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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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群山之巅
ISBN: 9787020106936
迟子建,1964年元宵节出生于黑龙江漠河北极村,1984年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1987年入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的研究生班学习,现为黑龙江省作协主席。1983年开始写作,已发表以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六百余万字,出版有八十余部单行本。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群山之巅》等,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等,散文随笔集《我的世界下雪了》等。曾获鲁迅文学奖(三次)、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第六届庄重文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多项文学大奖。作品有英、法、目、意、韩、荷兰文等海外译本。
龙盏镇的牲畜见着屠夫辛七杂,知道那是它们的末日 太阳,都怕,虽说他腰上别着的不是屠刀,而是心爱的烟 斗。 只要太阳好,无论冬夏,辛七杂抽烟斗是不用火柴的 。他的两个裤兜,分别装着一面拳头般大的凸透镜,和一 沓桦树皮。抽烟斗时他先摸出凸透镜,照向太阳,让阳光 赶集似的簌簌聚拢过来,形成燃点,之后摸出一条薄如纸 片的桦树皮,伸向凸透镜,引燃它,再点燃烟斗。当然, 取天火不那么容易,阳光灿烂的夏日,凸透镜瞬间就把火 给他盗来了,而隆冬时节,北风呼啸,太阳精气不足,火 来得就慢。不过辛七杂也不怕慢,他说用太阳火烧的烟斗 ,有股子不寻常的芳香,值得等待。那面凸透镜在他身上 ,像他雇来的长工,被吆来喝去,尽兴使唤着。 除了烟斗和凸透镜,辛七杂的宝贝还有形形色色的屠 刀——那是他赖以为生的家把什,他也不能不爱吧。但他 的这种爱,却是牲畜们的恨!他在龙盏镇做了几十年屠夫 ,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对有着灵敏嗅觉的牲畜来 讲,就是一条隐秘流淌的死亡之河,再熟悉不过了。所以 他去江边,在岸边吃草的牛马羊见了他,不管身处的草地 多么肥美,也要扬蹄奔向别处;他走在街巷中,晒太阳的 猪见了他,趴着都哆嗦,有的甚至遗下尿来;而邻家的狗 逢了他,不是缩头缩脑地溜回主人身边寻求庇护,就是讨 好地凑向他,用舌头舔他的鞋子,好像在为自己争取永久 的死亡豁免权。辛七杂不穿皮鞋,不然,他都不用擦皮鞋 了。 辛七杂不宰也不吃家禽,说它们弱小无力,对它们下 手下嘴太残忍,所以龙盏镇的鸡鸭鹅是不在乎他的。鸡看 见他,照旧溜达它的;鸭子也敢晃着膀子与他并行;而那 公主似的大白鹅觅食时,发现他的裤脚沾着牲畜的碎肉, 会毫不客气地探出长脖子,取而食之。 辛七杂的屠宰用具齐全,杀猪刀,杀牛刀,宰羊刀, 剔骨刀,刮毛刀,解牛刀等,大大小小,形制不同,但无 一不是锋利的。他爱惜屠刀,从来都是自己磨刀。青灰的 长方形磨刀石,摆在屠宰棚西北角,像块巨砚。他磨刀时 ,将方脚矮板凳放在磨刀石上,横跨着它,像在驯马。 这些手工打制的屠刀,都出自王铁匠之手。如今王铁 匠还活着,可他的铁匠铺早就黄摊儿了。跟铁匠铺一样消 失了的,还有供给制时期的供销社、粮店,以及弹棉花和 锔缸锔碗的铺子。而这些店铺,在三十年前的龙盏镇,还 是名角。 屠刀也得吃喝,也要睡觉,这是辛七杂一贯的说法。 屠刀吃什么呢?在辛七杂眼里,它们最爱牲畜的油脂,所 以屠刀越使越锋利,而放置久了,就会饿出锈来。屠刀睡 觉时呢,跟人一样得盖被子,被子要轻便、隔潮、透气, 不然它们会喘不过气来。辛七杂用过屠刀,擦拭干净后, 会将它们依次摆放在屠宰棚南窗的松木条桌上,蒙上一块 油渍渍的白麻布。南窗照见月亮,屠刀上的白麻布便透进 月光了,辛七杂说月光是最好的擦刀布。 有两把刀,辛七杂近年是不碰的,一把是七寸长的杀 猪刀,还有一把是斩马刀。辛七杂最初宰猪,都是百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