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的另类科普:一万亿个外婆

给孩子的另类科普:一万亿个外婆
作者: 劳佳迪|责编:徐子茼//郭婷
出版社: 人民文学
原售价: 49.00
折扣价: 32.90
折扣购买: 给孩子的另类科普:一万亿个外婆
ISBN: 9787020173549

作者简介

劳佳迪 7年前是关心气候变化和地球命运的记者,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拿过重要贡献奖; 3年前写的《你好啊,区块链》入选上海翻译出版促进计划,即将发行英译版; 1年前曾沿喜马拉雅山脉行走5000公里,一个人搭车、徒步,骑过马、睡过牛棚,深入藏族村落为1000个孩子讲述星空知识。 现在用纯真之心、诗意之眼写下此书,关于量子和我们所有人的爱。

内容简介

灯塔水母之歌 海面上漂来一堆白花花的东西,缠着海藻,陷在海水的泡沫中,停下。起初星星以为它们是最普通的蛤,还可能混着一些螺和蚬,总之是来自海洋的食物。她撩起裤管,兜起衣角,踩着粗糙的沙砾,打算将这些不明生死的东西带走。 她用衣角围起衣兜,将那只湿漉漉的圆蛤装了进去, 外壳上分布着灰褐色的斑块。 “啊,你不能这么做,这可不是普通的蛤。”星星不知道说这话的男士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说话者个子不太高,留着络腮胡子,头发是深棕色的。 “那这是什么?”她问道。 “有没有听说过大洋海神草(地中海的一种特有海草,年龄皆在 10 万岁以上,具有自我复制的能力,因而造成大片个体 DNA 采样相同,是目前已知在地球上可存活时间最长之植物。)?”他将圆蛤接了过去,平放在掌心,温热地抚摩起来。 “从来没听过。” “我去过巴利阿里群岛,那种草就长在那儿,它们可以活上十万岁。” “那这个光溜溜的贝壳又是什么?”星星有点儿困惑。 “它是 1499 年出生的,2006 年死了,我以为它从北半球漂到了别的地方,没想到流浪到这里。”男人反复在手心翻看的半圆就像半个月亮。 “那它活了……507 年?”星星盘算了一下。 “作为贝壳类的生物来说,真的很久了,比最老的哺乳动物还要久得多。在通向永生的赛道上,人类可跑不过这些小东西,我们还得通过这些海洋邻居,解开长寿的谜语。” 他蹑手蹑脚地将圆蛤[这只圆蛤称为“明”,是一只北极蛤,截至目前是已知最长寿的多细胞个体动物。最初年龄经推算达到 405 岁,相当于出生在中国明朝万历二十九年,后来更正到 507 岁,即出生在 1499 年(明弘治十二年),因此得名“明(Ming)”。]包好,放到裤兜里。 这位蓄着络腮胡的先生[原型是德国海洋生物学学者克里斯蒂安·索默(Christian Sommer)。1988 年夏天,20 多岁的他和女友在意大利波托菲诺悬崖之间的碧蓝海水中潜水,在海底翻找并收集到了灯塔流水母。]说他住在 203 房间。很多年前,他还是一名海洋生物学专业的学生。有一天,他在意大利西北海岸的浅水域发现了一只直径只有四五毫米的钟形水母。在浅水中,它透明的伞形身体并不耀眼,只有一些丝状的触手和略带红色、形如灯塔的性腺比较醒目。 他将这种从未见过的水母放进了一只装有海水的容器中。原本的想法是将它放进冰箱冷冻后做成标本的,但两天过后,他发现这只水母离奇地失踪了。准确地说,它变回了水螅。 “ 这 是 不 可 思 议 的, 但 我 得 先 解 释 一 下 什 么 是 水螅。”“203 先生”说,一般水母会先从毛茸茸的受精卵长成幼虫,再由幼虫蜕变为水螅,水螅生长为成熟的水母,水母奉献出精子和卵子后死去,而这种灯塔水母竟然返老还童,跳过死亡的步骤,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它还会死吗?”星星问道。 灯塔水母 “我们发现缺乏食物、极低的温度,或者是谁造成了它的机械破坏,都可以触发它逆向发育,它自己转化成了胞囊,跟水滴似的,接着再次长成几百个 DNA 和原先完全一样的水母。所以从基因的角度说,它不会死去。” “那么,这种水母岂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多?” “你很聪明,但有点误解,灯塔水母无法逃过海龟和鱼类的追捕,也不能免疫疾病,不必为了它们可能成为地球的主人而烦恼。不过,人类占据地球舞台中心好几百万年了,我们还得学会尊重这些不起眼的所谓‘低等生命’,这样才行得通。我们能从这些小不点儿身上找到答案,它们是自然留下的不死的榜样。我们正在研究为什么它能重新激活那些活跃于生命周期早期发育阶段的基因。”203 先生拉开了挂在舷窗上的木百叶。星星忽然想起了来到小镇之前的那一天,自己合拢了一片木头做的百叶窗。 他们隔着一张折叠桌,静静坐着。透过舷窗,也许有人看过群星懒洋洋地漫步在银河的沙堤上,看过戴着乳白色雪帽的山峰和盘绕在它脚下的大河 ;现在,在这个由废弃机舱改成的“鲸鱼旅馆”里,星星能看到的是在大海中渐渐消融的块块浮冰,以及一大片刚好伸着懒腰想要钻出地缝的野百合。 杀死一只水熊虫 星星见到住在另一只涡轮发动机里的“102 先生”[原型是第一个发现水熊虫的约翰·奥古斯特·埃弗莱姆·格兹(Johann August Ephraim Goezes,1731—1793,他是 18 世纪一位牧师兼业余动物学家。我将他设计成了一个兼具古典装束和现代心灵的人。 ]时感到十分吃惊。几个蛋卷似的发卷紧紧箍住了双颊,像一对鸽子的翅膀掩护着耳朵。一件漆黑色的长袍裹得严严实实,肩膀上巨大的翻领用一条深红色的丝绒绸带牵系。紧身马裤塞进了一双带扣的长靴里。透过虚掩的门,这个人坐在一张由繁复丝线编织的梨形坐垫上,仿佛是从历史版画里复刻出来的。 102 先生将眼神聚焦在一台由木材和黄铜制作而成的显微镜上,没有注意到星星的靠近。 “你好,你在看什么?‘假发先生’……哦,是‘102先生’。”星星问道。 他依然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随便吧,要不是为了保持个性,我也想脱了这顶闷脑袋的假发。” “你是说,想在旅馆里保持个性吗?”102 先生眯着一只眼睛,调节着装在木壳里的目镜和物镜,说 :“我已经错过了一个好机会,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这些小玩意,却不知道我的大名,刚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人问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是些什么小玩意?”星星踮起脚跟。102 先生扬了扬手,招呼她过去。 一些积水的浮萍下,几只外形奇特的虫子正在慢吞吞地游荡。星星被它们的憨态逗乐,“那不就是几只长了八条腿的小熊吗?”泡芙般的圆滚滚的躯干伸出了几只细爪,在水中前后摇摆,充了气的脑壳上有一只滑稽的大鼻子,完全挤占了眼睛的空间。 “它们比沙子还要小上一百万倍,相比周围的那些蠕虫,这些看起来友善的家伙是一群掠食者,放到非洲沙漠里相当于老虎和狮子。”102 先生托着腮,递来一个无奈的表情,“现在这小玩意是个明星。到如今,谁还记得我才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 “它叫什么名字?” “过去那些伟大的博物学家清单上可找不到答案,还是我给它取了名字,‘水熊虫’,有没有很贴切?再不起眼的生物也该有个名字。” 水熊虫 星星抬头看了看那顶灰白色的假发,发现其实是扑了一层厚厚的发粉,“照你这么说,都是他们的不是啦?” 102 先生抖动肩膀笑了起来,“你得学会分辨什么是玩笑,什么才是生气。在圣布拉修斯教堂里,我一直想搞清楚看不见的小世界里还有哪些上帝的旨意,是我自己错过了。后来其他人揭晓了这些水生小虫的特性,研究一直持续到今天,所以我来了,一个人只能错过第一次。” 星星这才知道,这些看起来憨笨十足的微生物居然拥有令人羡慕的不死之身。 102 先生用鹅毛笔蘸着墨汁写下了一系列事实。那都是他在餐桌上打听来的。“上帝啊,我落后了快 300 年!”他摊了摊戴着白色棉布手套的双手。 “当人类将水熊虫放入绝对零度(零下 273 摄氏度)的冰窟,它体内的蛋白质不会像冰块那样破碎,而是会保留原来的分子结构 ;当人类将它投入 151 摄氏度的火炉,这种行动比小乌龟还迟缓的生物,体内的蛋白质依然经受住了考验。 “通常,在六七十摄氏度的温度下,蛋白质就会凝固,所以平常我们煎蛋时总可以观察到蛋清迅速地凝结起来。这种结构的破坏是不可逆转的,在高温的炙烤下,脆弱的蛋白分子将永久地失掉活性。但水熊虫却丝毫无惧这场来自地狱的烈火。”他紧皱双眉,按着自己粘贴着假发套的脑门,“水熊虫还可以承受 75000 个大气压,压力之大相当于在你身上叠加了 2000 万个自己。普通重力根本无法粉碎它的躯体。 2007 年秋天的一个星期五,上帝,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东西……听说一些人甚至将水熊虫塞进了一个太空舱,在低地球轨道漫游了十天,暴露在真空的太空中。这些虫子最终活着回到了地球。超过 68% 的虫子在高能紫外线的辐射和重力的摧残下幸免于难。”102 先生摇头道,“要杀死这些小家伙竟然如此困难,自然环境几乎不可能对它们造成什么威胁。它们比真正的狗熊坚韧太多了。 “太阳明天照常升起”,是诗人对尘世的心灵按摩,是让所有陷于泥淖的人们熬过漫漫子夜的安慰,却也将我们——看似这颗星球的主宰者——卷入一种亘古未改的悲伤 :和天空中那些传递宇宙意志的信使相比,生命显得如此短促和速朽。 假设我们将地球有史迄今的时间压缩成一年,尽管微生物在早春时节已经苏醒在海底炙热的涌泉,要到凛冬的第三个星期,面目狰狞的简单鱼类才出现 ;人类先祖则现身于除夕前后的孤独原野,而文明人类只不过占据了地球史诗的最后一分钟而已。 人类所有前进的脚步都显得蹒跚而疲惫,拼尽全力却仅仅是在地球时钟上多增了淡淡的一道划痕。另一个事实则让这个前提更添悲情 :1000 亿个曾经存在过的人类,不得不共享这须臾。 匆忙走出非洲的智人部落,在加利利湖畔传道收徒的耶稣,辩论河中之鱼快乐与否的庄子和惠子,提笔为刀痛击人性的鲁迅,渴望飞跃怀特兄弟,在污泥浊水的战壕中丧生的无名残兵,第一个亲吻月球环形山的阿姆斯特朗,切尔诺贝利丧钟之下的核泄漏幸存者,都被拥挤地收录在这部地球纪录片的尾声里。 而不论是那些凤毛麟角的青史留名者,还是在时光之火中无声无息湮灭的芸芸众生,每一个人类个体又被迫臣服于一己肉身的脆弱无常。 始皇帝没能等到寻仙访道的使团归来,死神照常造访了流放圣赫勒拿岛的拿破仑。时间是所有人的十字架。 当我们日复一日地弯腰捡起那些破碎的纸片,想要勉力完成一张人生的拼图,一阵风拂过,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一切吹散。到了那个时候,再乐观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死亡就是见证虚无的时刻。 而早一些认识死亡,才能真正珍惜生命之旅。我很感恩,外婆燃烧了自己的生命,给了我这样的契机。让我有机会认识不朽的信号——基因。我们的身上至今隐藏着一座基因的遗产公园。生物学家称之为遗迹器官。庞贝废墟现在展出的石雕、陶片,以及被密封在火山灰中仓促死去的灾民,都是罗马时代的史记。 尽管早已褪去肌肤表面毛发的丛林,原始人用来威慑其他野兽的竖立汗毛,如今还以鸡皮疙瘩的形式出现在你对抗恐惧寒冷,甚至被叶芝的某个诗句深深震撼的瞬息 ;你内眼角的那块粉红色小肉就是鱼类和两栖动物用来保护眼睛的瞬膜的残迹 ;偶尔隐隐作痛的阑尾是你曾经食草的证据,而可以清晰触摸到的尾骨,则提醒你自己就是那些爬行在树端的哺乳动物的后裔。那只被同类消灭的古猿,那个溃于战乱的败卒,都通过这些信号的传承继续存活于世。第一个人类甚至还没有死去。无论你是谁,都将在这个意义上永生。也让我有机会了解原子生命的永恒。 在火焰的洗礼中,外婆生物体中的多数物质都化作轻烟,这些原子挣脱了生命形式的牢笼,乘着风的翅膀,在气流的导航下,自由去往世界的任意角落。只要我昂首挥手,便能轻而易举地和它们道别。 随后,这几十万亿个原子被重新写入世界的编年史,参与编织天空的蓝色衣衫,沉积于树上的年轮,在经历一次次海枯石烂后,也许会巧合地被宇宙射线捕获,化身为另一颗恒星存亡的丰碑。 摘自本书第三章《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