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桔灯(**名著)/中小学生*丛书](https://file.mhuoba.com/shop/3/100021/picture/book/20231113/17/20231113170110826.jpg)
出版社: 天津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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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201100371
冰心(1900-1999),原名谢婉瑩。诗人、作家、翻译家、儿童文学家。她崇尚“爱的哲学”,母爱、童真、自然是她创作的主旋律,代表作《繁星》《春水》《寄小读者》《小桔灯》等,影响了中国几代人。同时,她的译作《先知》《沙与沫》《吉檀迦利》等,也是公认的精品。
午后这一堂是生理学实验。我只呆坐在桌边,看 着对面的L大姐卷着袖子,低着头,按着一只死猫, 在解剖神经,那刀子下得又利又快!其余的同学也都 忙着,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轻轻地叫了一声,L大姐 便抬起头来,我说:“L大姐,我不能同你们在一起 了,导师不让我继续学医,因为校医说我肺有毛病… …”L大姐愕然,刀也放下了,说:“不是肺痨吧?” 我摇头说:“不是,据说是肺气枝涨大……无论如何 ,我要转系了,你看!”L大姐沉默了一会儿,便走过 来安慰我说:“可惜得很,像你这么一个温和细心的 人,将来一定可以做个很好的医生,不过假如你自己 身体不好,学医不但要耽误自己,也要耽误别人。同 时我相信你若改学别科,也会有成就的。人生的路线 ,曲折得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下了课,这消息便传遍了,同班们都来向我表示 惋惜,也加以劝慰,L大姐却很实际地替我决定要转 哪一个系。她说:“你转大学本科,只剩一年了,学 分都不大够,恐怕还是文学系容易些。”她赶紧又加 上一句:“你素来对文学就极感兴趣,我常常觉得你 学医是太可惜了。” 我听了大姐的话,转入了文学系。从前拿来消遣 的东西,现在却当功课读了。正是“歪打正着”,我 对于文学,起了更大的兴趣,不但读,而且写。读写 之余,在傍晚的时候,我仍常常跑到他们的实验室里 去闲谈,听L大姐发号施令,商量他们毕业的事情。 大姐常常殷勤地查问我的功课,又索读我的作品 。她对我的作品,总是十分叹赏,鼓励我要多读多写 。在她的指导鼓励之下,我渐渐地消灭了被逼改行的 伤心,而增加了写作的勇气。至今回想,当时若没有 大姐的勉励和劝导,恐怕在那转变的关键之中,我要 做了一个颓废而不振作的人吧! 在我教书的时候,L大姐已是一个很有名的产科 医生了。在医院里,和在学校里一样,她仍是保持着 领袖的地位,做一班大夫和护士们敬爱的中心。在那 个大医院里,我的同学很多,我每次进城去,必到那 里走走,看他们个个穿着白衣,挂着听诊器,在那整 洁的甬道里,忙忙地走来走去。闻着一股清爽的药香 ,我心中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同一个受伤退 伍的兵士,裹着绷带,坐在山头,看他的伙伴们在广 场上操练一样,也许是羡慕,也许是伤心,虽然我对 于我的职业,仍是抱着与时俱增的兴趣。 同学们常常留我在医院里吃饭,在他们的休息室 里吸烟闲谈,也告诉我许多疑难的病症。一个研究精 神病的同学,还告诉我许多关于精神病的故事。L大 姐常常笑说:“×××,这都是你写作的材料,快好 好地记下吧!” 抗战前一个多月,我从欧洲回来,正赶上校友返 校日。那天晚上,我们的同级有个联欢大会,真是济 济多士!十余年中,我们一百多个同级,差不多个个 名成业就,儿女成行(当然我是一个例外),大家携眷 莅临,很大的一个厅堂都坐满了。觥筹交错,童稚欢 呼,大姐坐在主席的右边,很高兴地左顾右盼,说这 几十个孩子之中,有百分之九十五是她接引降生的。 酒酣耳热,大家谈起做学生时代的笑话,情况愈加热 烈了。主席忽然起立,敲着桌子提议:“现在请求大 家轮流述说,假如下一辈子再托生,还能做一个人的 时候,你愿意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哄然大笑。 于是有人说他愿意做一个大元帅,有人说愿做个百万 富翁……轮到我的时候,大姐忽然大笑起来,说:“ ×××教授,我知道你下一辈子一定愿意做一个女人 。”大家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当着许多太太们,我 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笑着反攻说:“L大夫,我 知道你下一辈子,一定愿意做一个男人。”L大姐说 :“不,我仍愿意做一个女人,不过要做一个漂亮的 女人,我做交际明星,做一切男人们恋慕的对象…… ”她一边说一边笑,那些太太们听了纷纷起立,哄笑 着说:“L大姐,您这话就不对,您看您这一班同学 ,哪一个不恋慕您?来,来,我们要罚您一杯酒。” 我们大家立刻鼓掌助兴。L大姐倚老卖老的话,害了 她自己了!于是小孩们捧杯,太太们斟酒,L大姐固辞 不获,大家笑成一团。结果是滴酒不入的L大医生, 那晚上也有些醉意了。 盛会不常,佳时难再,那次欢乐的集会,同班们 三三两两的天涯重聚,提起来都有些怅惘,事变后, 我还在北平,心里烦闷得很,到医院里去的时候,L 大姐常常深思地皱着眉对我们说:“我待不下去了。 在这里不是‘生’着,只是‘活’着!我们都走吧, 走到自由中国去,大家各尽所能,你用你的一支笔, 我们用我们的一双手,我相信大后方还用得着我们这 样的人!”大家都点点头。我说:“你们医生是当今 第一等人才,我这拿笔杆的人,做得了什么事?假若 当初……”大姐正色拦住我说:“×××,我不许你 再说这些无益的话,你自己知道你能做些什么事,学 文学的人还要我们来替你打气,真是!” 一年内,我们都悄然地离开了沦陷的故都,我从 那时起,便没有看见过我们的L大姐,不过这个可敬 的名字,常常在人们口里传说着,说L大姐在西南的 一个城市里,换上军装,灰白的头发也已经剪短了。 P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