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奖获奖作家作品年选（2014小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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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颜色2。0 赵菱 A面 现在的我，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插画家，终于成为 了童年梦想中想要成为的人。 可静下来的时候，我却常常感到内心很空虚。 有些什么，一直固执地留在我记忆的盒子里，静 默地等待着我将它打开。 它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可我从来不敢去碰触。 那天晚上，我在灯下给一本书画插图，蓝色台灯 的光淡淡地照着我的手指，照亮了我刚刚画好的一辆 白色火车。 我突然心头一跳，这小小火车的模样多么熟悉， 它从黑暗的往事中呼啸而来，就好像有一只童年的手 握住了我手中的笔，轻轻地，轻轻地画出来的一样。 那是豆丸的手画出来的。 他童年的声音，困惑而悲伤地回响在我耳边：“ 晚晴，遗忘是什么颜色的？”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来不及做任何思索，冲到房 间里的一个最隐秘的角落里，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穿 水手裙的木头娃娃。 我凭借久远的记忆，本能地把手伸到娃娃左边的 裙子口袋里，里面有一个叠成方块的纸条。 我深吸一口气，把它打开来。 泛黄的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豆丸与晚 晴。甜品店。蓝旗路上。1995年6月1日。我们的约定 。 同样的纸条，还有一张，在豆丸那里。 身边的空气静止了，像湖水一样泛出时间的微黄 光芒，我被包围在1995年的空气里，如一只微小的昆 虫在凝结成透明的琥珀里徒劳地挣扎。 B面 豆丸和我们有点不一样，他记不住事情，不管是 烦恼还是快乐，过一个晚上他就会忘得干干净净。也 正因为这样，他的书读得不太好，是班里最沉默的一 个男生。 我和豆丸从还被抱在妈妈手里的时候就相识了。 我们住在楼上楼下，从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常常在 一起玩。 豆丸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么笨，他的手很巧。他 捡来楼下邻居装修丢弃的碎木条，给我做了一个有胳 膊有腿的木头娃娃，娃娃的头是一个乒乓球，但豆丸 给它用黑丝线做好头发，画上五官后，它就变成了一 个美丽的女娃娃！ 我非常喜欢这个娃娃，用碎布头给她缝了一条水 手裙，豆丸还用两块木片给她做了一双木屐，我们的 木头娃娃就一下子活起来了。 我们在一起时，总是有很多异想天开的想法，只 要想到了，我们俩就一起绞尽脑汁地去做，把画在图 上的东西变成真的。 画图的总是我，我的画一直都画得很好，这是大 家公认的。 豆丸也喜欢画画，他唯一可以拿到优秀成绩的科 目就是美术。 豆丸的画和我们都不一样，有一次他画了一张充 满了淡紫色雾气的森林，画了很多很多蓝色的树，树 叶却是银色的，在深绿色的月亮下闪闪发光。树叶画 得非常精细，上面的叶脉都一笔一划地画得清清楚楚 ，在树叶上，还飞翔着一只只雪白的小蝴蝶，像黄豆 那么大，精致极了。 老师问他画的是什么，他说，是猫做梦时梦到的 森林。 老师啼笑皆非，说，猫做的是什么梦，你怎么知 道？ 因为我先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然后我变成 的猫又做了梦见森林的梦呀！豆丸认真地说。 老师一脸困惑，我却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心里，现实与幻想是没有界限的，他可以随 时穿梭到梦中，与梦境中的人物一起玩，并把他们画 到纸上。 “我梦见过一匹高大的蓝马。”他曾经认真地看 着我说，“我叫他牧牧，他有时出现，有时不出现， 有一次我看到他和莎朵在一起，他们在讨论今年的苹 果什么时候成熟。” 莎朵是他梦里的一只母鸡，她的羽毛是绿颜色的 。 豆丸很喜欢做梦，为了不忘记他梦中的景象，他 总是把自己做过的梦画下来。我喜欢和他一起翻看他 的画本，看到他把母鸡莎朵的绿裙子和一双绿色的平 底鞋都画得非常精致逼真，我感到很惊讶，好像那只 绿色的母鸡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P1－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