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网人：畸零者之罪

作者简介

徐永健，资深互联网人，新锐悬疑推理作家。13年互联网从业经验，深耕内容领域9年，擅长以产品思维进行文学创作。其“织网人”系列为国内首部互联网职场悬疑推理作品。“织网人”系列还包括《织网人：1024之谜》《织网人：一个中年互联网人之死》。

内容简介

第一章. 你是凶手 一、独峰山惨案 这不是你。 残忍杀害九条人命、犯下滔天罪行，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怎么可能是你？ 但是，通缉令上赫然写着“贾向阳”三个字，还有那张一眼就能辨识、被烧坏半边脸的丑陋面孔。 不是你，又能是谁？ 九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是家中的顶梁柱，襁褓中婴儿的母亲，刚办完婚礼的新婚夫妇，还有的连恋爱都没谈过。他们与你无冤无仇，更是你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同事。为何你会如此丧心失德，为何你会这样穷凶极恶？ 我不明白，我也无法接受。 我当然知道你生在黑暗中，活在深渊里。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消极过、沉沦过。你始终以善良之心，笑着面对生活中的悲与苦，顽强地绽放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正如你的名字——贾向阳，夹在苦难中，也要心向阳光。 然而，我错了。我以为你是一棵顽强的向阳花，岂料你竟是一株怒放的恶毒花。 警方的通告已经发出来了。 2022年4月1日，东吴市著名人工智能公司——智熊科技的九名员工去绿藤市团建旅游，中巴车行驶到东吴市郊的独峰山时，突然发生爆炸。 接到报案后，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火速赶到事发现场，进行抢救和调查。案发现场触目惊心，受害者的身体被炸碎，并向四处飞散，有些甚至飞出上百米远，部分已经找不到了。 由于爆炸产生的火焰和高温，不少尸体已经被焚烧成焦黑色，甚至出现了炭化现象。受害者的身份一时无法辨认。后来通过DNA比对、死者物件等多方证实，才一一确定了死者身份。九名受害者分别是：智熊科技CEO（首席执行官）蒋正杰、部门经理钟羽娇、司机巫子铭，以及六名优秀员工——付钰、魏依依、陈震、金诺、冯泰和骆云扬。 基于对现场的缜密勘查，警方很快排除了意外事故的可能性。现实生活中，车辆发生爆炸通常会有三种情况：一是装运易爆的危险品；二是撞车时碰到了油箱；三是火灾中油箱遭到较长时间的燃烧。然而，这次的案发车辆既没有装载易爆品，也没有发生车祸。唯一的可能就是汽车出现自燃或其他原因的起火，可即便这样，在汽油的爆炸浓度极限到来之前，车内人员仍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随后，侦查人员在案发现场检测出炸药成分，并找到了一架无人机残骸。凶手的作案过程也就清晰了，即通过遥控无人机投放爆炸物。警方认定这是一起性质严重的蓄意谋杀案，而罪魁祸首也不难推测。 首先，加上司机，现场应该有十具尸体，但最终只拼凑出九具。消失的那个人，自然就有最大的嫌疑。其次，我国对枪支弹药管控严格，只要找到炸药的获取来源，就能查到凶手的身份。最后，虽然案发地偏僻，监控尚未覆盖，报案人员也无法提供有效的凶手画像，但是经过恢复的车载视频监控设备，记录下了整个案发过程。 贾向阳，对于你的犯罪事实，你应该是供认不讳的吧，要不你也不会畏罪潜逃了。 这次的团建活动，你本来是部门里唯一没有受邀参加的，是我把机会让给了你。没想到，我的一时心软，却酿成了大祸。一车九人，全部惨遭你的毒手，无一幸免。 你的父亲贾大强，曾经在采矿场工作多年，炸药是不难搞到的。你又是理工科的博士，完全可以制造出简易的爆炸装置，并通过无人机远程投掷。今年的1月13日，陈震向魏依依求婚时，就是你操控无人机运送的戒指。记得我们测试的时候，你还用无人机在蔚蓝的天空中，写下过我的名字。没想到，当初制造浪漫的机器，现在成了谋害生命的作案工具。 你选择在独峰山下手，是因为你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独峰山是溢出型死火山，海拔只有二百四十四米，山峰孤突，整体呈孤立的锥状体，故名“独峰山”。在过去，这就是一座荒山。20世纪80年代，你的父亲贾大强还没有出事，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在山上种树，成为绿化荒山的开荒人。2000年，一场大火把整座大山点燃了，也将你的父亲烧成了“半边人”，只剩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你脸上的疤痕，同样是在那场大火中留下的。 又过了二十年，你的父亲又铺出了一座青山，也因此成了东吴市民口中的“当代愚公”。市政府借机宣传造势，大搞形象工程，修了一条“最美公路”，直达独峰山。今年道路通车后，去往绿藤市的时间至少节省了三十多分钟。但独峰山地处偏僻，距离市区有三十多公里，山上别说游玩项目了，就连一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媒体炒作一段时间后，热度消散，人们便不再关注了。除了前往绿藤市的司机偶尔会走这条路，平时鲜有游客。 案发当天是星期五，正常工作日，“最美公路”上的车辆行人就更少了。你又选择在独峰山的北侧作案，因为你知道独峰山山势陡立，南面相对坡缓，而东北面坡陡，最大倾角可达六十度，这里的遮挡性最好。 不过，经过恢复的车载监控系统，记录了案发前的相关过程。 4月1日早上6点钟，司机把车子开到公司楼下，同事们陆续到达。原计划6点10分发车，可你因为照顾病重的父亲，晚了将近十分钟才赶来。本来大家就没想跟你一起出游，你还迟到了，所有人都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不满。我们的CEO蒋正杰，不停地催促钟羽娇给你打电话，问你到哪里了。司机甚至表示，6点20分之前，如果你还没出现，就不会再等了。 幸好你在这之前赶到了。一见到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厌烦。没人愿意跟你坐一块儿，空位上放着行李，也不给你让座。最后还是钟羽娇出面协调，才勉为其难地帮你找了一个位置。 你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下，便开始大口吃从家里带来的肉包子和煮鸡蛋。这又引起了他们的反感，他们矫情地说，受不了肉包子的油腻和“臭鸡蛋”的味道。好像他们刚才吃的包子和鸡蛋，就不油腻，就没有味道。新婚不久的魏依依更是做出呕吐的反应，她的老公陈震愤怒地看了你一眼，然后不顾4月初的风寒，打开了车窗。你也吃不下去了，又舍不得扔掉，讪讪地把吃剩下的早餐，收进了你那硕大的背包里，然后关上了车窗。 市区里走不快，汽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伴随着车辆轻微的颠簸感，一群早起的同事，都有点昏昏欲睡了。有的戴着耳机闭目养神，有的倚着座椅，睡起了回笼觉。你们度过了短暂而平静的二十分钟，彼此相安无事。突然，司机的一个急刹车，以及几句粗暴的骂声，打破了这份安宁。 “大清早的闯红灯，你们想死，别害老子啊！”司机冲着一对年迈的蹒跚夫妇，怒声骂道。 “不就闯个红灯嘛，闯红灯是咱们东吴市的特色。巫师傅，你现在脾气见长呀，是不是开车久了，都会有路怒症？”蒋正杰问道。 “这您就不懂了，骂几句，能保平安的。”司机认真说道，“也是让他们长长记性。” “我看巫师傅是昨晚没有开车，所以今天开车才会这么暴躁吧？哈哈……”几个年轻同事自以为幽默地开起了玩笑。 “你们几个单身狗，懂什么叫开车吗？”巫师傅回怼道，“说到开车，你们都应该向蒋总学习，他可是名副其实的老司机……” “老巫，好好开你的车，扯我干什么。”蒋正杰没有生气，似乎还有些得意，却依然装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大家听到领导这样说，立马安静了下来。贾向阳，只有你，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大家都已经笑完了，你才想明白“开车”的谐音梗，被同事们的幽默逗笑了。 “哎哟，贾向阳笑了，他不会才听懂吧？”一个同事调侃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才听懂不是很正常吗？”陈震讥笑了一声，脑子一转，憋着坏偷偷向大家使了个眼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大家会意，纷纷点头赞同，一张张脸上，无不流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丑陋模样。 “我来宣布规则，先从贾向阳开始，谁让他坐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我们每个人向他提一个问题，他必须诚实回答，如果不回答，就要完成大冒险的任务。二选一，必须要完成一项。大家同意吗？” “同意。”一群人异口同声。 “我再单独给贾向阳解释一下，免得他又理解不了。其实也很简单，就像公司的新人破冰游戏那样，回答问题，或者完成任务，二选一……对了，你刚进公司的破冰活动，一定还没忘记吧？” 提到那段丑态百出的历史，一车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说得我都有点兴奋了，我来问第一个问题，”陈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道，“贾向阳，你现在还是处男吗？” “不是。”你面无表情地回答。 “真的吗，我不信。上次玩游戏的时候，你还……呃，跟谁啊？该不会是……” “不好意思，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好，那我来问第二个，”骆云扬急切地道，“是跟萧希吗？” “是的。”你的声音有些冰冷。 可是你的坦白，换来的却是一片哗然，有人面露鄙夷地小声嘀咕，有人幸灾乐祸地大声议论，还有人不可思议地哑然无语。 第三个问题是付钰提的。 她问：“以前合租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偷偷进过我们的卧室？” 你答：“没有。” 对于这个简洁的答案，另一位曾经的室友魏依依，立即提出了质疑：“你说谎，肯定就是你。房间里的污秽物，也是你留下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答：“我把这当成第四个问题。我的回答是——真的不是我。” 魏依依还想继续争辩，被陈震止住了。 第五个问题是金诺提的。 她问：“那天晚上，你究竟有没有在所门口偷窥？” 你答：“没有。” 她接着质疑：“那你举着手机，往厕所里凑什么呀？” 你反问道：“这算第六个问题？对不起，第六个问题，不该你问了。” 经理钟羽娇赶忙打圆场：“我来问一个吧。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的医美技术这么发达，你为什么不把脸上的烧伤处理一下？多影响形象呀！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萧希考虑啊。” 你说道：“以前我觉得比起整容，整心更重要。不过，现在我确实有打算把这张脸美化一下。” 第七个问题是冯泰提的。 他问：“听说你已经准备离职了？” 对于这道送分题，你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你选择了大冒险。 他笑着说：“好啊，大冒险的话，就是给萧希打个电话，向她提出分手。你敢吗？” 司机看不下去了，替你说话：“别闹，这样有点过分了，人家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回头你再给整没了。冯泰，你换一个，哪怕脱件衣服或者翻翻他的包也行啊！” 冯泰说：“我才不要脱他的臭衣服、翻他的破包。” 你说：“巫哥，没关系，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说着，你就拿出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 当我听到你提出分手的话时，其实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不是因为我未曾认真对待过这段感情，也不是因为我看不上你，恰恰相反，是我觉得配不上你。 好在你这次没有那么笨，开了免提，我听到一群没心没肺的笑声，就知道你又被他们捉弄了。我在电话里头故意表现出惊讶、慌乱的语调，还苦苦哀求你不要分手。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我清楚这样做，应该能够让你挽回一些面子。 第八个问题是蒋正杰提的。 他问：“上次在妤门岛陪客户吃饭，萧希到底有没有喝醉，有没有跟客户发生关系？为了这事，我可是开除了三名主管。事情扑朔迷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你答：“蒋总，我觉得您应该相信自己的下属。萧希不会主动投怀送抱，更不会勾引客户，就算两人发生了什么，也一定是被那个‘胖蛆’强行猥亵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当我们看到一个女孩子为强暴所污时，社会上的人应该怜惜她，而不应该轻视她，或者再去揭她的伤疤。” 虽然你是在维护我的声誉，但这样的话，的确不该讲。整个公司，可能也只有你敢对我们的CEO出言不逊。 蒋正杰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但是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他早就练成了不管脸色多难看，也能说出一堆漂亮话的本事。他臊眉耷眼地在车里望了一圈，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对，说得没错。我们不仅要怜惜萧希，还要对贾向阳表示敬重。胡适说过，娶一个名声受到影响的女子，与娶一个寻常的女人，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若有人敢这样做，我们应该敬重他。” 八个问题结束之后，陈震做起了主持工作：“还有谁没提问吗？如果都问过了，我们就接着下一个。” “巫师傅还没问。” “哦，巫师傅是自己人。那最后一个问题，就交给巫师傅啦。” “好的，正好我有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一直挺好奇的，贾向阳，你是怎么每天都能保持积极乐观的？”巫师傅趁着等绿灯的时间打开车内音响，播放了一首《向阳花》，“就像歌里唱的，如果你一直生长在黑暗中，你会不会害怕？还会不会继续开花？” 你的表情一下变得僵硬、苦涩，然后是久久未能消退的沉郁。其他同事如此犀利、尴尬的问题，你都能直面应答，唯独这个既不犀利也不尴尬的问题，反倒让你足足愣了十几秒钟。你大概是想起了你的悲惨身世，你那种种不堪的过往，还有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可怜父亲。 车子行驶到独峰山，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就让司机把车停下，然后背着那个沉重的包，匆匆下了车。 你下车之后，他们没有停止对你的讨论。 “这家伙真搞笑，怎么突然就在这里下车了？” “咱们这样嘲弄他，他当然坐不住了。巫师傅刚才的那个问题，问得我有些毛骨悚然。你们说，贾向阳天天被欺负，有一天他会不会突然头脑发热，把我们都给做了？” “没人愿意欺负他，是他自己活该！谁让他偷进女同事的房间，偷拿女同事的内衣，还偷窥女同事上厕所……实在是太过龌龊下流了。” “越是这种品行不端的人，越要少惹。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你们想多了，贾向阳的老家就在独峰山脚下。他在这里下车回趟老家，也是很正常的。” “我就说，他不可能报复的。不要再说他了，我们继续游戏，下一个是谁，巫师傅怎么样？” “好呀，你们尽管问，多问些大尺度的，尺度不大，我不喜欢……” 随着巫师傅几声爽利的笑声，监控录像的画面也就播完了。 我能够想象，车内同事正在无节操地开玩笑时，你的无人机已经悄然起飞。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你丢下了致命的爆炸物。这一车九个人，瞬时被你炸成了纷飞的碎屑。 这是一个互联网行业普通职场人的故事，最终却变成了一个谜团重重的悬疑故事。 它有一个非常好代入的开头，桩桩件件就像发生在我们身边一样：如果公司里有个人相貌丑陋、不讲卫生，据说爱偷人内衣、偷窥女生，不合群却喜欢维权，有才华却肉眼可见地被排挤。你会不会认为，就是他心生不忿，挟私报复，最终趁团建之机酿成了一起杀害同事的血案？…… 翻开了就停不下来。996、陪酒、程序员文化、困在系统里……互联网众生相，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已高速发展了近三十年，从业者达到两千多万。高强度的劳动，紧张的工作节奏，一念获利百万、一念回归赤贫的强烈刺激，让这些“织网人”充满激情，尽享发展红利，也备受折磨，同样承受了它带来的苦果。 《织网人：畸零者之罪》就是一个资深互联网人写给他们自己的。它传递了“织网人”的喜怒哀乐，网内人那些希望和遗憾，对金钱、道德和人性的总结与反思。它值得每一个关注互联网的人都来读一读，因为我们都面临书里的主人公贾向阳所面临的同样的问题： 如果你一直生长在黑暗里，你会不会害怕？还会不会继续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