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病人（新视野人文丛书）

作者简介

吕克？佩里诺（Luc Perino）是全科医生，科普作家。他还是法国里昂医学院医学史、认识论、人文与社会科学教师。

内容简介

后记 把病人当成主角来写是一种向他们表达敬意的方式，但同时也是一种别出心裁的文学选择，历史学家的一种手法。为医学发展做出贡献的人极为多样：有在战士的身体上书写外科历史的解剖学冒险家；有执着于思考生命，铺垫出生理学最初路径的哲学家；有热爱人体，在观察和触摸中摸索出手艺的临床先驱；有毫无禁忌深入机体探秘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最后还有病人，是他们使叙事成为可能，没有叙事也就不会有任何人文科学。 未来医学的参与者将是什么样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重温历史，并且将诊断和治疗这两个主要医学活动领域区分开来。这两个领域的历史发展路线差异巨大，少有交汇。并不因为存在教堂，神学史就能与建筑史熔为一炉。同理，并不因为我们治愈了一些疾病，就可以将诊断史和治疗史混为一谈，这个错以前犯得太多了。要知道，即使在今天，二者也很少能同步发展。 自很早以前有性生殖出现，某些物种后代的生存取决于父母的护理（soin），治疗（soin）就已经存在了。拿人类这种灵长动物来说，每个个体总有一天要护理另一个体。灭虱行为的出现不知比当今三百种心理疗法早了多少年。接生婆、剃头匠和拔牙人提供高质量服务的时候剖腹产或显微外科都还没有发明。在法国，护理治疗类工种数以百计，而诊断则是医生的专利。护理和治疗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只为医学所把控。医生在这一领域只是个配角。共情、利他和合作天然是行为生态的一部分，医生在这些方面的能力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治疗是一种普遍的生物学现象。 至于诊断，它是伴随着动物文化的初级形式而诞生的。黑猩猩可能就能诊断肠道寄生虫病，它们会吃下无法消化的叶子，叶子的毛状体（毫毛）会裹紧寄生虫，随着粪便排出体外。智人将诊断变成了一种职业，从此跨入了全新的阶段。和普遍的生物性的治疗相反，诊断是特有的文化现象。这是一门学问，近两三个世纪以来医生在该领域表现出众。他们坚定地维护着自己在诊断上的专营权，这不无道理。极少有人敢于对这种特权提出异议。 但是，如果医生在治疗方面寻求垄断，那就错了。同时在诊断和治疗上取得成效是小概率事件。巴斯德对免疫学一无所知。大部分药物都是人们在了解它们的生理作用之前凭经验发现的。柠檬被用来治疗坏血病，后来科学家才发现人体无法合成维生素C。正是在最为偶然的情况下，安定药让精神病人摆脱了紧身衣。相反，大量以完美医学理论为基础而研发出来的药物在临床上并没有什么效果。 有一个非常短暂的阶段，在这期间理论诊断和治疗实践相辅相成，给人类健康带来了实利。它始于1921年，当时，研究人员理清了1型糖尿病的病理生理学原理，成功提取胰岛素。1940年代，人们了解了微生物的致病作用，发明抗生素。到了1960年代，又对一些创新药物进行临床试验……直至1980年代，在市场经济主导政治和教育的氛围下，有关当局要么由于自身无能，要么出于天真的理想主义或宿命论，放任健康产业干扰临床科学，把诊断和治疗导向歧路，这一阶段宣告结束。 非常幸运的是，市场的这种统治力出现时，受益于大量其他技术、政治和社会进步，人类的平均预期寿命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少有的几件引起轰动的丑闻，如沙利度胺和己烯雌酚、万络、格列酮类、美蒂拓等药物，虽然杀死和伤害了数以千计的人，但是从统计学角度，对公共卫生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提供治疗服务的人越来越多，从最严谨的科学理论，到最荒诞的蒙昧主义，各种背景都有，鱼龙混杂。超市货架上塞满了号称具有保健功效的产品。晚八点的新闻节目每天都会宣布即将治愈一种癌症或是孤儿病。动物磁气疗法和占卜死灰复燃，与干细胞及单克隆抗体分庭抗礼。 而在我们的富足社会中，诊断的文化发展历程已经走完了最后两个阶段。一方面，它成了强制性的条款，自然死亡消失了，医生必须在死亡证明上标注死因。另一方面，诊断变得和患者的自身体验毫无关联，现在是医生告知病人患“病”，而病人甚至对此没有丝毫察觉。体检筛查出来的骨质疏松、高胆固醇血症、动脉瘤或癌症都是如此。医学发现潜在的疾病，医学不再需要患者。 让我们重温《前言》中引用的乔治?冈吉莱姆的话语：“是因为有人觉得自己生病才诞生了医学，而不是因为有了医生，人们才知道自己生病。”如今的情况与他所言已大不相同，更为常见的是由医生来告知病人患病。而我们的同胞也能非常温顺地接受自己根本未曾经历过的疾病的诊断结果，这着实令人惊讶。 所以以后再要为新的零号病人作传就很难了，因为病人不再是医患关系的发起者。医生与病人的旧日组合似乎已经消失不见。过去，组合双方彼此寻找，在科学与信仰、肉体与精神间撕扯，他们分离又重聚，临床科学才能应运而生。是这些偶然形成的组合塑造了这门成败难料的学科——它始于千古不易的共情，随着生物医学的飞速发展不断延续，如今则在一个做着永生之梦的市场中陷入泥潭。 明天的零号组合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部反写的现代医学简史 ？ 颠倒角色安排，病人取代医者成为主角 ？ 二十五个“零号病人”，二十五个短篇小说一般精彩的故事 ？ 反思医学与健康产业的功过是非，开启对未来行医的思考 ？ 2021年法国“科学读书节”科普读物评委大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