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简竹简述说的古代中国--书写材料的文化史(增补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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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关于纸的发明 从高中课本谈起 纸（paper）发明于中 国，8世纪传人伊斯兰世 界，以后又传人欧洲，这 是尽人皆知的历史事实。 造纸术的西传缘起于公元 751年唐帝国与伊斯兰大 食的战争，根据伊斯兰方 面的史料，被俘的唐军士 兵中有造纸匠人，他们在 造纸技术的传播中发挥了 重要作用。 那么，纸在中国何时 、如何被发明？首先来看 一下目前日本高中使用的 世界史课本的表述： （1）在秦汉时代…… 纸被发明，取代了从前的 木简、竹简，在文化史上 意义重大。后来这一技术 被传至西方各国。 Y社1993年 （2）东汉的蔡伦改良 造纸术，对文化的发展做 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D社1997年 （3）当时是在竹札、 木札上进行书写的时代， 大量的行政文书以竹简、 木简的形式出现……东汉 的蔡伦找到更简便的材料 ，制成了经过改良的纸， 而纸的实际普及则是进入 4世纪以后。 S社1999年 （4）书写文字的材料 ，经历了由甲骨、金属器 到石材的变迁过程，到了 战国时代，又转变为木简 、竹简和绢布。2世纪初 ，蔡伦改良了发明于西汉 末期的造纸术，为纸的大 量生产开辟了道路。 N社1997年 （5）到汉代为止，文 字记录一直书写于木简、 竹简之上，东汉时期发明 了造纸术，蔡伦又对其进 行了改良。 T社1999年以上是五种 教材对于纸在中国产生过 程的阐述。 读过之后，一方面我 们会觉得它们之间呈露着 微妙的差异；另一方面， 也会觉得各种表述中存在 着含混不清的暧昧之处以 及易生歧义的语句。 例如阅读比较（1）、 （4）、（5）的阐述，必 然会出现一个疑问，纸的 发明究竟是在“秦汉时期” 、“两汉末期”，还是“东汉 时期”，哪一个应该是正 确的？另外，如果阅读例 （4）的解说，就会产生 这样一种认识：文字的书 写材料沿着甲骨一金属器 （一般是青铜器）一石材 的轨迹不断变迁，在战国 时期过渡到木简和竹简。 如此推论，写在木简、竹 简（总称“简牍”）的文字 ，最初是写在甲骨和青铜 器上的（事实上，在石、 骨和青铜器等书写材料上 记录着的只是一些特定内 容的文字）。 在有关造纸的阐述中 ，一定会出现蔡伦的名字 。然而在这里，各种课本 言及“改良造纸术”，却未 说明所谓的改良是由什么 状态做了怎样的改良。例 （4）称“为纸的大量生产 开辟了道路”，事实果真 如此吗（未见佐证史料） ？例（2）称“对文化的发 展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那么具体贡献又是什 么？ 在现行高中课本有关 纸的发明及其影响的阐述 中存在着以上疑问，在修 订教材的时候，这些问题 应该被指明并且得到修正 。必须指出，这样的问题 会引起学生的知识混乱， 甚至会导致谬误的流传。 纸与蔡伦 关于蔡伦和纸的关系 ，在范晔（公元398～445 年）编纂的《后汉书·蔡 伦传》以及被认为是东汉 时期分数次编纂的《东观 汉记》中都有记载： 自古书契，多编以竹 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 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 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 、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 。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善 其能，自是莫不从用焉， 故天下成称蔡侯纸。 《后汉书·蔡伦传》 意为：古来文字多是 写于编缀起来的竹简之上 。或以缣帛为书写材料， 称其为纸。缣昂贵而简厚 重，两者都不方便。蔡伦 用树皮、破布片、麻和渔 网等等造出了纸。元兴元 年（公元105年）将其进 献给皇帝。汉和帝高度评 价了蔡伦的才干，自此纸 也被广泛使用，因此天下 均称之为蔡侯纸。 黄门蔡伦，典作上方 ，作纸，所谓蔡侯纸也。 《艺文类聚》杂文所 引《东观汉记》意为：黄 门蔡伦，供职于上方（尚 方），制造出纸，即所谓 蔡侯纸。 基于这样的史料记载 ，从前都是以蔡伦制纸为 造纸的嚆矢，并将蔡伦视 为纸的发明者。《后汉书 》居正史之列，历来被誉 为信史。《东观汉记》则 编纂于东汉时期，至晋代 （公元265—420年）与《 史记》、《汉书》并称“ 三史”，书中亦有《蔡伦 传》，根据唐代刘知幾《 史通·古今正史》所言， 《蔡伦传》是由崔寔等人 于桓帝时期（公元146— 167年）撰成。这就意味 着，它是在公元105年蔡 伦进献蔡侯纸之后仅仅40 一50年里编纂而成的，可 以说是同时代的记述。 基于此，直到最近， 蔡伦还保持着作为纸的发 明者的历史地位。在笔者 的高中时代——20世纪70 年代，这段知识的确也是 这样被讲授的。可是，仅 仅十年之间，教科书的记 述就由“发明”变成“据传发 明”，进而变化为“改良”， 蔡伦作为纸的发明者的声 誉被剥夺殆尽。之所以如 此，是因为在中国各地的 考古调查中，发现了时代 早于蔡侯纸的古纸。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