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二(译文经典)
作者简介
菲利普·迪昂,1949年生于巴黎,特立独行的法国作家,酷爱摇滚乐。早年做过仓库管理员、码头工人、售货员,深受凯鲁亚克、塞林格等美国作家影响,被称为是美国“垮掉的一代”在法国的接班人。32岁时,迪昂完成了处女作,短篇小说集《50比1》,自此拥有一批忠实的书迷。《三十七度二》是他极具代表性的作品,累计销量已逾百万册,被翻译成20多国语言。
内容简介
1 虽然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雷阵雨,但是天空却依旧 蔚蓝,云淡风轻。我走进厨房瞧了一眼,看看平底锅 里的东西有没有烧焦。还好,一切都安然无恙。我来 到阳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啤酒,驻足片刻,整 个脸都沐浴在阳光下。这种感觉太好了,一个星期以 来,我每天早晨起来都晒太阳,眼睛眯起来,仿佛就 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认识贝蒂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再一次感谢上苍,我伸手拉过躺椅,脸上带着些 许难以名状的喜悦。我仿佛是一个时间富足的人,惬 意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啤酒。整整一个星期,我的 睡眠时间顶多只有二十来个小时,至于贝蒂,就更少 得可怜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睡过,我无从知晓。通 常情况下都是贝蒂来叫醒我,因为总是有更要紧的事 去做。哎,你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 儿,她说,嗨,你在干什么昵,醒醒吧。我睁开眼睛 ,笑了。抽一支烟,做爱或是杜撰出一些故事来,我 尽可能掌握着节奏。 我很幸运,白天的工作不是很累。如果一切顺利 的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活儿就干完了,余下的时间我 就轻松了。很可能我就在附近歇着,一直待到晚上七 点,如果有人叫我时再返回来。一般来说,天气好的 时候他们会在我的躺椅上找到我,我可以一连几个钟 头都躺在那儿,我自认为已经在生与死之间找到一种 完美的平衡,我自认为找到了唯—值得做的明智的事 情,只需考虑五分钟,就会意识到除了一些不能出卖 的东西,生活中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我心里惦 记着贝蒂,启开了手里的啤酒。 “噢,该死的!你原来在这儿……我正在到处找 你呢!” 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住在隔壁三号的那个女人, 她满头金发,体重四十公斤左右,声音又细又尖。阳 光使得她的假睫毛不停地眨动。 “你惹什么麻烦啦?”我问。 “该死的,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浴室里 的水流得到处都是!你马上过来修一下,唉,我没想 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马上坐起来,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玩,因为只需 把这个女人看上几眼,就会明白她是个疯疯癫癫的女 人。我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她那干瘦的肩膀上垂着 的披肩,从一开始就让我感到晕厥。 “我要吃饭了,”我说,“难道就不能再等五分 钟吗?你不能对人客气点儿吗?” “开什么玩笑!情况确实很严重,水流得到处都 是。走吧,赶快跟我过去……” “你先别急,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把什么东西弄 坏啦?水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她在太阳底下傻笑着,两只手插在衣袋里。 “好吧……”她说,“你很清楚……是从马桶里 流出来的,该死的,地上到处都是卫生纸!” 我摇晃着脑袋,咽下一口啤酒。 “喂,”我说,“你没看见我正要吃饭吗?你的 眼睛就不能闭一会儿吗,就那么难做到吗?” “嘿,你疯了吗?我可没开玩笑,我劝你马上过 去……” “好吧,马上就走,你别发火了。”我说。 我站起来,接着回到屋里,把煮菜豆的火灭掉, 差不多快做好了。然后我拎起工具箱,跟着这个疯女 人出发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回到家里,全身上下都被汗湿 透了,肚子饿得要命。在冲凉之前,我用火柴把锅底 下的火点着,随后又想起这个女人,刚好感觉到水从 头顶上流泻下来,菜豆的香味儿从我鼻子底下飘过。 阳光充满了木板屋,天气很好。我知道白天的烦 恼已经结束了,下午我还从没碰到过两个厕所全都被 堵塞的事呢,大部分时间都平安无事,简直可以说是 一片寂静。这里的房子有一半是闲着的。我微笑着坐 到饭桌前,因为我的时刻表都是计划好的,吃完饭接 着一头扎到阳台上,在那儿一直等到晚上,直到她晃 动着腰肢走进来,坐在我的膝盖上。 门被完全打开的时候,我刚把锅盖掀起来。是贝 蒂回来了。我笑着放下餐叉,站起身来。 “贝蒂!”我说,“太棒了,我想这是第一次天 还没黑就见到你了……” 她摆出一种姿势,把一只手伸进头发里,头上的 鬈发零乱地垂下来。 “喔噢……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她 问。 我坐回到椅子上,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望着她,一 只胳膊从椅背上伸过去。 “好吧,你的腰感觉还行,腿也还说得过去,对 了,你转过身去,让我瞧瞧……” 她就地向后一转,我站起来伏在她背上,紧紧贴 着她,抚摸着她的乳房,亲吻着她的脖颈。 “不过从这边看,确实很完美。”我低声说。 然后我寻思着,她这时候来这儿做什么。我起身 离开她,发现离门很近的地方有两个帆布箱子,但是 我没有吭声。 “嗯,这儿闻起来特别香。”她说。 她俯身到桌子上去看锅里的菜,接着发出一声尖 叫: “哎呀,天哪!……这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了?” “我说呢,是香辣肉酱!别告诉我说,你想自己 吃这盘香辣肉酱吧……” 当她把一根手指伸进平底锅时,我从冰箱里取出 两罐啤酒。想象着接下来我们将要共度的时光,这种 感觉简直就像吞下一粒鸦片似的。 “噢,天哪,真的太棒了……这是你做的吗,我 喜欢吃这个,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天这么热,你疯 了吗……” “无论天气如何,我都能吃下一盘香辣肉酱,甚 至是挥汗如雨的时候,辣椒和我,好比是一只手上的 两根指头一样。” “其实,我也一样。况且,我现在饿坏了……” 她一走进这扇门,木板屋立刻变了样,我什么都 找不到了,在屋里跑来跑去为她拿餐具,她走过来用 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我喜欢这样,可以触摸到她的长 发。 “嘿,你见到我高兴吗?”她说。 “给我点儿时间想想。” “这帮家伙太可恶了。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贝蒂,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说,“那些根本不值 一提,别把肉酱放凉了。亲我一下……” 两三勺味道辛辣的菜豆入肚之后,我便忘却了这 团小小的疑云。贝蒂的出现给我带来几分惊喜,而且 ,她总是有说有笑的,对我的菜豆赞不绝口,夸我的 啤酒味道不错。她从桌子上把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 脸颊。不过我还不知道,她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从 一种状态转换到另一种状态,变化之快犹如光速一般 。 吃过饭后,有一段时间我们要尽情享乐一番,眉 目传情,说笑打趣。我正盯着她看,觉得她美妙绝伦 ,突然,她在我面前变得判若两人,面色苍白,目光 中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漠,简直令我瞠目结 舌。 “正如我给你讲过的,”她开始说道,“这帮家 伙全都是流氓。当然了,这种事早晚有一天会发生的 ,那就是一个姑娘还会再次拎起自己的皮箱,你明白 我说的这种情景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说。 “我在说什么?怎么,你在听吗,我在向你解释 呀,为什么你不听呢……” 我没有回答,不过我想去摸她的胳膊。她在往后 退。 “你要理解我,”她说,“我不只是期待着一个 人跟我做爱……” “我知道。”我回答。 她叹息着,一只手伸进她的头发里,然后向窗外 望去。窗外一片寂静,只有一些木板屋沐浴在阳光下 ,道路穿过乡村一直向前延伸,直抵远处的山岗。 “我在那个夜总会已经待了一年。”她低声说。 她目光呆滞,双手并拢放在两腿之间。她的肩膀 耸起来,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疲惫。我从没见过她像 现在这样,我只知道她的笑颜,觉得她身上蕴藏着一 股能经得起任何考验的力量,我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 么。 P3-7
相爱的男女用青春和才华编织了一出关于诗和远方的爱情故事。骄傲的灵魂拒绝妥协,拒绝平庸,但炽热的爱情点燃了疯狂的灵魂,其终归途是毁灭抑或救赎?
试读内容
再一次感谢上苍,我伸手拉过躺椅,脸上带着些许难以名状的喜悦。我仿佛是一个时间富足的人,惬意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啤酒。整整一个星期,我的睡眠时间顶多只有二十来个小时,至于贝蒂,就更少得可怜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睡过,我无从知晓。通常情况下都是贝蒂来叫醒我,因为总是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哎,你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儿,她说,嗨,你在干什么呢,醒醒吧。我睁开眼睛,笑了。抽一支烟,做爱或是杜撰出一些故事来,我尽可能掌握着节奏。
我很幸运,白天的工作不是很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活儿就干完了,余下的时间我就轻松了。很可能我就在附近歇着,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如果有人叫我时再返回来。一般来说,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在我的躺椅上找到我,我可以一连几个钟头都躺在那儿,我自认为已经在生与死之间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我自认为找到了值得做的明智的事情,只需考虑五分钟,就会意识到除了一些不能出卖的东西,生活中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我心里惦记着贝蒂,启开了手里的啤酒。
“噢,该死的!你原来在这儿……我正在到处找你呢!”
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住在隔壁三号的那个女人,她满头金发,体重四十公斤左右,声音又细又尖。阳光使得她的假睫毛不停地眨动。
“你惹什么麻烦啦?”我问。
“该死的,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浴室里的水流得到处都是!你马上过来修一下,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马上坐起来,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玩,因为只需把这个女人看上几眼,就会明白她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她那干瘦的肩膀上垂着的披肩,从一开始就让我感到晕厥。
“我要吃饭了,”我说,“难道就不能再等五分钟吗?你不能对人客气点儿吗?”
“开什么玩笑!情况确实很严重,水流得到处都是。走吧,赶快跟我过去……
“你先别急,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把什么东西弄坏啦?水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她在太阳底下傻笑着,两只手插在衣袋里。
“好吧……”她说,“你很清楚……是从马桶里流出来的,该死的,地上到处都是卫生纸!”
我摇晃着脑袋,咽下一口啤酒。
“喂,”我说,“你没看见我正要吃饭吗?你的眼睛就不能闭一会儿吗,就那么难做到吗?”
“嘿,你疯了吗?我可没开玩笑,我劝你马上过去……”
“好吧,马上就走,你别发火了。”我说。
我站起来,接着回到屋里,把煮菜豆的火灭掉,差不多快做好了。然后我拎起工具箱,跟着这个疯女人出发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回到家里,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肚子饿得要命。在冲凉之前,我用火柴把锅底下的火点着,随后又想起这个女人,刚好感觉到水从头顶上流泻下来,菜豆的香味儿从我鼻子底下飘过。
阳光充满了木板屋,天气很好。我知道白天的烦恼已经结束了,下午我还从没碰到过两个厕所全都被堵塞的事呢,大部分时间都平安无事,简直可以说是一片寂静。这里的房子有一半是闲着的。我微笑着坐到饭桌前,因为我的时刻表都是计划好的,吃完饭接着一头扎到阳台上,在那儿一直等到晚上,直到她晃动着腰肢走进来,坐在我的膝盖上。
门被完全打开的时候,我刚把锅盖掀起来。是贝蒂回来了。
我笑着放下餐叉,站起身来。
“贝蒂!”我说,“太棒了,我想这是次天还没黑就见到你了……”
她摆出一种姿势,把一只手伸进头发里,头上的鬈发零乱地垂下来。
“喔噢……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她问。
我坐回到椅子上,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望着她,一只胳膊从椅背上伸过去。
“好吧,你的腰感觉还行,腿也还说得过去,对了,你转过身去,让我瞧瞧……”
她就地向后一转,我站起来伏在她背上,紧紧贴着她,抚摸着她的乳房,亲吻着她的脖颈。
“不过从这边看,确实很完美。”我低声说。
然后我寻思着,她这时候来这儿做什么。我起身离开她,发现离门很近的地方有两个帆布箱子,但是我没有吭声。
“嗯,这儿闻起来特别香。”她说。
她俯身到桌子上去看锅里的菜,接着发出一声尖叫:“哎呀,天哪!……这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了?”
“我说呢,是香辣肉酱!别告诉我说,你想自己吃这盘香辣肉酱吧……”
当她把一根手指伸jinping底锅时,我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想象着接下来我们将要共度的时光,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吞下一粒鸦片似的。
“噢,天哪,真的太棒了……这是你做的吗,我喜欢吃这个,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天这么热,你疯了吗……”
“无论天气如何,我都能吃下一盘香辣肉酱,甚至是挥汗如雨的时候,辣椒和我,好比是一只手上的两根指头一样。”
“其实,我也一样。况且,我现在饿坏了……”
她一走进这扇门,木板屋立刻变了样,我什么都找不到了,在屋里跑来跑去为她拿餐具,她走过来用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我喜欢这样,可以触摸到她的长发。
“嘿,你见到我高兴吗?”她说。
“给我点儿时间想想。”
“这帮家伙太可恶了。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贝蒂,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说,“那些根本不值一提,别把肉酱
放凉了。亲我一下……”
两三勺味道辛辣的菜豆入肚之后,我便忘却了这团小小的疑云。贝蒂的出现给我带来几分惊喜,而且,她总是有说有笑的,对我的菜豆赞不绝口,夸我的啤酒味道不错。她从桌子上把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脸颊。不过我还不知道,她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从一种状态转换到另一种状态,变化之快犹如光速一般。
吃过饭后,有一段时间我们要尽情享乐一番,眉目传情,说笑打趣。我正盯着她看,觉得她美妙绝伦,突然,她在我面前变得判若两人,面色苍白,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漠,简直令我瞠目结舌。
“正如我给你讲过的,”她开始说道,“这帮家伙全都是流氓。
当然了,这种事早晚有一天会发生的,那就是一个姑娘还会再次拎起自己的皮箱,你明白我说的这种情景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说。
“我在说什么?怎么,你在听吗,我在向你解释呀,为什么你不听呢……”
我没有回答,不过我想去摸她的胳膊。她在往后退。
“你要理解我,”她说,“我不只是期待着一个人跟我做爱……”
“我知道。”我回答。
她叹息着,一只手伸进她的头发里,然后向窗外望去。窗外一片寂静,只有一些木板屋沐浴在阳光下,道路穿过乡村一直向前延伸,直抵远处的山岗。
“我在那个夜总会已经待了一年。”她低声说。
她目光呆滞,双手并拢放在两腿之间。她的肩膀耸起来,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疲惫。我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我只知道她的笑颜,觉得她身上蕴藏着一股能经得起任何考验的力量,我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年了,”她接着说,“上帝赐予的每一天,这个坏蛋都在贪婪地看着我,他的老婆从早到晚不停地嚷嚷,把我们的耳朵都快震聋了。我忙活了一年,不知道伺候过多少顾客,我收拾完桌子,接着打扫餐厅,后竟会是这种结局。就因为老板把手伸到我的大腿上,一切又重新回到起点。只剩下我和这两只手提箱……我身上的钱还能撑几天,或者去买张火车票。”
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现在她笑了,我又认出了她。
“你不知道糟糕的是,”她说,“我甚至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当我匆忙地收拾东西时,其他的姑娘们都瞪大了眼睛瞧着我。‘这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我对她们说,‘我决不能忍受再见到这副流氓的嘴脸了!’”
我打开一罐啤酒放在桌边上。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你做得很对,”我说,“我百分之百地赞成。”
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向我眨动着,我感觉她又恢复了活力,腰板突然又挺直了,她的一头长发在桌子上飘来飘去。
“没错,这家伙满脑子里想的是,我只属于他一个人,你知道这种人吧……”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相信我。”
“嘿……我想这种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变得彻底疯狂。”
“你这样认为吗?”
“没错,确实如此。”
我们收拾好桌子上的杯盘,然后我拎起两只手提箱,把它们提到屋里去。她已经在忙着刷洗餐具了,我擦去溅到她脸上的水珠,这让我联想起一种很奇特的花,它长着半透明的触角,花心是淡紫色的,我不知道别的姑娘穿上这种颜色的超短裙,是否也会感到很惬意。我把手提箱扔在床上。
“喂,”我说,“从某种意义上,这对我们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你这样认为?”
“是的,通常我讨厌别人来,但是你能来住我这儿,我很高兴。”
次日清晨,她起得比我早。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别人共进早餐了。我忘记有多久了,更想不起感觉是怎样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穿上衣服,当我从她身后经过时,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一下,然后我坐在了桌前。她挥舞着餐刀往面包上涂果酱,那面包大得像滑水板一样,眼睛不停地转动着,我忍不住笑起来,一天就这
样开始了。
“好吧,我尽快把手里的活儿干完,”我说,“我要去城里跑一趟,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她往木板屋里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不,不,我必须把这儿重新收拾一下。嗯,好是这样……”
于是我让她留下了,接着我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小型卡车。然后我把车子停在接待室前面。乔治在椅子上几乎要睡着了,他的肚子上盖着一张报纸。我从他的身后经过,接着扛起一包衣服。“噢,是你吗?”他说。
他搬起一包衣服,打着呵欠跟我出来了。我们把衣服扔在卡车上,然后又去搬其他的。
“昨天我又见到那个姑娘了。”他说。
我没有吭声,手里拖着一包衣服。
“我想她是来找你的,嗯,难道不是找你吗……”
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太阳开始炙烤着大地。
“是一个身穿淡紫色短裙,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姑娘。”他补充说。
就在这时,贝蒂走出木板屋,朝这边跑过来。我们看着她。
“你想说的是像这样一个姑娘吗?”我问。
“噢,简直太迷人了!”他说。
“你说得没错。她要找的人就是我。”
接着,我为他们做了介绍,当老家伙向贝蒂大献殷勤的时候,我从办公室拿来一份购物清单。把它折叠了一下,塞进上衣口袋里,然后转身面对着汽车,点了今天支香烟。贝蒂正坐在乘客的座位上,透过车窗与乔治交谈着。我溜达了一圈儿,然后钻到方向盘后面。
“我考虑了一下,”她说,“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
我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发动了汽车。想把快乐的气氛延续下去,她递给我一块薄荷口香糖,接着把糖纸扔到地上。
一路上她始终偎依在我的身旁,我根本无需去翻阅《易经》,就能预感到一切都很顺利。
我们先把衣服卸下来,接着我拿着购物清单走进对面的杂货店里。老板正在店里忙着到处贴价签呢,我把清单塞进他的口袋。
“先忙你的事吧,”我说,“我等会儿再来拿,别忘了我的酒……”
他立刻站起来,脑袋不小心撞在一排货架上。这家伙的脸平时就够难看的了,现在又皱起了眉头。
“我们说好半个月一瓶的,可不是每个星期一瓶啊。”他说。
“没错,但是我不得不找个合伙人,现在我要把他考虑进去。”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之间的承诺没什么变化。如果你变得聪明一点儿的话,我会继续在你店里买东西。”
“上帝啊,每周一瓶酒,这可太难了……”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只会碰上好事吗?”
就在这时,他发现贝蒂坐在卡车上等着我,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她的耳环非常别致,光芒四射。老板晃动着脑袋,竭力地在我面前卖弄了几秒钟:“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不过有些家伙总比别人运气好。”我觉得自己有点儿理屈词穷了。于是我赶快撇开了他,重新回到车上。
“好吧,我们还有点儿时间呢,”我说,“你想去吃个冰激凌吗……?”
“噢,圣母马利亚,我当然想吃了!”
卖冰激凌的老太太和我很熟,我是来吃这种掺酒冰激凌的老顾客之一,她总是在柜台上留下一瓶酒,我经常和她聊一会儿天。我进来的时候向她打了个招呼。我让贝蒂先找个位子坐下,然后我去点东西。
“我想还是来两份儿桃汁冰激凌吧。”我说。
随后我又过去给她帮了把手,就在她伸手去舀冒着冷气的冰激凌时,我取出来两个容量差不多有一升的杯子。我打开了玻璃柜,从里面取出一个盛桃汁的广口瓶。
“嗨,”她说,“我发现你今天早上兴致很高啊。”
我站起身来,看见贝蒂正跷着腿坐在餐厅里,嘴里叼着一支香烟。
“你觉得她怎么样?”我问。
“有点俗气……”
我抓起马拉斯加酸樱桃酒,开始往杯子里倒。
“这很正常,”我说,“你不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使吗……”
回来的路上,我们停下来先把衣服装上车。然后我走到对面取回购买的东西,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现在外面确实热极了,我们只想赶快回家。一走进商店,我立刻发现了我的酒,老板把它放在很显眼的地方,在几个袋子前面,他并没有微笑着迎接我。这恰恰说明他注意到了我。我拎起了网兜里的东西和我的酒瓶。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我问。
老板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今天只在你这里遇到了晦气。”我说。
我把所有的杂物都堆到卡车后面,然后向汽车旅馆驶去。就在城市出口的地方,一股热浪疯狂地袭来,这里生长着矮小的灌木,看上去就像一片沙漠似的,而且很少有阴凉的地方,但是我却非常喜欢这儿,我喜欢这片土地的颜色,而且我向来热爱广阔无边的地方。我们把车窗玻璃都摇上去了。
虽然我踩足了油门,不过我们是逆风行驶,车速多只能达到每小时九十公里,汽车在艰难地行进着。过了一会儿,贝蒂把头转向了后面,也许她的头发令她感到酷热难耐,她不断地用手把头发撩起来。
“喂,”她说,“你能想象我们开着这辆卡车,带着后面那些吃的东西到哪里去吗……”
如果提前二十年,这种想法会让我疯狂起来的,如今我却要尽可能地克制自己,不要疲倦得打呵欠了。
“我们会到处游玩,感觉棒极了。”我说。
“没错,我们可以远离这片不毛之地!”
我点了一支烟,双臂交叉着放在方向盘上。
“很奇怪,”我说,“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觉得这里的风景不是那么糟糕……”
她把脑袋往后一歪,大声笑起来:“噢,该死的,你竟然还把这里叫做风景……”
我们听到灰尘中卷起的沙粒,噼噼啪啪地敲打在车身上,汽车在一阵阵疾风中有时偏离方向,很显然,外面的一切全都被太阳炙烤着。我和她都笑起来。
入夜之后,风一下子停了,空气变得很闷热。我们端着酒坐在阳台上,等待着夜晚能带来一丝凉爽,但是我们看到天上的星星出来,却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没有,值得一提的是,我再不会感到厌烦了。的抱怨就是死气沉沉的,不过我已经开始习惯了。五年以来,我有足够的时间去采取有效措施,抵御这种酷热的侵袭,然而我的身边又冒出一个姑娘,如今情况不同了,我再不会无所事事了。
饮下几杯酒之后,我们就想一块儿挤在一张躺椅上。虽然我们在黑暗中流着汗,不过一切却似乎进行得相当完美,我们总是像这样开始,无论什么我们都能经受得住。我们就像这样待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一会儿,彼此在紧密的贴伏中得到放松。
接着她身体开始扭动起来了,我给她倒了一杯酒,让她平静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能够把一棵树连根拔起似的:
“我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还能再站起来。”她说。
“不要这样想,别说傻话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撒尿……”她打断我说。
我把手伸进她的裤衩,抚摸着她的双臀。她的屁股简直太美妙了,一股汗水从她的腰上流下来,她的皮肤像婴儿的脸一样柔软。我什么都不去想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天哪!”她喊道,“别压在我的膀胱上!”
然而,她还是把一条腿伸到我的腿上面,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死死地钩住我的体恤衫。
“我想告诉你,我很愿意和你在一起。如果有可能,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她用一种很平常的口吻讲这番话,似乎她只是在对一双鞋子的颜色,或者天花板上一块脱落的油漆,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用一种轻佻的口气说:“那好吧……在我看来这完全有可能,应该会很顺利的。你瞧,我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我的生活一点都不复杂,我有一间木板屋,和一份不太忙的工作。总之,我觉得自己是个混得不错的人。”
她的身体蜷曲着,与我贴得更紧了,很快我们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虽然天气很热,却没有一点不舒服。她在低吟声中噬咬着我的耳朵。
“我有信心,”她低声说,“我们还很年轻,你和我可以共渡难关,一切会好起来的。”
我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我们长时间地拥吻着。如果想彻底弄明白一个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恐怕是永无止境的。我不想刻意地去解读,只想在黑暗中拥抱着她,只要她的膀胱还能撑得住,我会继续爱抚她的双臀。
媒体评价
★贝蒂是一剂魔药,是行走在蓝色暗夜中的白猫。小说并非是缠绵悱恻的爱情独白,它更加尖锐,更加警觉,用死亡来轻拂幸福的脸颊。我已经被征服,因为爱情而激动不已。 ——龚古尔奖得主帕特里克?格兰维尔 ★一个女人闯进他的生活,挽起他的手,用疯狂拯救他的渺小和无力。在小木屋的门口,他沉沦了,世界因此地动山摇、灰飞烟灭。 ——《巴黎竞赛报》 ★燃烧的落日很美,一如那忧伤的爱情。当浪漫的激情遇上现代的做派,就有了这本美丽的小说。 ——法国导演安娜?昂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