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进房间的孩子：一个家庭治疗师的诊疗笔记

作者简介

葛毅，安徽省芜湖市第四人民医院心理危机干预中心主任，心理治疗师，中国心理学会注册心理师（注册号：X-16-017），注册督导师候选人（DH-004），中德第四期家庭治疗师培训项目学员，中德第二期系统式督导师培训项目学员，中国心理学会第五期注册督导师培训项目学员，国际家庭治疗大师李维榕亲传弟子（自2015年至今，定期接受其家庭治疗督导），临床工作以心理动力学治疗和家庭治疗为主，积累了丰富的心理治疗经验。

内容简介

1 多动与不动 见完最后一个来访，我 终于可以歇口气，准备过周 末了。这时偏偏微信里的朋 友说有事情要咨询我，我真 不想动脑筋，可是对方是个 急性子，都在微信上用榔头 敲我脑袋了。 没办法，我只好接听电 话。 原来，这是个不能上学 的高三学生。来电的朋友介 绍了对方的家庭情况：爸爸 在外地工作，压力大；妈妈 独自带孩子，夫妻俩聚少离 多。 朋友问是不是这个孩子 的问题与家庭环境有关，比 如妈妈性格要强，对孩子要 求过高，等等。 他说的也许不无道理， 可是家庭环境的原因哪有那 么简单就能够确定？ 无独有偶，最近一连见 的几个家庭，都是父母因工 作分居多年，现在孩子不能 上学，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 问题。来做家庭治疗的时候 ，这些父母都很有趣，通常 妈妈急得团团转，而爸爸慢 条斯理，一开口都是说妻子 教育方式的问题。 问题是：如果妈妈能够 接受爸爸的教育观点，双方 合作，岂不是万事大吉，何 苦还要到医院来呢？ 我只好对这些爸爸说：“ 你说想解决孩子的问题，可 是听起来你更希望我修理你 老婆。” 这话对于爸爸们是正中 下怀，而妈妈们委屈得声泪 俱下，长期在外的爸爸，偏 偏一回家就当领导，指手画 脚，到处挑毛病，让人怎么 能够接受呢？ 长期在外的爸爸也很委 屈：外出辛苦多年，本以为 能够让经济宽裕，孩子健康 成长，却没想到老婆把孩子 带成这样子，叫我怎么办？ 再说了，我不在家，哪里知 道他们两个在家闹出了什么 ？ 可是，家庭治疗往往独 辟蹊径，不仅关注家里的母 子是如何互动的，而且还要 看远在外地的爸爸，是如何 跟家庭保持联系，他的一举 一动是怎样影响家里的母子 的。孩子的症状看上去受妈 妈的影响最多，其实妈妈的 情绪更多受到爸爸的影响， 夫妻和睦与否，才是决定孩 子心理健康的关键因素。 夫妻为了孩子的问题发 愁，其实这背后总有针对配 偶的埋怨，聪明的孩子哪里 听不出话音。夫妻间的针锋 相对、冷言暗讽，每一句孩 子都听在耳里，扎在心里。 恰恰是父母的互动方式 ，不仅没能管理孩子，反而 维持了孩子的症状。最糟糕 的情况就是，父母各执一词 ，无法联手，力量互相抵消 ，孩子变成无法无天的小霸 王！ 有个爸爸就很委屈：“我 不是不管儿子，而是她一手 遮天，我没法插手！” 妈妈连忙反驳，怒火冲 天。有意思的是，儿子不停 地在旁边插嘴，替妈妈补充 细节，反驳爸爸，既像妈妈 的小律师，又像妈妈的小帮 凶。 儿子上蹿下跳，忙得热 火朝天，而妈妈一边和颜悦 色地跟儿子对话，享受儿子 的援助，一边怒目金刚地指 责丈夫，我突然明白为什么 学校老师说这孩子有多动症 ，一定要家长带来做心理治 疗。 孩子越多动，越说明孩 子背后有个动也不动的家庭 成员，比如这个家里的爸爸 。孩子的多动不仅弥补了那 个不愿意动的家庭成员，也 转移了妈妈的焦虑，替代了 爸爸去安慰和支持妈妈。 而这个家庭的母子俩配 合得天衣无缝，爸爸实在难 以插足，索性望而退步，不 但再也不动，甚至再也不愿 回家。 难怪这个妈妈抱怨地哭 诉：“你每年只有过年的时 候回来几天，平时连电话都 不打给我们，儿子的事情你 也从不过问。” 而爸爸无动于衷，好像 事不关己，像个木头人一样 。在重要的关头，又是儿子 挺身而出，看到妈妈哭了， 二话不说，跳出座位，迅速 为妈妈抽出纸巾，递给妈妈 。有落泪的妈妈，就有递纸 巾的孩子；有拼命逃的丈夫 ，就一定有个拼命追的老婆 。妈妈连连点头：“是的， 是的，我们就是一追一逃！ ” 拼命追的老婆，看上去 总是凶神恶煞、满腹牢骚， 男人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 久战？可是，丈夫越是不理 老婆，老婆就追得越凶，越 生气！在出现问题的家庭关 系里，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实在不好说！ 打破这种恶性循环，就 要让他们理解因也不是因， 果也不是果，放下因果对错 ，至少学会不要互相指责， 家庭成员才好一起坐下来慢 慢反思自己的家庭模式。 好在这个家庭非常有能 量，多动的孩子在我的要求 下，竟然做到了安静地坐着 不插话，而爸爸也能够加入 到我们的谈话中。当我邀请 他们全家下周继续来访的时 候，妈妈忍不住抱怨起来： “孩子爸爸周一就要回去上 班！” 可是木头人爸爸回答道 ：“我可以晚几天再去。” 那个妈妈马上哑口无声 。 我赶紧对妈妈说：“你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戴了一 副有色眼镜，你通常很容易 看到你老公不配合你的地方 ，可是刚刚你的老公没有逃 ，而你却没有回应，如果我 是你，我就会赶快谢谢他！ ” 有色眼镜，也许就常常 让这个家庭陷入莫名其妙的 循环怪圈，希望下次再见这 个家庭时，我们一起讨论“ 他们的眼镜”的颜色！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