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研究与应用的接口

作者简介

蔡永强（1974-），男，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文学博士。2002年7月入中国人民大学从事对外汉语教学工作。曾先后赴日本爱知大学讲学、爱尔兰都柏林大学孔子学院任中方院长。 主要研究领域为汉语语法学、国际中文教育、汉语学习词典学，在《语言教学与研究》等学术刊物发表论文40余篇，出版《汉语方位词及其概念隐喻系统》等专著3部，出版国家级规划教材发展汉语第二版《中级口语II》《高级阅读II》《中级写作I、II》等以及论文集10余部。

内容简介

第 1 章 关于汉语分裂结构句 汉语“ 是 …… 的 ”结构句在功能上相当于英语的分裂句 ( cleft sentence ) “ It is …that …”， 即用“ 是” 与“ 的” 把一个句子分为两段， 前半段代表说话者 的预设， 后半段 ( 即“ 是” 的后面部分) 代表信息焦点 ( Jackendoff， 1 972； 赵 元任， 1 979； 汤廷池， 1 980； 张伯江 、方梅， 1 996) 。从语义角度看， 基于语料 分析的“ 是 …… 的” 结构中的语义角色及其 37 种配位关系中， 语义角色之间具 有一种原型性效应： 施事＞受事＞时间＞ { 工具， 场所} ＞ { 主事， 方式， 源 点 } ＞感事＞ { 材料， 命题 } ＞ { 致事， 与事， 原因 } ＞ { 系事， 终点， 范围 } 。 从句法角 度 来 看， 基 于 对 1 004 个 “ 是 … … 的 ” 句 的 考 察 发 现： ① 真 正 的 “ 是 …… 的” 结构必须包含一个动词核心结构， 不包含动词核心结构的“ 是 … … 的” 形式不属于“ 是 …… 的” 结构； ②“ 是 …… 的” 结构对动词具有选择性限 制关系—结果动词 、行为动词 、活动动词 、动作动词和生理动词可以进入 “是 …… 的” 结构， 而且使用的频率较高； 而感觉动词 、存在动词以及伴随动词 中的能愿动词和谓宾动词虽然也可以进入“ 是 …… 的” 结构， 但使用频率较低， 而且有例外现象； ③主谓结构是构成“ 是 …… 的” 结构的初始结构， 该主谓结 构可以包孕和分离两种形式被“ 是 …… 的 ”结构分裂 。在信息焦点指派方面， 原则上， 汉语分裂句中“ 是” 和“ 的” 之间的任何成分都可以被指派为信息焦 点 。汉语分裂句的焦点指派有两种基本形式： 无标记指派和有标记指派； 前者 呈现出一种固定性特征， 后者呈现出一种浮动性特征 。不同语义角色在焦点的 有标记指派过程中体现出充当焦点的不同能力， 形成一个被指派为焦点的强式 等级序列： 施事＞方式＞时间＞场所＞命题＞原因＞源点＞受事＞工具＞范围＞与事＞ { 材料， 主事， 致事} ＞ { 感事， 终点} ＞系事 。同时， 话题对汉语分裂句的焦 点指派也表现出一定的制约性。 第 1 节 “ 是 …… 的” 结构的语义类型 作为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热点， 很多学者都曾对“ 是…… 的” 结构的类型、 语法意义以及功能等问题进行过系统研究 。“是…… 的” 结构类型复杂， 但包含 动词性结构的“ 是…… 的” 结构一直是该结构的主体。 ( 1 ) 没说的， 这坏点子准是于观出的。 ( 2 ) 这样说来， 走向江边， 是戴维 ?施鲁德自己提出来的。 ( 3 ) 他当然明白， 他这支笔是画不到那些洋楼上去的。 ( 4 ) 你们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 5 ) 蒸汽机是瓦特发明的。 我们不禁要问， 从语义角度来看， 到底有哪些语义成分即语义角色可以共 现于“ 是…… 的” 结构中？ 弄清楚共现于“ 是 …… 的” 结构中的由不同句法成 分担任的不同语义角色及其相互关系， 可以使我们更清楚地认识“ 是 …… 的” 结构的一些特征。 1. 1 语义角色及语义角色系统 在句法结构中谓词性成分和相关体词性成分形成一种互动关系， 语义角色 ( semantic role ) 就是由处于这种互动关系中的谓词性成分指派给体词性成分的 一种语义特征 。不同的学者对语义角色的界定， 特别是对语义角色的类型及数 量的界定是非常不同的 。如 Fillmore ( 1966) 在分析名词 ( 包括代名词) 跟动词 (包括形容词) 之间的及物性关系时， 就提出过 16 种语义角色。① 孟琮 ( 1987) 则把名词与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界定为 14 种。② 鲁川 、林杏光 ( 1989) 认为语 义关系具有层级性， 他们先分出 6 种体， 每种体下设 6 个语义格， 最后共分出 18 种语义角色。③ 对此进行系统论述的还有袁毓林 (2002) ( 详见图 1)： ① 请参阅 Fillmore 1966— 1977 年间发表的系列论著， 也可参阅中译本《“格” 辨》 ( 胡明扬 译， 商务印书馆， 2002) 。 ② 详细信息请参阅孟琮， 郑海德， 孟庆海， 等． 汉语动词用法词典 [ M]． 北京： 商务印 书馆， 2002： 1． ③ 详细信息请参阅鲁川， 林杏光． 现代汉语语法的格关系 [ J ]． 汉语学习， 1989 ( 5 )： 11－15． ＜＜＜ 第 1 章 关于汉语分裂结构句 图 1 现代汉语中的语义角色 我们在袁毓林上述 17 种语义角色的基础上在环境论元角色中增加“ 时间” 和“ 原因”， 同时把“ 结果” 和“ 对象” 归入“ 受事”①， 因此我们共得到 17 种语义角色： 施 事 ( agent， A )， 感 事 ( sentient， Se )， 致 事 ( causer， Cau )， 主 事 ( theme， Th)， 受事 (patient， P) [包括结果 ( result， R)， 对象 ( target， Ta ) ]， 与事 (dative， D)， 系事 ( relevant， Rt )， 工具 ( instrument， I)， 材料 ( material， Ma)， 方 式 ( manner， M )， 场 所 ( location， L )， 源 点 ( source， So )， 终 点 (goal， Go )， 范围 ( range， Ra )， 命题 ( proposition， P)， 时间 ( time， T)， 原因 ( reason， Rn ) 。 下文将在上述 17 种语义角色的范围内讨论“ 是…… 的” 结构中出现的不同 语义角 色 及 其 相 互 之 间 的 配 位 关 系， 这 种 分 析 可 以 让 我 们 从 宏 观 上 把 握 “ 是…… 的” 结构的语义类型， 从而为该结构的语义分析与解释提供一种参照。 ① 严格来说把“ 结果” 归入受事是不合适的， 但考虑到在“ 是 …… 的” 结构的语料中没 有发现“ 结果” 这一语义角色， 但在其他句法结构中“ 结果” 又是一个很重要的语义 角色， 本节姑且把它归入受事。 汉语研究与应用的接口 ＞＞＞ 1. 2 “ 是……的” 结构的语义结构关系类型① 1 . 2 . 1 两种句法成分的配位序列 不同句法成分 ( 本书指谓语动词 、主语 、状语以及宾语) 在“ 是 …… 的” 结构中的配位可以简化为两种基本序列： A． (主语) ＋“是”＋状语＋动词＋ (宾语) ＋“的” B． (主语) ＋“是”＋主语＋动词＋ (宾语) ＋“的” 也就是说， 在讨论“是…… 的” 结构的语义结构关系类型时， A 和 B 这两种 句法配位序列是完全作为表层形式出现的， 我们不关注其中动词的差异， A 和 B 都可能对应着至少一种语义结构关系。下面， 我们分句首空位和非句首空位两种 类型来考察不同语义角色在“是……的”结构两种句法配位序列中的共现关系。 1 . 2 . 2 句首空位型 I． [ ] ＋“是”＋施事＋动词＋“的”， 例如： ( 6 ) 我说：“是， 都 [ ] 是我勒死的”。 ( 7 ) 我当时就不该起事， [ ] 是王爷害的我。 II． [ ] ＋“是”＋致事＋动词＋受事＋动词 ＋“的”， 例如： ( 8 ) [ ] 是王干事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的，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 事儿！ ( 9 ) 一阵沉默后， 霍沧粟说： [ ] 是我母亲叫我学这个的。 III． [ ] ＋“是”＋材料＋动词＋“的”， 例如： ( 10) [ ] 是用大理石做的面， 坐上去光溜溜、凉津津的。 ( 11 ) 你自然看不懂， 因为 [ ] 是很多小说合在一起改编成的。 IV． [ ] ＋“是”＋工具＋动词＋“的”， 例如： ( 12) [ ] 是用水果刀割的， 很钝， 几刀不见血， 他急了… … ( 13) 哦， 鸭嘴上有点东西， 有一道一道印子， [ ] 是刀子刻出 来的。 V． [ ] ＋“是”＋方式＋动词＋“的”， 例如： ( 14) [ ] 是怎么来的？ 坐飞机吗？ 还是坐船？ ① 我们统计了250 万字的带“的” 字的现代汉语语料 ( 语料均来自北京大学郭锐老师建 立的“汉语语料库” )， 从中抽取到 1004 句带有“ 是 …… 的” 结构的用例， 下文论及 的语义结构关系的基本类型建立在这些真实语料的基础之上。 ( 15) 南希指牛大姐： [ ] 是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干的， 没错儿！ VI． [ ] ＋“是”＋场所＋动词＋“ 的”， 例如： ( 16) 晚上， [ ] 是在宁波轮船码头门前的过道里过的夜。 ( 17) 当然 [ ] 是在果园里摘的， 叶子都是新鲜的呢！ VII． [ ] ＋“是”＋时间＋动词＋“ 的”， 例如： ( 18) [ ] 是昨天下午离开的， 她没有告诉你吗？ ( 19) [ ] 是一年前唱的， 就是在这里唱的呀， 是……是《 有个女 孩儿》！ VIII． [ ] ＋“是”＋源点＋动词＋“ 的”， 例如： ( 20) 原来 [ ] 是从监狱里逃跑的， 警察正在四处搜捕。 ( 21 ) [ ] 是从山顶上滚下来的， 可惨了。 IX． [ ] ＋“是”＋命题＋动词＋“ 的”， 例如： ( 22) 都 [ ] 是打电话造成的麻烦！ I—IX 都属于句首空位型“ 是 …… 的” 结构 ( [ ] 表示空位)， 即“ 是” 的 前面没有明显的语义角色成分， 如果要补出这些语义角色成分的话， 需要到更 大的语境里去寻找 。通过分析语料我们发现， 只有 9 种语义角色可以出现在 “ 是” 后的位置上， 这种类型的“ 是 …… 的 ”结构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 它们 往往出 现 在 语 段 甚 至 是 语 篇 当 中 。在 数 量 上 占 优 势 的 是 非 句 首 空 位 型 的 “ 是 …… 的” 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