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陌生人(最后一位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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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隐士的居住地，大部分的树木都形容枯瘦，彼此交 缠着笼罩在一块块巨石之上，而枯死的树木则像游戏棒一 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无路可循。在这里找路，几乎对 所有人来说都是在遭罪，树枝不断地劈面抽来，耳边持续 响起噼啪的断裂声。夜幕降临，这里似乎密不透光。 这正是隐士出动的时刻。他一直等到午夜来临，才扛 上背包和破门用的工具包从营地出发。出发前将一支微型 手电用链子套在脖子上，但此刻还无需用到它。他对这里 的每一步路都烂熟于心。 他谨慎而优雅地穿行在树林里，左闪右避，大步流星 ，几乎没有碰掉一根小树枝。地面上有成堆的积雪，它们 被太阳晒得凹陷了进去，变了颜色，另外还有一块块结冻 的泥土——这是缅因州中部的春季——但他避开了所有这 一切。从一块岩石跳到一条树根，再到另一块岩石，身后 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也许一个脚印，就足以出卖他的行踪，隐士担心。藏 匿行踪有如履薄冰，一个疏忽，就会前功尽弃。如果真的 当回事，一个靴印也不可以留下，一次都不允许。太冒险 了。因此他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行进在铁杉树、枫树、 白桦树和榆树中间，直至来到一个冰封的池塘前，池塘的 四周布满了石块。 这个池塘是有名字的，叫小池塘，常被称作小北塘， 但隐士不知道。他将这个世界精简到了他所认为的基本程 度，名字恰如其分，但并非意味着必不可少。他熟知季节 更替，乃至每个节气的细微变化。他也了解月亮的阴晴圆 缺，今晚的这一弯银钩，正处于月亏阶段。通常他要等到 新月成形的那天才出动——天色越黑越好——但他实在是 饥饿难捱。他有分钟和小时的概念，随身佩戴一个装有发 条的旧手表，以确保有足够的时间赶在天明前返回。但不 经过计算，他至少不清楚当前的年份和年代。 他打算穿越冰冻的水面，但很快改变了计划。天气已 变得相当暖和，有时候气温已在冰点之上——他了解气温 ——他躲在营地的那段时间，天气已经在跟他作对。坚冰 是无痕潜行的天赐良物，但质感松软的冰面会印刻下每个 足印。 所以得绕远路，于是他折回树林，仍然沿着树根和岩 石行走。他熟知这整个绵延数英里如同玩“跳房子”般的 行进路线，环绕小北塘，一直通向池塘的最远端。沿途经 过十几个小木屋，都是些未经油漆的简易度假屋，此刻因 为是旅游淡季，都门窗紧闭。其中的很多家他都曾进去过 ，但现在不是时候。他持续走了近一个小时，始终力图避 免留下脚印或碰到树枝。一些树根被他踩踏得过于频繁， 表面已被磨损平滑。但即便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哪个跟踪 者能找到他。 目的地一出现，他就停下了脚步。松树营。这个营地 现在还没开放，但维护期临近，他们也许会在厨房留下些 食物，或者还有上一季吃剩下的食物。他从树林的阴影处 ，观察着松树营里的建筑物，目光扫视过宿舍区、工具间 、健身房和餐厅。没有人。跟平常一样，停车场里停着几 辆车。但是，他仍然等着。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