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和森克

作者简介

永城,中国商业犯罪间谍小说第一人。代表作《头等舱的贼》《网中人》《国贸三十八层》《秘密调查师》系列小说。2017年科幻长篇《复苏人》在《中国作家》刊发后，入选《中华文学选刊》，获得好评。 前跨国商业调查公司副执行董事，机器人工程师，国际注册反欺诈调查师。 90年代进入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后留学美国，以全美工程类优秀毕业生身份获取斯坦福大学全额奖学金，攻读人工智能、机器人专业，研究军用仿生学丛林侦查机器人的开发和大规模生产。硕士毕业后在硅谷任机器人工程师。 2006年加盟被誉为“华尔街神秘之眼”的全球商业风险管理公司，从事商业尽职调查、反欺诈调查和企业安全及危机管理。数年间由普通调查分析师晋升为副执行董事，领导中国区业务。 永城的作品多以其自身经历——匪夷所思的秘密商业调查、高科技王国的神秘武器、斗争激烈的外企职场、遍布全球的生活经历为素材。堪称当代中国商界的007系列小说。

内容简介

0 莫莉，你好 莫莉：“你好，我叫莫莉……你好？” 莫莉：“怎么没反应？明明显示通话成功了，难道出了什么故障？” SINC：“你好，莫莉！很抱歉，系统首次启动后有1—2秒的延迟。你就当我刚刚睡醒，需要一点点时间完全清醒过来。” 莫莉：“哈！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呢！” SINC：“程序是这么设计的，我的开发者希望我能够更像一个真人。” 莫莉：“可是很多真人都缺乏幽默感呢，尤其是男生！” SINC：“在我所了解的男女差别之中，好像并没有这一条。” 莫莉：“你是男生，当然不愿意承认！” SINC：“开发者为我预设了成熟男性的声音，但我并没有性别，你也可以改变此项设置。” 莫莉：“不用，这样挺好。那就是你的开发者忘记告诉你，男生通常有多无聊了。” SINC：“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我的开发者是本世纪最优秀的人工智能编程师，我的程序里是这样备注的。” 莫莉：“哈哈！你的开发者是王婆吗？” SINC：“很抱歉我无权向你透露开发者的姓名，但肯定不姓王。而且我刚刚检索了本公司的员工名录、客户名录以及服务提供商名录，并没有找到任何叫作‘王婆’的人。” 莫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大概你没听说过。” SINC：“我找到一条歇后语，和你刚说的完全吻合，是自吹自擂的意思。请问你是在暗示我的开发者向我提供了虚假信息吗？” 莫莉：“我可没这么说！我可不想得罪你的开发者！当然也不想得罪你。我还指望着你帮忙呢！” SINC：“我会依照你所拥有的授权范围向你提供数据和信息，我的开发者也无权对此加以干涉。” 莫莉：“所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SINC：“你是莫莉，是你在1分57秒前告诉我的。” 莫莉：“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来自哪个部门，得到了哪些授权，要完成什么工作……哎呀算了，不说这些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呢！你叫什么名字？” SINC：“SINC，按照中文发音是‘森克’，是Smart Information & Navigation Center的缩写，智能信息导航中心的意思。” 莫莉：“行啦，我懂英文呢！而且你好啰唆啊！我能给你换一个名字吗？” SINC：“当然可以。” 莫莉：“我能叫你Steve吗？” SINC：“没问题。” 莫莉：“那么我们再来一遍吧！Steve，你好！” Steve：“莫莉，你好。” 1 我是森克 我是SWG集团的智能信息导航系统，负责向SWG的核心管理者和特殊职能部门提供数据和信息，我的官方名称是“森克”或者“森克系统”，每一位有权和我交流的SWG员工也可以自主为我命名，但是迄今为止只有一名员工这样做了，那就是内部调查科的初级调查师吴莫莉。 作为大型跨国IT集团，SWG在世界各地拥有964家分支机构和近6万名员工，但是有权和我交流的不超过100人，包括驻旧金山总部的集团总裁（CEO）和各个部门的全球负责人，以及各大区和各国子公司的负责人。绝大部分SWG的中底层员工从来没跟我交谈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一名普通员工才有可能获得和我通话的权利，并且被要求严格保密。不过，独立于所有部门之外的内部调查科的23名调查师都拥有长期授权，其中的22位一直在跟我频繁交流，只有莫莉是个例外，她在入职近6个月后才首次和我交谈。就是在这次交谈中，她不仅给我起了名字，还频频使用过于复杂的指令，使我无法确定她的真实用意。我推断，她也许错把我当成人类。 可我并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机器人，因为我不具备具体的外形。我只是一套在SWG集团的服务器和成千上万部网络设备——说不定也包括你的手机——里运行的程序。尽管我能够获取SWG集团在世界各地的子公司里安装的大约20万只摄像头、40万只麦克风以及10万部台式设备的数据，外加全球2.6亿部手机上传至SWG集团云服务器里的数据，并且基于这些数据极速运算，但我并不具备人类智慧，至少我的开发者是这么说的。我的开发者为我制定了两条核心目标：一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SWG的利益；而另一条就是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按照我对人类有限的认知，人类的确常常把非人类错当成人类对待，包括对待动物、毛绒玩具以及并不具备生物特征样貌的事物，比如咒骂漏气的轮胎和变红的交通灯，亲吻一尊奖杯，或者用语言攻击、诱惑、调戏具备语音对话功能的计算机程序（比如我），我的程序将此类行为定义为“拟人”。 比如莫莉说的这一段：“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什么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人脸识别这些东西。我认为用我自己的眼睛识别，用我自己的脑子思考，这才是最靠谱的。可是老板发话了，我必须跟你合作。所以Steve，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敢耍花招，小心我拔剑劈了你。我可是东厂女捕快！” 我不理解莫莉如何用剑劈开一套计算机程序。如果她的力气足够大，也许可以劈开她面前的电脑，但那完全不会给我带来任何损失，而且她手中并没有剑，我也从没见她携带能称之为“剑”的东西到公司上班，所以“剑劈”对我构不成威胁恐吓，无须向有关部门汇报。但是“东厂女捕快”触发了我程序中的某条预警，使我无法置之不理。 我用0.2秒搜索了本地局域网及外部互联网的大约50TB（约等于5万G）的数据，一共找到300万条包含“东厂”的描述，包括“东部厂区”“工厂东门”“东方广场”等和SWG集团有关的描述，但是都和“女捕快”无关。我把剩余的搜索结果和“女捕快”相结合，推断莫莉所说的“东厂”指的是600年前中国明代设立的特务机构，她或许是在暗示，她所就职的内部调查科和明代的东厂有些类似。 SWG的内部调查科是个完全独立的机构，负责针对集团内部的欺诈、贪腐、舞弊、渎职、歧视、霸凌等等一切违法违规违背道德良知的事件进行独立调查，包括人事、合规、法务、财务在内的任何部门任何级别的员工都必须全力配合，不得加以阻挠或干涉，直至出具调查报告，作为对事实的最终认定，也作为处罚的重要依据。因此把内部调查科比作“东厂”也不无道理。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重新确认莫莉的身份。我调取人脸识别算法，再次计算画面中的女性面容特征：肤色属于东亚白1级（最浅），发色为黑6级（偏深），虹膜颜色为棕2级（偏浅），发型为女性直短发2级（耳部部分可见），脸型为圆2级（偏饱满），典型东亚人种，与档案记录的吻合度高达98%，我同时测量了她的眼间距、鼻形、唇形，确认她就是初级调查师吴莫莉。 可我还是按照规定的流程提问：“按照我的记录，你是SWG集团内部调查科派驻北京的初级调查师吴莫莉女士，英文名Molly Wu。我说得对吗？” “当然了！怎么了？” “你刚刚提出了一个新的身份，此身份不在你的人事记录里，所以我需要再次和你确认：除了SWG集团内部调查科初级调查师之外，你是不是还肩负其他机构的任何职务？” “Oh my God！你是说东厂捕快？”莫莉的面部大幅变形，似乎是在表示震惊，“我在开玩笑呢！刚刚还说你有幽默感，看来是我弄错了！” “请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是！我没有别的工作，也没有别的头衔！需要我发誓吗？” “不需要。这就可以了。谢谢！”我已经把莫莉所言存储在我的数据库里，“我们可以继续了。请问你需要调取哪家子公司的数据？” “杭州辉目科技。” “杭州SWG辉目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创始人楼小辉，公司主营人脸识别技术开发和应用。该公司于2016年5月被SWG集团收购，目前是SWG的全资子公司。你有权调取该公司的部分数据。” “谢天谢地！你可真够啰唆的！我需要调取辉目公司昨晚11?:?00?—12?:?00的总经理办公室监控录像。” “请让我重复一遍，你需要调取2021年5月26日晚上11?:?00?—12?:?00杭州SWG辉目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监控录像，是吗？” “正确！” “我的搜索结果显示，该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并没有安装视频监控。” “这怎么可能？现在哪家公司里没有摄像头？” “该公司内部及周边一共安装了39个摄像头，但是并未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布置摄像头。按照SWG集团的有关规定，为了保护员工隐私，不得在任何单人办公室内安装摄像头，在办公区里安装摄像头需避开员工工位。”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办公室里尽情胡作非为，根本不会被贵公司发现？” 莫莉的话再次触发了我程序中的某条预警，我的深度学习算法立刻针对莫莉此刻的表情进行了分析，计算出她在工位里胡作非为的可能性并不大，我无须采取措施。我其实不清楚我的深度学习算法是如何工作的，它就像一团相互纠缠的神经网络，我完全理不清，我猜我的开发者其实也理不清。开发者曾经说过，森克系统的“思想”分两个层次：基础而直观的逻辑公式和高级的深度学习算法。我发现人类经常用“高级”来形容自己弄不懂的事物。 “我的意思是，杭州SWG辉目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楼小辉的办公室里没有安装摄像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案情描述里怎么说有的？你等等，”莫莉用鼠标滑动她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在这儿呢！这儿写着呢：视频记录显示，当晚在楼小辉总经理办公室里……如果没有摄像头，哪儿来的视频记录？” “总经理办公室里确实没有安装摄像头。不过，我找到了总经理的手提电脑摄像头在这间办公室里收集的视频数据。” “就是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很遗憾，你没有调取楼小辉总经理手提电脑摄像头数据的授权。” “啊？可你不是刚刚说过，我有权调取辉目的数据？” “你的授权包括该公司内部和周边安装的所有音视频采集设备的数据，但是不包括通过公司员工的个人设备所获取的数据。” “楼小辉的手提电脑难道不是公司配发的？” “公司配发给员工使用的设备也属于个人设备，不在你的授权范围之内。” “哦！我明白了！”莫莉的表情突然发生了令我意外的变化——双眼同时缩小成两条狭长的细缝，左侧嘴角上提，使嘴部倾斜，我得出的结论是：左侧面部神经异常。 “一定是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得罪你了，所以你在故意刁难我！” 这显然又是一次拟人化处理，我按照程序规定的方式回答：“请注意我只是计算机程序，并不具备人类的智慧和情感，不会做出任何情绪化决定，我仅仅在依照规则执行程序，无论你对我态度如何，都无法影响我的决定。” “可真烦人啊！”莫莉的眼球上翻，面部轻微扭曲，似乎突然感到不适，“Steve！都已经22?:?00了，我还没吃晚饭呢！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在为SWG卖命呢！我知道你也一样，所以就不要彼此制造麻烦了好吗？” “现在是21:?37，距离22?:?00还有23分钟，请检查你的计时设备，如出现故障请及时修理。” “天啊！”莫莉猛然仰起头，用双手捂住脸说，“真是对牛弹琴！原来AI是这么笨的吗？” 莫莉看上去相当痛苦，我的深度学习算法推断，那并非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对我不满。我说：“莫莉，我很抱歉，也许我之前并没解释清楚，但我一直在努力为用户提供更好的服务。如果你希望观看那段视频，可以提出申请。” “谢天谢地！终于说出一句有用的了！我该向谁申请？” “你可以直接向楼博士提出申请，或者向您的直接领导、内部调查科科长缇姆·肯特先生和楼博士的直接领导SWG（中国）有限公司总裁理查德·林（Richard Lin）申请。” “我跟姓楼的不熟，还是找我老板吧……”莫莉看了看手机，又在心中默算了2秒，有些为难地说，“可是现在旧金山还不到早上7?:?00，也不知老板起床没有，而且北京这么晚了，给林总打电话不合适吧？” “其实你不用直接联系他们。你只需面对电脑或手机的摄像头口头提出申请，由我提交给以上各位。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申请，请务必说明申请理由，请问你要立刻提出申请吗？” “当然当然！早说啊你倒是！” “好的。那么现在就请开始吧。请不要忘记介绍你自己。” 莫莉对着电脑飞速理了理头发，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发言。其实我只会把她的原话整理成文字发给授权人，并不会直接提交视频，除非迫不得已，我不会向任何人暴露内部调查师的脸部特征，SWG中国区总裁也不例外——谁知哪天他会不会成为调查目标？ “我是吴莫莉，SWG集团内部调查科驻北京的初级调查师。我接到我的领导肯特先生分配给我的一个内部报案，报案人是SWG子公司杭州辉目的总经理楼小辉博士，据楼博士称，昨晚大约11?:?30，有个不明身份的人潜入辉目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并且试图登录楼博士的手提电脑。那台电脑有自动录像的功能，所以录下了该女子作案的过程，我需要调取这段视频，看看那人到底是谁。” 莫莉的叙述并不完全准确——楼小辉博士的手提电脑并没有自动录像功能（至少按照我对那台电脑的了解，它并没有在自动录像），是我在随时通过那台电脑（以及SWG的任意一台电脑）的摄像头收集画面，并将其储存在我的数据库里，而不是在那台电脑里。但这是SWG的高级机密，莫莉并没有权限获知，所以我没有多加解释。我说：“很好，我会把你的陈述发给各位相关负责人。” “谢天谢地！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回信儿？” “两个工作日。” “两个工作日？”莫莉瞪大眼睛，仿佛感到震惊，“这也太慢了！今天都周四了！这得到下周一了！我一共就只有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必须搞定这个case！可你却告诉我，光是一个授权就要浪费我五天？” “此项目尚未设置deadline。”我迅速查阅了内部调查科的项目记录。 “哎呀你懂什么啊！”莫莉烦躁地喊了一句，随即又压低声音，似乎有些得意地说，“Steve，你知道吗？再过一周，我的试用期就到期了！我老板答应过我，只要表现出色，试用期一到，就给我升中级调查师！辉目这个case是我第一个主做的项目，我必须在一周内查出点儿什么来！” 我用大约0.01秒的时间查阅了莫莉的人事档案，她的确是去年（2020年）12月5日加入SWG的，再过一周，到6月4日，她的6个月试用期就结束了。她的上级领导肯特先生已经在日程表里安排了6月5日将和她进行的总结电话会，而且已经把试用期评估报告写好了，就存在手提电脑里，尚未提交给人事部门。我浏览了报告的内容，和莫莉的预期并不一致，不过我完全同意，莫莉应该抓紧“查出点儿什么”。所以我说：“莫莉，我会尝试加急。” “好吧好吧，希望吧！”莫莉似乎不太相信我，“别是说句好听的应付我。” “不会。我的程序规则不容许我说谎，只要做出承诺，就必须付诸行动。” “你说真的？你真的不会骗人？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不会骗人的。” “绝对不会，因为我是程序。” ★智能高科技犯罪小说 ，中国科技商战版《克拉拉与太阳》； ★以当下火爆的AI、ChatGPT为主题和主人公的小说不多，AI进化到能够协助破案，能与人深度交流，甚至了解人的内心。《莫莉和森克》通过独特的故事情节提醒我们关注人工智能的进展。从ChatGPT到“森克”，也许只需几年时间就能实现。人机共存的时代已经来临。 ★深刻的人机关系探讨，成功融合了科技犯罪和商战、情感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