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冰嬉考(精)/中国古代冰雪文化丛书

作者简介

郭磊，男，1975年生，国家体育器材装备中心奥运装备保障部处长。西安交通大学经济学学士，悉尼科技大学体育管理硕士。参与过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2012年伦敦奥运会、2014年南京青奥会、2016年里约奥运会、2018年平昌冬奥会等国际综合性大型赛事。体育收藏专家，举办过《战火中的奥林匹克》《冰鉴——老北京的冰上运动》等个人收藏展览，其中后者曾被《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媒体进行了报导。《中国体育》杂志“郭磊典藏”专栏作家、《中国体育报》“史话”专栏作家。

内容简介

精彩书摘： 第一章：冰嬉的起源 我国北方高纬度地区地缘辽阔，既有沃野千里，也有林海雪原，这里独特的自然生态环境，产生出了具有鲜明地域特征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北方先民在长期与冰雪为伴的实践中，掌握了驾驭冰雪的生存技能，学会了使用爬犁作为交通工具，制作了木制器具作为脚的延伸物在冰雪之中捕获猎物。 考古学家在新疆阿勒泰市汗德尕特蒙古族乡的敦德布拉克1号岩棚内发现了一组滑雪人物画，经专家研究属于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岩棚画，距今至少一万年。《2015年阿勒泰国际古老滑雪文化交流研讨会专家宣言》指出：“中国新疆阿勒泰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古老滑雪地域。” 学术界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古代滑雪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山海经》。理由是《山海经》第十八卷《海内经》中有“有钉灵之国，其民从膝已下有毛，马蹄，善走。”的记载。研究认为这里的“马蹄”是指脚下穿着的马蹄状的雪板。关于这个观点，笔者认为是不能成立的。《山海经》虽然被认为是一部很有价值的地理著作，但其首先是一部记述古代志怪的古籍，这里的“马蹄，善走”是指钉灵人长着像马一样的蹄子，善于奔跑。与滑雪并无关系。这里的“钉灵”是高车、回纥的先民，又写作丁灵、丁零、丁令等，即我们比较熟悉的《汉书·苏武传》所载盗取苏武牛羊的丁令（其冬，丁令盗武牛羊，武复穷厄。）。 目前所见关于我国古代滑雪比较早的文字记载是在隋唐时期。此时，滑雪技能几乎遍布北方的北室韦、回鹘（回纥）、流鬼、拔野古、拔悉弥等各个民族，如《隋书》卷八十四《北狄传》记载：“南室韦北行十一日至北室韦，分为九部落，其部落渠帅号引莫贺咄。气候最寒，冬则入山居穴中，牛畜多冻死。饶獐鹿，射猎为务，凿冰没水中而网射鱼鳖。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俗皆捕貂为业，冠以狐狢，衣以鱼皮。”这里的“骑木而行”就是指脚踏滑雪板行走在雪上。再如《新唐书》卷二百一十七《回鹘下》记载：“东至木马突厥三部落，曰都播、弥列、哥饿支，其酋长皆为颉斤。桦皮覆室，多善马，俗乘木马驰冰上，以板藉足，屈木支腋，蹴辄百步，势迅激。”这里的“以板藉足，屈木支腋”则是指当地人善于脚踏雪板、手持雪杖飞驰在冰雪之上。隋唐时期，这些北方民族使用工具穿梭在冰雪之间作为一种风俗延续了下来。辽金元时期，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女真人进入历史舞台，并将冰雪运动应用于生产生活和军事活动中。这一时期是冰嬉的萌芽时期。 清乾隆年间谢遂绘制的《职贡图》中有《七姓图》一幅，并配文：“七姓在三姓之西二百余里之乌扎拉洪科等处，性多淳朴。地产荍麦，虽知耕种，而专以渔猎为生。遇冬月冰坚，则足踏木板溜冰而射。其妇女亦善伏弩捕貂。衣帽多以貂为之，土语谓之乌迪勒话，岁进貂皮。”这里的七姓是指居住在松花江下游的族群，虽然也懂耕种，但以渔猎为主，是现今我国赫哲族人的构成主体之一，约居住在现今佳木斯市、桦川县一带。图中的七姓人身穿貂皮衣，头戴貂皮帽，足踏木板在冰雪之上追杀猎物。这张图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关于滑雪板的图片资料。从图中可以看出，七姓人使用的雪板较短，长约一米左右，前尖后宽，前部尖而上翘，便于越过障碍物；后部宽阔，便于增加冰雪之上行动的稳定性。雪板通过皮带绑在鞋上和脚踝处。《职贡图》另绘制有《赫哲图》一幅，并配文:“赫哲所居与七姓地方之乌扎拉洪科相接。性强悍，信鬼怪。男以桦皮为帽，冬则貂帽狐裘。妇女帽如兜鍪，衣服多用鱼皮，而缘以色布，边缀铜铃，亦与铠甲相似。以捕鱼射猎为生。夏航大舟，冬月冰坚则乘冰床，用犬挽之。其土语谓之赫哲话，岁进貂皮。”这里的赫哲是居住在七姓居住地相接的下游地区的族群，与现在的赫哲族不尽相同。赫哲是以捕鱼为生的民族，也是使用狗拉雪橇的民族，被称为“使犬国”，清代曹廷杰在《东北边防辑要》中记载其人“陆行乘舟，或以舟行冰上，驾以犬，所谓使犬国。”这两幅图印证了我国北方先民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驾驭冰雪的能力。 谢遂绘《职贡图》中的七姓和赫哲 关于冰嬉的起源，现在的研究常常会提到努尔哈赤天命末年征讨巴尔虎特部的一场战役。这场战役在史书中未见记载，但在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体育周报》连载刊发的晋卿著《有清一代的溜冰史和冰鞋》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原文中有不少标点错误，下文已进行了更正）： 天命末年冬，太祖师次墨根城（即墨尔根，在黑龙江省，今则称之为抹拉根），征讨巴尔虎特部（打虎力之同种今尚在深山中）。兵至乞降，太祖乃移师，循脑温江（即嫩泥江，今之嫩江也）岸，经齐齐哈尔。又拟入蒙古，途未半，巴尔虎特部又叛，围攻墨根城甚急。帝得耗，大惊，盖师已行千里矣（《太祖宝录》作六百里）。时有名费古烈者，所部兵皆着乌拉滑子（冰鞋名也），善冰行。以砲驾爬里，沿脑温冰层驰往救，一日夜行七百里。时城垂陷，满兵至，巴尔虎特尚弗知。及砲发，群疑兵自天降，围始解（见《清语摘钞》“乌拉滑子”注）。自是乌拉滑子之名大震，此为满兵军用溜冰之始。往时清帝校阅溜冰“摆山子”时，其领队者（即排头）官衔以译音，曰“费古烈，乌拉达”，盖即志费古烈名而示不忘也。上所述，尝闻清廷冰鞋处承差之老人言如此。《清史》有费扬古及扬古烈二人传，无费古烈名，其殆相传之有误乎？上述之乌拉滑子，乃清代冰鞋之始。 这里写到的乌拉，又写作靰鞡、兀剌，是“满族男子冬用靴鞋之一种。以牛、猪皮等皮革缝制而成，包括靰鞡脸、靰鞡耳、靰鞡靿、靰鞡绳等部分。穿着时内蓄靰鞡草。此草为东北‘三宝’之一，吉林山内所产尤为细软。满族早期所居地区冬季酷寒，冰雪深厚，为御脚下之寒，将此草采集后锤熟，絮入其内，放上靰鞡腰，系紧兀喇绳，天虽寒而足不冻。其为满族及先世所穿用，亦为汉人所喜爱。近年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已绝迹。”（《满族大辞典》，辽宁大学出版社）乌拉滑子就是在乌拉鞋的鞋底绑上增加滑行速度的“滑子”而制成的鞋，晋卿认为，这场战役中的“乌拉滑子”，是清代冰鞋之始。晋卿的这段描述，经常被现在的冰嬉研究者提及和引用。但这段描述错误和疑点都很多，其作为史料的真实性很值得怀疑。下面简要分析一下其中的疑点： 第一：晋卿指出这段文字记载在《清语摘钞》“乌拉滑子”注之中。《清语摘钞》是光绪年间编纂的一部小丛书，成书于1889年，内含《衙署名目》《官衔名目》《公文成语》《折奏成语》4册满汉对照词典，没有注解。“乌拉滑子”既非衙署，亦非官衔，更难登“公文”、“奏折”的台面。事实也确实如此，《清语摘钞》中根本就没有“乌拉滑子”这个词条。那么这部有注解的《清语摘钞》是否真的存在呢？又藏于何处呢？这都是研究者们无法回避，又无法破解的谜团。 第二：这段描述中两次提到“满兵”一词。天聪九年（1635年）十月，皇太极改族称，把“女真”改为“满洲”。天命末年，何来“满兵”呢？ 第三：文中提到“太祖宝录”，应为《太祖实录》之误。检《大清太祖高皇帝实录》，其中并无这段记载。而且遍查清代人物传记资料，其中也没有“费古烈”这么个人。 第四：晋卿也指出“上所述，尝闻清廷冰鞋处承差之老人言如此。”因此，这仅仅是对一种口耳相传的资料进行的描述。口述者所述的真实性暂且不说，我们还不能排除转述者在转述的过程中有杜撰的成份在里面，因为这一切都无从稽考。 本书系统地研究和阐发了清代的北京冰雪运动文化，赋予北京冰雪运动文化以新的时代内涵，对于提高中国冰雪运动的文化自信有积极的意义，可以为中国冰雪运动的发展提供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可以为冬季奥林匹克运动增添中华文明的独特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