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精灵

作者简介

杨晓敏，河南获嘉县人，评论家、作家、出版家，现任河南省作协副主席，曾任《小小说选刊》《百花园》《小小说出版》主编，他是小小说概念的厘定者，作为小小说界教父他不仅把几十年心血用在小小说文体的建设和倡导上，而且还孵化并推动了小小说文化产业的市场实践。 梁小萍，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办公室主任。作品散见各报刊，并入选各类年度选本及语文试卷。

内容简介

银 洋 民国段祺瑞临时执政时，江南小城毗陵有个姓汤的，开了一 爿小小的南北杂货铺子。他有个交情很深的老朋友，姓宋，在离 城七八里的乡下种十亩水田，日子过得还算富裕，每逢上城来买 点什么，总要到他店里来坐坐聊聊天。他也总要备一些小菜与老 宋一道小酌两盅。老宋自酿了米酒，逢年过节总要给汤老板送上 五斤十斤；汤老板到外地添货捎回上好的高粱烧，也总要给老宋 留三两瓶。老宋早年曾走南闯北到过大半个中国，很有些见识。 汤老板遇到什么疑难事，总要找老宋商量。 汤老板开了十年南货店，年终结算，积攒了三百块银洋，想 用这笔钱做市面大些的生意。究竟做什么好，拿不定主张。 新年正月初五，老宋来拜年，汤老板想与老宋私下商议，特地 在房内四仙台上备下小菜两人对酌，喝酒时候，汤老板就向老朋友吐 了心事，还兴冲冲从枕头下取出用布卷着的银洋让老朋友过过眼。 老宋停杯凝神望着银洋愣了好一会，说：“当年‘长毛造反’ 江南被烧了不少屋，如今砌房造屋的人家逐渐多起来，需要用木材 的多了，你这后门外就是城河，可以放木排，不妨从江西山里进一 批木头开一家木行。这生意大进大出，赚钱快，又没有风险。” 汤老板觉得是好主意，当即说，过几天就到江西山里去买。 老宋却又叫他莫慌，到江西去批货，路途遥远，这季节砍伐下 的木头还都堆在山里，用人力往外运很麻烦，花用又大。不如等两 三个月，雨季发水时，他们那边就会将大批木排顺着山间水流放出 山，从河道撑运过来，沿河各城镇兜售，经过我们这里，到时只要 多留心河道里过来的木排，就地收买，既方便，成本也低。 汤老板又佩服又感激，收起三百银洋放到床上枕头下，陪着 老宋，一杯又一杯，喝了个痛快，一瓶酒不够，又去货橱里再拿 了一瓶。 眼睛一眨，三个多月过去了，果真有一批江西木排经过毗 陵城河。汤老板和木材商谈妥交易，便到枕头底下去取那三百银 洋。哪知晓，翻遍床上床下，一卷银洋不翼而飞！十年积蓄，一 下丢失，怎么了得！ 他一时急得浑身直冒冷汗。想来想去，这钱除了妻子只有老 宋一人知道。记得那天把银洋摊在台上时，姓宋的一直盯着发愣。 他又想起他把银洋放在枕头下时，老宋也是看见的。那天他出去添 第二瓶酒时，姓宋的曾一个人留在房里的。汤老板想去报官，怎奈 无据无凭。他便先叫木材商等两天，然后备了点酒菜，连夜赶到乡 下，把姓宋的请来。三杯酒过后，他客客气气地说：“哎，宋兄， 我枕头底下的三百块银洋，是你借去用的吧？” 老宋一脸愕然：“银洋？” “嘿嘿，你当时……你当时可能跟我说了借的，都怪我酒喝 多了，记不清了。” 老宋愣愣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嘴唇一直微微抿动着，似在 品酒。汤老板又皱起眉头，苦苦哀求道：“老兄啊，你知道，我 苦了十年，才积下那么点钱。刚才找不到，急得我正想投河、上 吊，想到是你老兄借的，才稍微放心。只是眼下与木材商谈好交 易，正等这笔钱用……” 姓宋的紧皱眉头连喝了几口酒，突然笑着说：“老弟别急， 三百块钱……既然你有急用，我后天一早一定送来。”果然，第 三天老宋送来了三百块银洋。 汤老板买下几排木头，木行开张，生意兴隆，当年就赚了一 大笔钱。自从有了三百银洋的纠缠，他再也看不起老宋，老宋也 不再露面。 汤记木行，越开越兴旺。三年之后，便扩大店面和改造住 宅。拆除旧屋撬起地板时，汤老板突然发现地板下有个布卷，解 开一看，三百银洋一块不缺。原来房里的地板年久失修，床头下 靠墙那块地板烂了一截，有了一大窟窿。显然是他当时放银洋 后，不知何时从床头落下掉了进去，而且滚到了另一块地板下。 汤老板醒悟到自己冤枉了好朋友，想想自己这几年生意发 达，本是靠老宋指点，而且是用了老宋的本钱，万分愧疚，准备 诚诚恳恳赔罪还钱。 他带上三百银洋，匆匆来到老宋住的村上，大吃一惊：三 年前，老宋为了凑足三百银洋给他应急，除了倾尽一生积累，竟 还卖掉了三间堂屋和十亩上好的水田，如今住着简陋的茅草屋， 只种三亩薄田，生活十分清苦，人也苍老得多了。汤老板望着老 朋友，悔恨不已，不由落泪，双膝一屈跪下，捧上银洋说：“老 兄，我害苦了你。我真该死，这三百块钱你收下，我还要加倍还 你，还要……” 老宋连忙和蔼地把他搀起：“老弟不必这样。三百五百块 钱，与你我之间交情相比，又算得了啥？别再提它。我有三年不 到你家喝酒了，走，上你家喝几杯。” 汤老板心里更加难受：是啊，真诚的情谊和信任，哪是 三百五百银洋能买得到的！ 小小说金麻雀奖动机纯粹，品相庄严，又因为它的全国性、公正性，经数年经营，早已赢得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同，在业界内外有着良好口碑，有不可取代的权威性，在数十年间起到了“推介佳作、扶掖作家、文体示范”的作用。 本届获奖作家有陆涛声、秦俑、赵文辉、邢庆杰、宋以柱、戴智生、肖建国、薛培政、戴涛和王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