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跃进(典藏版)(精)
作者简介
刘震云,1958年5月生于河南省延律县。1973年至1978年服兵役。1978年考人北京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到《农民日报》工作。1988年至1991年在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读研究生。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现有长篇小说《故乡天下黄花》、《故乡相处流传》、《故乡面和花朵》(四卷)。作品集《刘震云文集》(四卷)、《塔铺》、《一地鸡毛》、《官场》、《官人》等,并四百多万字。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市青联委员、一级作家、《农民日报》文化部主任。
内容简介
第一章 青面兽杨志 青面兽杨志碰到张端端,是在老甘的“忻州食府 ”。老甘嗓子坏了,说话用的是气声。说话费劲,还 说。杨志就着羊汤,吃完五个烧饼,老甘过来结账, 收过钱,坐对面说,旁边五环路,大红门桥,昨天傍 晚,一人从桥上跳了下来。想寻死,却没死成,只轧 断一条腿。但五环路上,五辆车“砰砰”追尾。一辆 “奔驰”横了过来,旁边车道上,一辆山西的运煤车 ,又将“奔驰”撞飞了。“奔驰”落下来,又一头撞 到大红门桥的桥礅上。车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盆骨 摔碎了,女的当场死亡。这事还刚开头,死的这女的 ,却不是那男的老婆,而是一个第三者。这头事故还 没处理完,那边医院乱成了一锅粥。老甘: “你不能说这是大意,真没想到。” 杨志心里正有事,没理这事,抄起桌上的腰包: “老甘,这回的烧饼,用的是啥面呀,一股哈喇 气。” 老甘: “让你吃出来了。但你说错了,这回不怪面,怪 上头的芝麻。卖芝麻的老胡,把去年的陈芝麻,掺到 今年的新芝麻里。透过一粒芝麻,我算看透一个人。 ” 这时问: “上回让你找那人,你找着没有?” 杨志和老甘是山西老乡,老甘是忻州人,杨志是 晋城人,虽然一个是晋北,一个是晋南,但毕竟是老 乡。杨志常到“忻州食府”吃饭,却不是冲着老乡不 老乡,而是冲着老甘熬的羊汤。老甘羊汤熬得好,羊 的骨头架子,也是从集贸市场买来的;骨头架子是一 样的骨头架子,但老甘熬出的羊汤,就是比别人家熬 得鲜、浓、香。老甘仗着羊汤熬得好,便在烧饼、凉 菜、热菜上做些手脚。杨志又不喜。杨志听人说,老 甘的羊汤所以好喝,是因为他在羊汤里,放了大烟壳 子,人一喝容易上瘾。上月二十五号夜里,老甘一家 正在睡觉,一个贼溜了进来。事后能看出,贼是过路 贼,没来踩过点,也不了解老甘。饭店前脸是些桌椅 板凳,没啥可偷的;后脸厨房放些锅碗瓢盆,也没啥 可偷的;贼好不容易撬门进来,还是惦着偷点钱。贼 以为钱放在卧室,一家人睡觉的地方;但老甘有心眼 ,钱没放在卧室,一天盘点完,把钱裹在一塑料袋里 ,放在厨房一芝麻坛子里。坛子上边是芝麻,里面却 埋着钱。老甘不把钱放到卧室,是怕老婆孩子乱拿; 本为防老婆孩子,谁知防着了贼。贼在卧室摸了一遍 ,柜子箱子,一家男女脱下的衣服,连老甘枕头边都 摸了,只摸出三块五毛钱。贼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 蹲在床边犯愣。没想到老甘早醒了,就是没吱声,看 贼蹲床边犯愁,终于忍不住了,“嘀嘀”笑了两声。 他大喊“捉贼”贼不怕,这阵势贼见多了,有人突然 发笑,老甘嗓子坏了,用的又是气声,那贼吓得头发 都支愣了,自己大喊一声“有贼”,夺门而出。但贼 不走空,窜过前脸饭厅时,把老甘挂在墙上的皮夹克 给顺走了。皮夹克里没有钱,皮夹克说起来也不是皮 的,是仿皮的;就像老甘的饭店,巴掌大一点地方, 却叫“忻州食府”;但皮夹克口袋里,却有一个小学 生算术本。“忻州食府”旁边是一集贸市场,再过去 是一建筑工地,许多卖菜的,建筑工地的民工,也常 到老甘的“忻州食府”吃饭。来吃饭的,都是为了吃 饱,不是为了吃好,就给老甘在饭菜上做手脚留下了 空当。这些人,身上的钱是有数的,吃着吃着,钱不 够了,就欠下老甘许多账。单个儿来吃饭的,一般不 欠账,一顿饭吃多少钱,事先都盘算好了;三五个人 来,一人请客,容易欠账。因有人请客,大家就放开 了,吃着喝着,菜不够了,酒不够了,请客的又假仗 义,再要酒菜,身上带的钱不够,只好欠账,下次来 吃饭时再还。这一笔笔账,就记在这算术本上。算术 本,就装在皮夹克衬里的口袋里。本来账本没在皮夹 克口袋里,老甘就把它挂在墙上,与皮夹克并排。一 天,在集贸市场卖羊骨头架子的内蒙的老塔,到“忻 州食府”来吃饭,等菜的间歇,闲来无事,从墙上摘 下这本看,边看,边大声朗诵欠账人的名字,及他们 欠下的钱数。老塔念得起劲,老甘看饭馆还坐着别的 客人,怕这事传出去,欠账的人会不高兴,影响自个 儿的生意,便从老塔手里,一把夺过账本,顺手掖到 了皮夹克口袋里。本来是偶尔一掖,之后成了习惯, 记过账,就掖到皮夹克里。没想到这账本,被贼给偷 走了。账一笔一笔很碎,加起来,估摸有一千多块。 其实谁欠“忻州食府”的账,老甘心里也清楚,他心 里也有一本账,但账本被人偷了,做生意总显得晦气 ,也怕查无实据,欠债的人赖账,老甘便想把它找回 来。老乡杨志,常来“忻州食府”,言谈话语之中, 似与干这行的人熟;杨志到底是干啥的,老甘没问, 杨志也没说过;无非行为举止,能看出个大概;老甘 便托杨志,看能否找到这贼。老甘: “皮夹克我不要了,他把账本还回来,再给他二 十块钱。” 现在又问这事,杨志照地上啐了一口痰: “一边让我找人,一边还收我饭钱,透过一顿饭 ,我也算看透一个人。” 老甘攥住钱,用气声说: “瞧你说的,要不我把钱退给你吧。” 杨志没理老甘,拎腰包出门。临出门时,从饭桌 上拿一张餐巾纸擦嘴,发现门边桌前,坐着一瘦女孩 ,在吃一碗羊杂面。但她没吃,看着窗外路过的人发 呆。街上的路灯亮了,人走得有些急。杨志离开“忻 州食府”,走了半站地,摸口袋掏烟,突然想起自个 儿的烟落在了“忻州食府”。想回去取,又觉不值当 ;便到路边烟摊买了一盒,撕开口,抽出一支,点上 ,再往前走,刚才在饭馆吃面的那女孩跟了上来,撵 上杨志问: “大哥,玩吗?” 杨志这才知道,刚才吃面的女孩是只“鸡”。留 意看,小骨头小脸,也就十七八岁。又盯,发现这女 孩不像街边的鸡。街边的鸡看人,眼神都像猫看老鼠 ,早不拿这事当事儿了;这女孩看杨志,却像老鼠看 猫,说过这话,脸羞得绯红。不是因为她是“鸡”, 是这绯红,也不是绯红,是“鸡”在害羞,在世界上 已少见,让杨志心动,本不想玩,也想玩了。杨志点 了点头。那瘦女孩便领着杨志,往她住处走。杨志边 走边问: “你哪儿人?” 瘦女孩: “甘肃。” 杨志: “干多长时间了?” 瘦女孩看杨志一眼,又低下头: “我说昨天,你也不信。我来北京找俺哥,谁知 他换了地方。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也停机了。干这 个不为别的,为攒个车票钱。你就当我说瞎话吧。” 杨志倒“噗啼”笑了: “咱俩这辈子,说不定就见这一面,你干一年, 我也没吃多大亏,你昨天才干,我也没占多大便宜。 ” 两人又往前走。杨志: “你多大了?” 瘦女孩抬脸: “二十三。” 倒出杨志的意料。做这行的都说自个儿小,这女 孩看上去十七八,却说自个儿二十三,倒是个老实人 。杨志: “你贵姓?” 瘦女孩: “免贵姓张,就叫我端端吧。” 杨志知道这“端端”,该是假名。可叫上,答应 ,就是真名。一个称呼,真与不真,重要吗?说话间 ,已走出两站路,好像还没到地方。杨志停住脚步: “还有多远?” 端端指着前边: “不远,就在前边。” 两人又走。但这“前边”,又走出一站多地,终 于拐进一条胡同。胡同里有些脏,手挨手,有仨公共 厕所,厕所里的汤水,溢到胡同里,路灯坏了,下脚 要看地方。走到胡同底,拐过弯,又是一条胡同。杨 志打量一下左右: “安全吗?” 端端: “大哥,领你走这么远,就图个安全。” 终于,走到胡同底。胡同底有间屋子,房门就开 向胡同。墙上的石灰缝,横七竖八,抹得跟花瓜似的 ,能看出这墙过去没有门,屋门是临时券出来的。屋 门是大芯板,风一吹,有些晃荡;门框,是用几根木 条钉巴在一起的。端端从裤子里掏出钥匙,弯腰开门 ,进屋,开灯;杨志看看左右,胡同里一个人也没有 ,心里踏实下来,也闪进了屋。端端扣上门,杨志打 量屋子,也就七八平米,靠墙搁着一张床,地上摆着 些锅碗瓢盆。端端: “大哥,开灯还是关灯?” 杨志想了想: “关灯吧,关灯保险。” 关上灯,两人开始脱衣服。到了床上,杨志知道 端端有二十三。手嘴的用处,一切都懂。杨志一开始 还主动,待入了港,端端竟开始调理杨志。看她身瘦 ,杨志本不敢大动,谁知几个回合下来,瘦小的端端 ,在下边,竟把杨志,玩于股掌之上。杨志这才知道 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杨志本无兴致,心里还 想着别的事,现在被端端逗弄得,也兴致大发。正得 趣处,屋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屋顶的灯“啪”地 一声被打开,忽鲁忽鲁,闯进来三条大汉。三人嘴里 皆喘着粗气,粗气里喘出酒气。突兀间,杨志被吓出 一身汗;一开始以为是警察,但看这三人的糙皮和粗 脖子,又不像;反应过来,去抓自己的衣服;但他的 衣服,连同那个腰包,早被一大汉抢到怀里。另一大 汉二话没说,照杨志脸上,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 “操你妈,敢强奸我老婆!” 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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