人类所能见到的最巨大、最长久的生 命。看看它的 阴影覆盖着如此广大的土地，看看它铁似的巨大的胴 体，看看它黑 色的树皮沟壑纵横、历尽的久远的年代，你就不能不 感到自己生命 的渺小与短暂，不能不感到树的伟大与神圣。 这里是长白山的余脉，山体是金红色的花岗岩， 这些花岗岩在 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风化 的沙子便水一 样从山崖上流下来。大榆川的大街小巷，到处都铺满 这种金红色的 风化石。大榆川的街道雨天不泥泞，旱天不起尘土， 一年四季干净 整洁。每天夕阳照在大街上的时候，一片美丽的金红 色，大榆川是 一个笼罩在金红色光辉里的村落。直到今天，每当我 回忆起大榆川， 眼前，总是红光在闪烁。 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