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迷城

作者简介

　　彭湃 　　知名畅销书作者，文笔扎实，文风大气，作品题材多样，想象天马行空，塑造出众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颇受读者欢迎，已出版多部畅销作品。 　　代表作：《到不了》《猎能者》等。 　　微博：@作者彭湃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开端 　　今天是高阳在这个家生活的第十二个年头。 　　在此之前，在高阳的印象中，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度过了他的六岁生日。当晚，他吃了宿管阿姨给他买的纸杯蛋糕，心满意足地睡下，睡前他许了个愿，希望自己可以找到爸爸妈妈，然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高阳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饭桌旁，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他嘴里正咬着一半面条，另一半还挂在外面晃荡着。 　　老屋子的厅堂里，清晨的光线柔和，饭桌对面坐着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背靠屋门的上座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自己的身旁则坐着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看着有四五岁。 　　“别愣着，赶快吃，一会儿上学别迟到啊。”女人开口催促。她三十来岁，尽管穿着朴素的睡衣，又未施粉黛，但很漂亮。 　　“儿子，要不要爸送？”男人叼着牙签，笑眯眯地问道。他高大健壮，腹部有些隆起，发际线略高，眉目间依稀能见年轻时的俊朗。 　　“不准送！爸爸要送我去幼儿园！”小女孩气鼓鼓地喊着，趴在桌前扒拉着一碗小米粥。 　　“呵呵，那就先送哥哥，再送妹妹，好不好呀？”老奶奶和蔼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高阳张大嘴，面条“吧嗒”一声掉落在餐桌上。 　　那年他六岁，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却没想到，自己一梦就是十二年。 　　如今，高阳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温馨的五口之家，有和蔼可亲的奶奶、恩爱和睦但偶尔拌嘴的爸妈，以及一个精灵古怪的妹妹。 　　他过着不错的生活，和多数同龄人一样，埋头学习，偶尔也会畅想未来：找什么工作，跟谁结婚，生几个孩子…… 　　总之，高阳六岁的愿望实现了，他“找到”了爸爸妈妈，还附带了奶奶和妹妹。 　　他生活幸福，别无所求。 　　直到十八岁生日这天，一切都改变了。 　　晚自习结束后，高阳骑自行车回家，经过一条小路时，一个黑影忽然从巷口窜出，把高阳连人带车撞翻。 　　高阳跌了一跤，但没大碍。他咧着嘴站起来，才看清撞自己的人。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他形如枯槁，脸色惨白，神色惊恐，穿着一套破烂的病号服，满身血渍。 　　“叔叔你没事……” 　　“快跑！”男人用力抓住高阳的双肩，力气大得可怕，“怪物！到处都是怪物！快跑！离开这儿！” 　　男人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绝望的血腥味：“别相信任何人……” 　　“砰”！ 　　男人还想说什么，一发子弹射入他的太阳穴。 　　“滋——”刺鼻的腥味扑鼻而来。 　　抓住高阳双肩的双手慢慢松开，男人惊恐的神色永远定格，他过度凸出的眼球不再动弹，里面满是绝望、彷徨和不甘。 　　两秒后，尸体重重倒下。 　　高阳蒙了。 　　他杵在原地，脚底很快被蔓延的血泊浸湿，只觉得黏糊糊、湿嗒嗒的。子弹射过来时造成的轻微耳鸣逐渐被高阳胸腔中的心跳声覆盖：扑通、扑通…… 　　“孩子，你没受伤吧１ 　　“别怕，你现在安全了！” 　　“闭上眼，别往脚下看……” 　　几名警察冲上来，其中一名警察将高阳揽进怀中，捂住他的双眼。 　　第二天，高阳上了本地新闻头条：《重度精神病患者杀死两名护士夜逃，后挟持学生被当场击毙》。 　　高阳请假一天，在家休息。 　　他确实受了点刺激，近距离地目睹一个人被射杀，换哪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而且，此人有精神病这事也疑点重重，让他觉得很怪异，究竟哪里怪异，他一时说不上来。 　　当晚，高阳服下一颗安眠药。入睡后，他做梦了。 　　他有两份六岁前的记忆，一份是属于孤儿高阳的，另一份则是属于出生在这个幸福之家的高阳的。两份记忆早被他消化完毕，但后者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似乎被遗忘了。 　　梦中，高阳回到四岁时夏天的深夜。 　　他吃多了西瓜，半夜起床上厕所，经过爷爷奶奶的房间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高阳有点好奇，竖起耳朵，贴着冰冷的房门，声音变得更加真切，也更加陌生。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像野兽的呜咽，又像深海巨鲸的哀鸣，听起来很痛苦，又混合着一种扭曲的亢奋，再细细地分辨，声音中还藏着粗糙而沉闷的撕咬声。 　　高阳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会儿他刚听幼儿园的阿姨讲完《小红帽》的童话。他想，该不会有大灰狼溜到他的家中，把爷爷奶奶给吃掉了吧？ 　　高阳的一颗心扑通直跳，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隔着门缝，他看到了什么！ 　　他怕得不行，掉头跑回房，蒙头钻进了被子，甚至忘记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翌日一大早，高阳尿床了，他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就在这时，妈妈推门进来，伤心地把高阳抱进怀中，哭着说：“高阳，你爷爷走了。” 　　高阳跟着妈妈走出房间时，爷爷的遗体正好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盖着白布。待到举办葬礼时，爷爷已经变成一个骨灰盒。 　　从头到尾，高阳跟妹妹都没能见爷爷最后一面。 　　现在想来，事情有不少疑点。 　　爷爷生前最疼高阳和妹妹，他们是至亲骨肉，为何不能见爷爷最后一面？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当时被白布盖住的爷爷，上半身的形状很奇怪，仿佛有一只手是残缺的。 　　爷爷不是死于心脏病吗？为什么会少一只手？ 　　梦中的高阳看着白色担架上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白色担架上的尸体坐了起来！ 　　白布落下来，竟是那个精神病男人。 　　他伸出双手，用力掐住高阳的双肩：“怪物！到处都是怪物！快跑！离开这里！别相信任何人！” 　　………… 　　“啊！” 　　高阳从梦中惊醒。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四月的微风拂起窗帘，窗外是车水马龙。 　　“老哥，做噩梦啦？”妹妹坐在高阳床头，歪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了眨。 　　高阳一愣：“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妹妹嫌弃地看他一眼：“太阳都晒屁股了，老妈让我叫你起床１ 　　“哦好，知道了。” 　　妹妹走出房间。 　　高阳还有些恍惚，翻身下床，喝下一大口水。 　　这时，手机响起，高阳随手点开微信。 　　“噗——”他一口水喷了出来。 　　两天前，王子凯，也就是高阳的死党，偷了高阳的手机搞恶作剧，给李薇薇发了一段长达三百字的微信，细述高阳和她之间的深厚情谊，说要跟她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不分开。 　　高阳发现时已经没法撤回。虽然他立刻发信息解释，但是李薇薇没有回复。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两天，她也没再找高阳说话，在学校时还故意躲着他。 　　李薇薇跟高阳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住得近，幼儿园就认识了，后来又一起搬来离城，同上一所学校，可谓十分有缘。这些年，托李薇薇的福，高阳没少被班上的同学羡慕嫉妒恨。 　　高阳对李薇薇的感情自然很深，哪怕长大后他们都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再过几个月，大家就要各奔东西。离别在即，王子凯吃饱了撑的，就有了这场恶作剧。 　　现在，两天过去，李薇薇终于回复了微信：“我答应你。” 　　高阳心情复杂，心想我不是跟她解释了这是王子凯发的恶作剧信息吗？她怎么把那条解释信息无视了啊？不行，我得再解释…… 　　微信声再次响起：“今天出来见个面？” 　　高阳犹豫了一下，回了一个“好”。 　　下午两点，山青区，达万广场。 　　高阳赶过来时，李薇薇已经等了一会儿。 　　难得的周末假期，李薇薇换上淡绿色的毛衣，平日扎起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风一吹，女孩的头发和裙摆轻轻飞扬，她按住耳畔的长发，朝高阳开心地挥手：“这里，高阳，这里！” 　　春风十里明媚，少女笑靥如花。 　　高阳微笑着走过去：“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我跟　他慢慢下滑，眼看就要接近五楼的窗户，这时，501的窗帘自己拉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个像是枪口的玩意儿伸了出来。 　　这是什么？！ 　　王子凯来不及多想，踩住空调箱的脚尖一滑，整个人往下落。接着，他只觉得肺部一阵剧痛，两眼一抹黑。 　　………… 　　王子凯躺在房间的地毯上，胸口鲜血喷涌，人已经晕厥过去。 　　“出血量很大！找东西压住１青灵说。 　　高阳冲进浴室，拿出厚毛巾，将他的胸口堵上，毛巾底部迅速染红。 　　正常人，这么近距离挨上一发狙击枪，胸口怕是得开出个窟窿，但王子凯感觉只像是普通的中弹。 　　他是兽无疑了。 　　“怎么办？”高阳问。 　　“不知道。”青灵没料到这个白痴会出来，计划全乱套了。 　　“得救他。”高阳迅速得出结论。 　　“你想死别拉上我。”青灵反对。 　　“不然呢，尸体就放在这儿？我们有开房记录，脱不了干系，迟早会暴露。”高阳调整呼吸，平复情绪，“他……大概率是只痴兽。” 　　痴兽，迷失者，自以为是人类，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兽。 　　青灵眼神闪烁，似乎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她眼神又变得冷厉，手中多出一把匕首：“不行，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他不是迷失者，我们都得死１ 　　当年她的表哥之所以死，就是因为对某个迷失者心软了。 　　高阳知道说服不了她，他甚至说服不了自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三秒的沉默后，他一咬牙，别过脸：“动手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 　　高阳一惊，立马抓起水床上的被子，将昏迷的王子凯遮盖住。 　　青灵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拉开一条门缝：“谁？” 　　门外站着的人，是前台的胖子。 　　胖子神色激动，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姐，快让我进来１ 　　“干什么？”青灵眼神警惕。 　　胖子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房间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是觉醒者……咱们借一步说话。” 　　青灵权衡了三秒利弊。 　　在立刻杀死胖子和放胖子进房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胖子的双手按住王子凯的肺部。 　　在这之前，肺部的子弹已经被青灵“缺出来。胖子的双手被一股绿色能量笼罩，绿色粒子正源源不断地注入王子凯的胸腔。血逐渐止住，被子弹撕开的伤口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五分钟后，抢救结束。 　　胖子哀号一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洗了个澡。他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得亏这小子是只兽，要是个人，我真救不活了。” 　　救人的过程中，胖子已经自报家门了。 　　他叫韩英俊，不过大家都叫他胖俊，四年前成为觉醒者，天赋“治疗”，序列 　　号45。 　　胖俊父母早亡，从小跟着婶婶长大。婶婶死后，高中毕业的他也没什么出息，继承了婶婶的旅馆。 　　青灵蹲下，确认王子凯的心跳，然后吩咐高阳：“你清理一下现场，我有话问这个死胖子。” 　　“呵呵，不用那么亲切，叫我胖俊就行。” 　　青灵看向胖俊：“你怎么知道房间里发生的事？” 　　胖俊先是一愣，赶忙赔笑：“嘿嘿，其实……我在房里装了摄像头和窃听……” 　　话音未落，一把唐刀“唰”的一声架在胖俊肥厚的三层下巴上。 　　胖俊大喊：“小姐姐饶命！先听我解释１ 　　“给你十秒。” 　　“首先，我绝对没在浴室装摄像头！我做人是有底线的１胖俊抹了一把肥脸上的汗，“而且，我装摄像头，可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我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说重点。” 　　“你们难道不好奇吗？”胖子颤颤巍巍地把脖子上的刀推开一点点，“这些兽，私下是什么状态？” 　　“唰”，唐刀在青灵的手中消失：“你在观察兽？” 　　“是的，自从觉醒后，我真的三观炸裂，万分震惊１胖俊看了一眼脚下的王子凯，“接受现实后，我就直想啊，这些兽真的二十四小时都在扮演人类吗？” 　　“迷失者我还能接受，他们傻不拉几的，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可是其他兽呢？也天天跟咱们玩过家家？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胖俊看向高阳，“你不好奇吗？” 　　“我刚觉醒三天，还没想这么多。”高阳一边拖地一边回答。 　　“我装摄像头，一方面，是想看看这些兽私下是怎么回事……”胖俊说到这儿，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没想到，这些家伙，私下居然也在尽职尽责地演戏。人类干的事，他们也都干。” 　　高阳和青灵陷入沉思。 　　“另一方面，我也是想寻找人类。”胖俊叹息一声，“带我觉醒的那个兄弟死了，这几年我一直孤身一人，现在总算等到你们！我太激动，太开心了……” 　　胖俊张开双手，想要拥抱青灵。 　　面对青灵的凝视，他转身抱住高阳：“我真的太开心了！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会孤独终老……” 　　胖俊情绪激动，竟然真的哭了：“兄弟，我这心里头苦碍…每天睁开眼睛就要演戏，这三年之后又三年，什么时候是个头碍…” 　　高阳不会安慰人，僵硬地拍拍胖俊的肉肩：“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咚咚咚”，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高阳和青灵纷纷看向胖俊，胖俊也很疑惑地摇摇头。 　　青灵跟高阳对了个眼神，无声地拿出唐刀。 　　高阳点头，迅速起身走到门口，朝门外喊了一嗓子：“谁啊？” 　　“打扫卫生。”外面传来一个阿姨的声音。 　　“打扫卫生？” 　　“501不是显示退房了吗？” 　　“没有啊，你搞错了吧？” 　　“搞错了，我看一下啊。” 　　胖俊也来到门前，过来拍拍高阳的肩，轻声说：“没事，是何姨，我请的清洁工。她脑子不好使。” 　　“哦哦……不好意思，是401哟，看错了，呵呵。”门外果然传来何姨的道歉声。 　　“没事。” 　　高阳说完，忽然背脊一凉。 　　他猛地转身，朝胖俊扑过去：“闪开１ 　　“梆”，同一时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破门而入。 　　这只手臂绝非人类的手臂，它宽阔、粗壮，黄铜色的肌肉高高隆起，犹如钢铸，巨掌的手背上长满质感阴森的鳞片，四只手指上的指甲足有几厘米长，坚硬、锋利，犹如利刃。 　　高阳扑倒胖俊的瞬间，冲破房门的利爪紧跟其后，割伤了高阳的左手臂。 　　利爪感受到鲜血，出现短促而兴奋的战栗，接着开始疯狂切割房门。房门犹如一张脆弱的纸板，眨眼工夫就被门外的怪物徒手切得七零八落。 　　兽走进房间，脚踩在碎木屑上，发出松软而恐怖的声响。 　　房间里的主灯已经关上，昏暗、压抑。 　　“三个，居然有三个……啊，啊啊……”何姨的声音兴奋异常，隐约夹杂着莫名的哀怨和巨大的感恩，“都是我的……都是……” 　　高阳趴在床后面，强忍着手臂上的剧痛，一手捂住身旁瑟瑟发抖的胖俊的嘴，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高阳的手指湿了，那是胖俊恐惧的泪水。 　　室内光亮微弱，高阳借着头顶天花上的镜子，看清敌人的模样。 　　的确是何姨，一个外表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保洁制服。她看上去消瘦苍老，身躯和头部还保持人类模样，四肢已经兽化，过分的粗大健壮，撑破了裤腿和衣袖，显得极不协调。 　　她一步一步地走进玄关，身体兴奋地战栗着。 　　很快，一条湿漉漉的光滑的深青色尾巴从她后背冒出来。尾巴的生长有些艰难，它一寸一寸地往外冒，伴随着黏稠而浑浊的体液，就像分娩时的羊水。 　　它压迫着何姨的臀骨和脊椎，导致她的身体不得不向前弯曲。 　　终于，粗如大腿、长达两米的尾巴全部生长出来。它拖拽在地上，发出如同蛇蠕动时的阴冷的窸窣声。 　　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蜥蜴人。 　　目睹全程的高阳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只觉得一阵晕眩和耳鸣。事实上，除了强忍疼痛，屏住呼青灵先逛了一圈，刚在书店买了些参考书，也给你买了两本。”李薇薇说。 　　高阳这才注意到，李薇薇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马尾女孩。马尾女孩正单手插袋，酷酷地玩着手机。 　　马尾女孩名叫青灵，身高一米六七，班上的短跑特长生，是李薇薇关系最好的朋友。 　　除此之外，青灵还是全校公认的高素质、高颜值女生。 　　她脸蛋漂亮自不用说，天天风吹日晒，皮肤还白皙如雪，这就很过分了，由于长期训练，运动衣下的身体曲线和一双大长腿充满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之美。 　　有意思的是，她几乎不跟男生说话。更准确地说，她看男生的眼神总是透露出一股看到苍蝇般的生理性厌恶。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她不喜欢与男生接触。 　　仿佛察觉到高阳的注视，青灵放下手机，抬头对上高阳的视线。那气场之强，那厌恶气息之深，让高阳觉得自己不仅是只苍蝇，还是一只正在盯着垃圾的苍蝇。 　　“青灵，一起吗？”李薇薇朝青灵喊道。 　　“不了，你俩玩得开心。”青灵朝李薇薇露出温柔如天使的微笑。 　　高阳跟李薇薇一起喝奶茶，看电影，吃烤肉，度过了愉快而充实的一天。 　　深夜，高阳送李薇薇回家。 　　寂静无人的马路上，李薇薇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她忽然转过身来：“喂，你是不是后悔了？” 　　“啊？后悔什么？”高阳问。 　　李薇薇：“后悔跟我说了那些话埃” 　　“薇薇，其实……” 　　“本以为我跟你出来，你会更开心一点儿。” 　　“不是。其实那段话……” 　　“高阳，”李薇薇不满地眯起眼，打量着高阳，“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有吗？” 　　“有！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李薇薇语气有些不悦。 　　事实上，高阳今天确实有点心不在焉，本想借出来玩让自己分散注意力，可他越让自己别去在意，就越忍不住去想。 　　高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李薇薇，问你个问题埃” 　　“问呗。” 　　“初三那年，你奶奶不是脑出血过世了吗？” 　　“是啊。” 　　“你有见她最后一面吗？” 　　李薇薇一愣，眨眼道：“什么意思？” 　　“就是，她死后的遗体，你有没有见过？” 　　“我当时在学校啊，回家的时候，爸妈已经把她送去火化了。” 　　“这样埃” 　　高阳心想：果然。 　　“有什么奇怪的吗？”李薇薇不解。 　　“没什么……”高阳欲言又止。 　　他记得，作为孤儿的自己在六岁前参加过院长的葬礼，所以他早就隐约意识到，这个世界跟自己印象中的正常世界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比如在如今的世界，很多人死后会在第一时间被火化，而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之类的风俗。火化得那么急，跟要销毁什么证据似的，比如自己的爷爷，比如李薇薇的奶奶。 　　想到这儿，高阳莫名心惊。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李薇薇有所察觉。 　　高阳想了想，说：“李薇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充满了危险？” 　　李薇薇顿时紧张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你别吓我……” 　　“我昨晚被一个精神病人抓了，你知道吧？” 　　“听说了，幸亏警察把那人击毙，你才没受伤，我还怪担心你的。” 　　高阳摇头：“不是，其实他当时根本没打算伤害我，而是在警告我。” 　　“警告？”李薇薇糊涂了，“警告什么？” 　　高阳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并且提到四岁那年自己爷爷死的事情。 　　李薇薇越发害怕，不自觉地向他靠拢了一点儿。 　　“该不会是梦吧？毕竟那么小的时候……” 　　“不，绝不是梦！”高阳笃定。 　　“难道你认为，你爷爷是……”李薇薇不敢再说下去。 　　高阳摇头道：“倒也不一定，我就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你当时不是偷偷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吗？”李薇薇说，“你看到了什吸，坐以待毙，努力让死亡来临得慢一点儿，他毫无办法。 　　他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是这只怪物的对手。 　　一恍惚，他走神了。 　　高阳想起自己用拖鞋拍死蟑螂时的情景。 　　那时候，蟑螂被发现后迅速躲到床底下，但高阳还是轻松把它赶出来，然后怀着厌恶又傲慢的心情，“啪”地一下把它拍死。 　　高阳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那只渺小又绝望的蟑螂。唯一的希望，是隐藏在房间某处的青灵。 　　众人在房间内僵持了漫长而煎熬的十秒。 　　可能只有七秒，高阳没数。 　　“咻咻咻”，三把锋利的小匕首从暗处飞出，直逼何姨的眼睛。 　　何姨迅速抬起手臂格挡。 　　“叮叮叮”，随着三声清脆的声响，匕首落地，甚至没能割伤何姨坚硬的手臂。 　　当然，这只是佯攻。何姨举手格挡的瞬间，青灵冲出衣柜，双手持刀，从侧面刺向何姨的心脏。 　　何姨的反应虽慢了半拍，但还是十分迅敏。她双手抓住锋利的唐刀，八只坚硬的利爪在刀刃上擦出花火。 　　“啊１青灵低呵一声，腿部、腰部连带着手腕的力量一并爆发，推着唐刀全力一刺。 　　“砰”，何姨整个人都撞到墙上，但她的双手还顽强地抓住唐刀，守护着自己的心脏。 　　青灵继续用力，刀刃一寸一寸地刺入何姨的胸口。 　　“啊嗷嗷——”何姨发出介于人和兽之间的嘶吼声，她的尾巴甩动起来，用力一抽打在青灵的腰部。青灵一个踉跄，浑身的劲道瞬间松懈。 　　何姨掌握主动权，抓起唐刀一甩，青灵跟着武器一道飞出，撞向一旁的浴室，钢化玻璃“砰”的一声碎成了一地小颗粒。 　　何姨胸口被刺入的伤口并不浅，她痛苦而愤怒地低声喘息，一步一步走向浴室方向的青灵。 　　“哗啦”，一床被子飞过来，兜头将何姨遮盖祝 　　青灵跟何姨战斗的这短短十秒，高阳跟胖俊也没闲着。 　　胖俊将被子掀起，盖住何姨，但这根本拖不过两秒。他的想法很简单，挡住何姨的视线一小会儿，然后逃跑。 　　事实上胖俊也是这样做的，在被子罩住何姨的瞬间，他拔腿就往门口跑。可惜由于过于紧张，地面又满是碎玻璃和兽体内分泌的黏液，他脚底一滑，正好在何姨眼前摔了个四脚朝天。 　　“别、别杀我……妈妈……救我碍…”胖俊像一条肥胖的泥鳅，在地上打着滚，稠稠的液体却让他无法起身。 　　何姨挥舞利爪撕开棉被，目光锁定脚下的胖俊：三个人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她已经不指望能好好享用了，先杀一个是一个。 　　“咻咻咻”，三把匕首再次飞出，刺向何姨的眼睛。 　　何姨的眼球被戳，顿时流血不止。 　　“啊１她胡乱挥舞着双爪，“眼睛！我的眼睛……” 　　此时，高阳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你是废物。 　　你做什么都没用，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不要紧张。 　　去做就行，来都来了，重在参与。 　　高阳靠着一套荒谬的自我安慰法，竟然大大缓解了恐惧和紧张。胖俊掀被子的同一时间，他已经摸到玄关处，捡起落地的唐刀，斩断吹风机的插线。接着，他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入墙壁。 　　不行，距离还是不够！ 　　他一咬牙，抓起唐刀，刺向何姨。 　　刀尖刺入何姨的大腿，但由于力度很小，刺得不深。何姨一掌挥过来，高阳早有准备，往后一仰，只觉得鼻梁一酸 ——鼻子被划破了。 　　失去视力的何姨没有盲目追击。她抓住大腿上的唐刀，试图拔出。刀插得不深，原本能轻松拔掉，可偏偏有一股隐形的力量，死死压住唐刀，阻碍她拔出。 　　躺在地上的青灵双手张开，咬着牙，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快点！” 　　高阳抓起吹风机斩断的线头，放到了刀刃上。 　　并没有电影中那种“噼里啪啦”的火花特效，也根本看不出触电，只听到沉闷而短暂的“滋”的一声，何姨浑身一软跪了下来。 　　她没有晕厥，还试图站起来。 　　高阳赶紧又电一下。 　　何姨猛的一阵抽搐，坐倒在地。 　　她还试图爬起来，尾巴也在地面甩来甩去，换成人类触电，就算不当场死亡，也绝对会晕过去。 　　青灵不知何时站起来，走上前，拔出何姨大腿上的唐刀，用力刺向她的右胸。何姨发出痛苦的哀号，双手还在胡乱挣扎。 　　“帮忙！”青灵大喊。 　　高阳赶紧扔掉手中的线头，从身后握住青灵的双手，用力往前一推。 　　终于，唐刀刺穿何姨的胸膛。 　　何姨浑身一阵痉挛，甚至没能发出喊叫，头一歪，被钉死在墙壁上，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青灵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她长舒一口气。 　　几秒的沉默后，青灵转身，闷头倒向床，几近虚脱。她浑身是伤，身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渍。 　　高阳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他捂着重新痛起来的受伤的手臂，站在一片狼藉中，空气中是难以形容的呛鼻气味。非要形容的话，他感觉像是腐臭的鸡蛋混合着塑料在燃烧，火焰中甚至还加入了少许风油精和芥末。 　　高阳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跪在何姨的尸体面前，大口呕吐。 　　死里逃生的胖俊没闲着，赶紧找东西把门堵住，后怕地说：“幸好这层其他房间没人。” 　　“你不是说这层只剩一个房间吗？”高阳抹了一把嘴。 　　“嘿嘿，骗你们的，最近生意差得不行。”胖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高阳的手臂进行治疗。 　　“哥……” 　　“我比你小。”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哥，我有个问题，你刚是怎么发现何姨不对劲的？”胖俊问。 　　“声音。”高阳声音疲倦，“如果来打扫卫生，会有一辆推车吧。我让她走时，一直没听到推车的滚轮声。” 　　“厉害啊！”胖俊一拍大腿，“脑子转得真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废话！那还用说，我兄弟脑瓜聪明着呢１ 　　高阳一惊，回过头。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凯。 　　高阳睁大双眼瞪着王子凯，王子凯盘腿坐在墙角的地上，看着高阳。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所有人都没有动。 　　“你……”终于，高阳打破沉默，“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啊，”王子凯咧嘴一笑，看向高阳的眼神充满了兴奋。 　　“刚刚是什么时候？”胖俊本能地退后一步，问道。 　　“几分钟前吧？” 　　高阳预感大事不妙：“你都看见了？！” 　　“看见啦１一唠这个王子凯就来精神了，他蹿起来，“我醒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在打来打去，牛碍…还以为在做梦呢……” 　　王子凯挥舞双手比画着道：“只见青灵被她一扇，‘呼’地一下飞出去，玻璃碎了一地。嚯！好家伙！我这才知道自己没做梦，直接吓傻了好吗！赶紧躺地上装死……” 　　高阳无奈，只觉得脑仁疼。 　　“哎，这阿姨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够猛的啊，刚才明明变成了蜥蜴人，怎么现在一死又变回了人形啊？还有，你们三个究竟是什么人啊？Y战警？你们会异能吗？简直小牛坐飞机，牛上天了啊……” 　　“王子凯。”高阳打断。 　　“怎么啦？” 　　“别说话，让我静静。”高阳很崩溃。 　　胖俊退后一步：“大哥、大姐，不能再留他了……动手吧。” 　　“我不是大姐。”青灵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现在很累，这白痴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白痴？”王子凯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吗？” 　　“不是１高阳大喊一声，指着被钉死在墙上的何姨，“我们是指这个蜥蜴人。” 　　“我去！还真是蜥蜴怪！”王子凯更来劲了。么？” 　　高阳沉默了。他在记忆的梦境中确实看到一点儿东西，但不清楚那是不是错觉。 　　“其实……” 　　“啊！算了，别说了……”李薇薇低下头，“我们快点回家吧。” 　　“李薇薇，你不相信我吗？”高阳一把抓住李薇薇的手。 　　李薇薇先是一愣，花了点时间克服恐惧，用力地点点头：“我信你。” 　　“我也相信你，这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高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来了，“其实我看到了一只手。” 　　“手？” 　　“嗯，准确说是手臂，有正常人的大腿那么粗，上面长满灰青色的鳞片，那些鳞片就像挤在一块儿的小虫子，还会蠕动翻滚，总之怪恶心的……” 　　“天啊……”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不可能是人类的手。”高阳皱着眉。 　　“高阳，”李薇薇抬头看向他，“你说的手是这种吗？” 　　高阳猛地一惊，手腕处传来剧痛。 　　他低头，只见李薇薇细小洁白的手臂忽然皮开肉绽，青灰色的肉质鳞片从里面一片一片地往外钻。月光下，那些鳞片边缘流动着惨白而阴森的光泽。它们越来越长，顺着高阳的手臂，一点点钻入高阳的皮肤，犹如蚂蟥一样吮吸着他的血液。 　　“李薇薇……你……” 　　李薇薇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掐住高阳的脖子，将他轻易地提起。女孩手臂上蠕动的青灰色鳞片化为柔软而黏腻的触手，钻进高阳的嘴巴、鼻孔、耳道，甚至是眼眶。 　　高阳的头颅承受着无法想象的挤压。 　　“高阳，谢谢你。”李薇薇的声音没变，甚至比之前更加温柔。 　　她微笑着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觉醒者。” 　　“……” 　　“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 　　痛！ 　　除了痛，高阳心中便只剩下如坠深渊般的恐惧：我要死了，马上就会死去。死是什么感觉？从今以后，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再有我这个人，就连我此刻的这个念头、这份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我不要死！ 　　高阳努力地睁开被触手挤压的半只眼睛，眼前似乎漂浮着一个东西。 　　他看清楚了，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金色光芒的六角星。它静静地旋转着，似乎等待着有人去触碰。 　　高阳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本能告诉他，这是他临死前唯一能做的挣扎。他拼尽全力抬起左手，一点点靠近空气中的六角星。 　　马上……他马上要触到了。 　　“啊！”剧烈的痛苦抽空他身体中的力气，他的左手臂垂了下来。 　　“这就是人类吗？人类的鲜血、人类的味道……”李薇薇太过亢奋，声音带着喘息，“太美了！太棒了１ 　　高阳的头颅在李薇薇手中就像一枚生鸡蛋，一捏就碎。 　　她舍不得那么快弄坏它。她极力克制，掌握着捏碎猎物头颅的临界点。她要最大限度品味到人类垂死挣扎时的恐惧与绝望。 　　这些情感，太珍贵了。 　　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李薇薇的身体因为兴奋而疯狂战栗：“高阳，你是个好人……我要你！给我，请把你的一切都给我！” 　　触手绞杀的力量出现瞬间的松懈，那是发力的前兆。 　　高阳抓住瞬间的机会，猛地抬起手，用中指够到了空气中的六角星。 　　“哔” —— 　　系统激活，使用者信息载入中…… 　　载入完毕。 　　姓名：高阳。 　　年龄：18岁。 　　性别：男。 　　种族：人类。 　　状态：觉醒。 　　天赋：幸运。 　　序列号：199。 　　符文种类：神迹。 　　你是系统还是外挂？不管了，我要使用天赋！高阳说不出话，但他心中的声音依然能被系统识别。 　　幸运为被动天赋，无法使用。 　　那你有什么用啊！我要死了！快救我啊！谁来救救我！ 　　访问结束，系统隐藏。 　　“哔” —— 　　系统消失。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高阳眼前的六角星不见了，而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他好不甘心啊，但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他闭上双眼…… 　　奇怪，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疼痛开始减轻？为什么绞杀我脑袋的触手的力量在一点点消退？ 　　“哗啦” ——触手松软下来，退回到了李薇薇的手臂内。 　　高阳跌坐在地上，从窒息和痛楚中解脱。他捂着脖子拼命咳嗽：“咳咳……咳咳１ 　　他一边咳嗽一边抬头。 　　李薇薇的双臂早已恢复原样，她双眼睁大，一脸茫然，眼中含着泪水：“为……什么……” 　　高阳的视线从李薇薇的脸上往下滑，她的胸膛殷红一片。 　　李薇薇不甘心地看着高阳，还想朝他伸出手：“你……是我……的……” 　　“噗”——一把狭长的唐刀从背后刺穿李薇薇的心脏，李薇薇的身体往后弯曲，像一条被鱼叉刺穿的鱼。 　　“让开。”声音从李薇薇身后传来。 　　高阳战栗着站起来，总算看清，是青灵。她站在李薇薇身后，双手握着唐刀的刀柄，维持着一个俯身刺杀的姿势。 　　“青灵？你怎么……在这儿？” 　　“让开！”青灵冷冷地重复一遍。 　　“好……”高阳赶紧退开一步。 　　“站在我身后。”青灵说。 　　高阳照做。 　　青灵迅速拔刀，李薇薇的前胸血流如注。 　　高阳强行忍住才没有呕吐。随即他发现，青灵手中的唐刀银白一片，竟然一滴鲜血都没沾染。 　　只见青灵一手握住黑色刀柄，一手将修长的食指放在刀尖上，顺着刀刃轻轻往下一划，将近一百五十厘米的唐刀立刻消失，仿佛被她折叠进另一个次元空间。 　　高阳看呆了。 　　这是魔术？魔法？还是异能？ 　　青灵看也不看高阳：“什么都别问，立刻回家。附近的监控我已经破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 　　“可是……” 　　“你什么都不知道，说。”青灵的眼神像一把利刃。 　　“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青灵轻轻一跃，翻上两米的院墙，消失在黑暗中。 　　夜深了，高阳迅速离开现场，一路跑回了家。 　　爸妈都已经睡下，只有妹妹还窝在沙发上看手机。她看到玄关处的高阳满脸伤痕，吓了一大跳。 　　“哇，你的脸怎么啦？” 　　“哦，这个……”高阳回家心切，竟然忘记了脸上还有伤。 　　“啊，我知道了１妹妹恍然大悟，“你在扮演丧尸１ 　　“啊对……没错！”高阳顺着妹妹的话说，“这特效妆逼真吧？” 　　“逼真！跟真的一样。”妹妹坏笑起来。 　　这丫头，也不知道她嘴里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罢了，发生的事情过于荒谬，他心乱如麻，根本没余力应付，一会儿把爸妈吵醒就更麻烦了。 　　高阳在客厅柜翻出医疗箱，直接往卧室跑。 　　他关上门，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拿出消毒水和棉签，给脸上的伤口消毒，贴好创可贴，接着给手臂上的伤口消毒，再缠上纱布，全程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 　　简单处理完伤口，高阳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 　　恐惧和震惊替代了悲伤，高阳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极其不真实。 　　李薇薇……他的青梅竹马，两人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相互信任，无话不谈，可忽然间，她就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高阳情愿相信，她是被怪物吃掉，然后被怪物冒充了。就像小红帽的故事里，狼吃掉外婆，再假扮成外婆。 　　可事情真是这样吗？为什么那个要杀掉自己的李薇薇还说着李薇薇会说的话，好像她就是李薇薇本人，那不过是她的第二人格？ 　　有太多搞不明白的地方了。 　　伤口也还在隐隐作痛，我是不是被感染了？该不会明天一早醒来，自己也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吧？高阳心神不宁。 　　空气中的六角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静静漂浮在眼前的空气中。 　　高阳翻身坐起，伸手触摸了一下。 　　“哔” —— 　　进入系统。 　　恭喜！你已经成功存活3小时。 　　这有什么好喜的，我刚差点死了！ 　　你可以获得3个幸运点。 　　为什么？ 　　天赋：幸运。 　　序列号：199。 　　符文类型：神迹。 　　作用：天赋拥有者每存活60分钟，就能获得1个幸运点。 　　原来如此。幸运点有什么用？ 　　属性面板有各项属性值，你可以用幸运点来永久提升任意属性值。 　　高阳打开属性面板。 　　体力：10。 　　耐力：10。 　　力量：10。 　　敏捷：10。 　　精神：10。 　　魅力：10。 　　运气：0。 　　………… 　　高阳研究了一下。他玩过游戏，基本明白前面这六大属性对应的应该就是一般游戏中的生命值、防御值、攻击值、速度值、魔法值、控制力，至于那个“运气”代表什么，可能是避开危险的概率，或者是获得装备的概率。 　　手上才3个幸运点，加什么都很寒酸，高阳的视线回到那个扎眼的数字上。 　　运气：0。 　　运气？我的天赋就是幸运吧？两者有什么区别？ 　　幸运是天赋。运气是属性值。 　　说了等于没说。我感觉幸运这个天赋不怎么样呀？我可以换其他天赋吗？ 　　不可以。 　　你打开天赋列表，我瞧瞧。 　　瞬间，一张密密麻麻的天赋表格展现在高阳眼前。 　　高阳一眼就看到顶部的“序列号199”，正是自己的“幸运”。奇怪的是，序列号198到序列号1的天赋名称和备注，全部隐藏了。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啊？ 　　系统无法为你展示未探索的信息。 　　这系统也太坑了吧！怎么跟小说里的系统不一样。 　　“咚咚咚”，有人敲窗。 　　访问结束，系统隐藏。 　　“哔” —— 　　高阳猛地坐起来。 　　一个黑影已经拉开窗户，轻松跳进房间。 　　是青灵，她穿着训练时穿的运动短裤和短袖，月光下，四肢修长。她动作麻利地踢掉脚上的球鞋。 　　“你……”高阳刚要说话。 　　青灵轻盈地跳上床，脚踩在高阳的胸口处，把他整个人压回床上。 　　高阳蒙了。 　　青灵凑近，看着高阳。 　　“等一下！”高阳涨红着脸大喊着制止。 　　三小时前自己差点被最信任的青梅竹马给捏碎脑袋，现在一个完全不熟的人又忽然跟他近距离接触，这怎么看都是一场阴谋，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想把他杀了。 　　“戒备心挺强。”青灵说。 　　高阳心说：这难道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他满头是汗，大气都不敢出。 　　青灵起身下床：“行了。” 　　高阳一脸蒙，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枕头底下竟然藏着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 　　青灵轻轻一扬手，匕首飞回了她的手中。青灵旋转修长的手指，匕首眨眼就消失不见。 　　“你刚才……是不是想杀了我？”高阳有点后怕。 　　“这取决于你。”青灵说。 　　“什么意思？我要是反应过来动手反抗，你就杀我？”高阳合理推测，“所以这是一个考验，我通过考验，取得你的信任？” 　　“全错。”青灵背对着高阳，“你要是完全没反应，我才杀你。” 　　“为什么？” 　　“兽没有真正的生殖系统。” 　　高阳瞬间恍然大悟：“搞半天，你在确认我的身份！” 　　“你今天遇到的是嗔兽。” 　　“嗔兽？” 　　“兽有很多种，嗔兽是其中一种。总之，他们都很狡猾，善于伪装，以假乱真。”青灵说，“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别相信任何人。” 　　“那我怎么相信你是人类？”高阳反问。 　　“不错，学得很快。”青灵面无表情，“想确认女性是不是兽会麻烦很多，只看是看不出来的。” 　　“呃……” 　　青灵丢过来一个小瓶子：“这是特效药，用完记得处理掉，别让任何人看到。” 　　高阳接过小药瓶，仔细打量起来，看起来就是一瓶普通的蓝药水，没什么特别。他把药瓶藏进被子，眼下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青灵。 　　兽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 　　青灵的天赋是什么？看上去比自己厉害很多。 　　自己要如何才能变强？ 　　“砰１门忽然被踢开，妹妹冲进来。 　　高阳吓一大跳，光着膀子站起来：“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什么呀？”妹妹一脸疑惑。 　　高阳一回头，青灵不见了，只有晃动的窗帘和照进房间一隅的皎洁月光。 　　不是，这动作也太迅速了吧？！真就是“我嚣张地正如我嚣张地走”。 　　“好可疑啊！”妹妹上下打量高阳，忽然坏笑起来，“哥，你在干什么？”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１高阳欲哭无泪，“还有，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知道啦!”妹妹忽然笑容殷切地凑过来，一把揽住高阳的手，“老哥，咱们商量个事呗。” 　　“先说。” 　　妹妹立马掏出手机：“你看……这件洛丽塔裙，好不好看？” 　　“好……”高阳反应过来，“你想干吗？” 　　“只要四百九十八元！超便宜！现在买还可立省一百九十八。” 　　“不买立省四百九十八。” 　　“还有十一个月我就过生日了！”妹妹噘着嘴，“你就不能当是送我生日礼物吗？” 　　“我还有七十年就死了，你就不能当我现在已经死了吗？” 　　“你不关心我！你不疼我！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哥哥！”妹妹大喊大叫，“我要告诉爸妈，你今晚出去鬼混，搞得满脸是血！” 　　“行行行１高阳顿时紧张起来，拿起手机从下个月的生活费里给妹妹转了几百块。比起心疼钱，他的当务之急是息事宁人。 　　“老哥真好！我最喜欢老哥了！” 　　妹妹拿着手机欢快地跑走了。 　　高阳看着妹妹开心地关上门，松了一口气。 　　青灵给的特效药非常见效，第二天醒来，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红色痕迹，看上去像蚊虫叮咬后的挠伤。 　　高阳吃了早饭，来到学校。 　　教室里，李薇薇的座位空着。 　　高阳的胸口空荡荡的，传来阵阵钝痛，像被挖去一块。 　　他想到这十二年来，跟李薇薇的点点滴滴：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有几次大年夜还一起放烟花；他第一次见她笑，见她哭，见她生气……这熟悉美好的一切，都被昨晚的那只兽撕碎了。 　　高阳好希望自己面对的是两个生物，一个是美好单纯的人类女孩，一个是邪恶未知的凶猛怪兽，可这两者却是一体的。 　　高阳无法接受。 　　一直到下早自习，李薇薇的座位依然空着。班上几个女生开始窃窃私语，估计已经知道李薇薇出事了。 　　高阳一晚都没怎么睡，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青灵。 　　没想到一下早自习，青灵就主动走过来，当着其他同学的面高声质问：“高阳，李薇薇呢？” 　　高阳一愣：什么情况，她在演戏？ 　　“不知道埃”高阳回答。 　　“不知道？！昨天她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 　　“嗯，晚上我们各自回家了……” 　　“怎么搞的？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课也不来上了。”青灵眉头紧锁，有些烦躁，见问不出什么甩头离开。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 　　班主任面色沉重地走进来，把课本放在讲台上，推了推塌鼻梁上的高度近视眼镜。 　　“同学们，上课之前，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 　　“班上的李薇薇同学，昨天晚上……遇害了。” 　　全班一片哗然。 　　“什么？！”青灵激动得站起来。 　　高阳一愣，忽然佩服起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埃 　　青灵跟李薇薇几乎每天待在一块儿，关系那么好，这个反应实属正常。这也提醒了高阳，作为青梅竹马，他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高阳赶紧站起来，做出震惊又疑惑的表情：“不可能！我昨天下午还见过她１ 　　“她是深夜回家时遇害的，初步断定是抢劫犯，胸口被刺，当场死亡……”班主任叹了口气，“老师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好可怜，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凶手抓到了必须判死刑１ 　　“呜呜呜……” 　　有的同学怒火中烧，激动地喊着，跟李薇薇关系好的几个女生甚至当场红了双眼，小声抽泣。 　　“同学们，李薇薇的事老师也很难过、很愤怒。警察已经在全力搜捕，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想跟李薇薇遗体告别的同学，今晚可以跟老师一起去殡仪馆……现在，让我们收拾好心情，继续上课。”数学老师翻开课本，又想起什么，“青灵、高阳，你们两个去一下我办公室。” 　　高阳警觉起来：“有事吗老师？” 　　“警察过来了，你俩配合他们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青灵红着眼眶，率先冲出教室，好像迫不及待要见到警察，高阳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高阳走在后头，确认四周没人，快步追上青灵：“我们先对一下口风。” 　　“什么口风？”青灵扭过头，眼神既悲伤又愤怒。 　　“李薇薇的事。” 　　青灵先是一愣，一把揪住高阳的衣领：“你果然知道什么１ 　　“啊？”高阳蒙了。 　　这又是哪一出？她演戏还演上瘾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演了！”高阳说。 　　“谁跟你演戏了１青灵表情认真，“你果然很可疑，你昨晚为什么没送李薇薇回家？为什么李薇薇会遇害？我看八成跟你脱不了干系１ 　　不是！这个青灵搞什么名堂？ 　　“说话啊１青灵咄咄逼人。 　　高阳的大脑飞速思考，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眼前的青灵并不是昨晚的青灵，这种可能性极低；二是青灵还在演戏，决定卖掉他自保——昨天她就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阳低头，绕开青灵。言多必失，他决定闭嘴。 　　“别装了！我会让警察好好调查你！如果跟你有关系，我绝不会放过你！”青灵愤怒地冲进办公室。 　　高阳刚要跟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伸手拦住他。 　　高阳抬起头，是一个穿警服的男人，三十几岁，干净的寸头，宽下巴，脸部棱角分明，眼神老道而锐利。 　　“你是……黄警官？” 　　“呵呵，又见面了。”黄警官微笑着，眼中却没有温度。 　　三天前的深夜，开枪击毙“精神脖把高阳“救”下的警察正是他，黄琦，黄警官。 　　黄警官拍拍高阳的肩：“你跟我去另一个办公室。” 　　高阳的心“咯噔”一下：完了，囚徒困境。 　　上午九点，教导处。 　　“坐。” 　　黄警官坐在教导主任的转椅上，身体微微后仰，跷着二郎腿，双手合十放在腹部。他神态松弛，不怒自威，仿佛坐在自己的审讯室。 　　高阳在他面前规矩地坐好，沉默。 　　黄警官微笑：“别紧张，这儿没别人，我就随便问几个问题。” 　　“嗯……”高阳暗想：没别人我才紧张好吗？！ 　　“你脸是不是受伤了？” 　　“哦，被虫咬了。”高阳假装随意地摸了下。 　　“行，我们开始吧。”黄警官拿出笔录本，“高阳同学，死者李薇薇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关系一直很好，算青梅竹马。”高阳回答。 　　黄警官边记边问：“昨天下午，你一直跟李薇薇在一起吗？” 　　“嗯，我们在达万商城看电影、吃饭，玩到挺晚的，深夜才回家。” 　　“你跟李薇薇分开的时候是几点？” 　　“好像快十一点了吧。”高阳知道，时间不能记太清，否则更可疑。 　　“那么晚了，你不送她回家吗？” 　　“顺路送了一段，最后一段路她说不用送，我就没送了。” 　　高阳知道最后那一段路的监控被青灵破坏了。他故意问：“黄警官你可以看监控吧，监控可以证明。” 　　黄警官沉吟片刻，眼神微微一动：“实不相瞒，你们分开那条路的监控正好坏了。” 　　“怎么会？”高阳做出吃惊的表情。 　　“预谋作案的可能性很大。”黄警官静静打量高阳的脸，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可能是熟人作案，不过只是初步推测，目前没什么头绪，毕竟凶器、目击者这些都没有。”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高阳问。 　　黄警官放下二郎腿，身体前倾：“李薇薇平时有没有关系不好的同学，或者得罪过谁？” 　　高阳摇头道：“她人很好，班里同学都很喜欢她，我想不出她有什么仇家。” 　　“那么嫉妒她的人呢？或者其他的？” 　　高阳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没印象。” 　　黄警官点点头，视线始终因为不小心暴露身份而死去。 　　她别无选择，只能赌最后一个可能。 　　“黄警官，你怎么在这儿？”三秒后，青灵开口问。 　　黄警官慢慢走到饮水机前，弯腰接了一杯冷水，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青灵和高阳的眼前。 　　接完水，他转过身，倚在放饮水机的桌沿上：“还是李薇薇的案子，我想从她身边的人入手调查，所以来参加遗体告别会了。” 　　“有查到什么吗？”高阳努力扮演关切案情进展的模样。 　　“问了一圈，有点线索了，不过不能告诉你们。”黄警官喝了一口水，笑了笑，“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什么兽？什么规则？” 　　高阳的心狠狠一沉，果然没法蒙混过关。 　　既然如此，死马当活马医了。 　　“最近在玩的一款求生游戏，很火。”高阳看一眼青灵，“我们在聊游戏。” 　　“是吗？”黄警官点点头，若有所思，“这款游戏叫什么名字？” 　　“叫……《怪兽人类合家欢》。” 　　“听名字就挺有趣，”黄警官不无羡慕地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好啊，哪像我们这种打工人，早就没有娱乐了。” 　　黄警官喝完水，把一次性水杯放在饮水桶上，悠闲地走出茶水间。 　　短短一分钟，高阳出了一身冷汗，后背全湿了。 　　他问青灵：“现在怎么办？” 　　青灵微微蹙眉：“如果他是兽，两种可能：一、他是嗔兽，已经对我们起疑，在故意试探我们；二、他是痴兽。” 　　“痴兽？” 　　“痴兽比较特殊，又称‘迷失者’，自以为是人类，把自己都欺骗了。就算有觉醒者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伤害觉醒者，通常会自动忽略关键信息，自动修正大脑的逻辑和记忆。” 　　“如果黄警官是痴兽，我们就是安全的。”高阳得出结论。 　　“对，但我不会赌这种概率。”青灵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向灵堂中的黄警官，“嗔兽对猎物极度渴望，能将觉醒者独食，绝不会分享给同类。” 　　高阳想起了李薇薇杀自己时的模样：“我见识过了……” 　　“现在灵堂里有一百多个人，里面肯定不止一只嗔兽。这或许才是黄警官没有攻击我们的理由。” 　　“他想吃独食埃”高阳倒吸一口冷气。 　　“可能性很高。”青灵看向高阳，目光冰冷，“我们还有机会，先灭口。” 　　深夜十点，山青区，警察局。 　　遗体告别会结束后，黄警官直接开车回了警局。 　　青灵和高阳打车跟上。下车后，他们来到警局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找到一个方便观察的靠窗卡座坐下。 　　两人点了些吃的和饮料，然后拿出课本作业，假装一起学习，实则消磨时间。 　　跟青灵来处理黄警官这件事，高阳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唇亡齿寒，青灵若失败，自己迟早会死。 　　反正都要死，他不如站着死，这样……至少显得有尊严点。 　　“我有不少问题想问你。”高阳喝了一口橙汁。 　　“说。”青灵低头吃着杧果班戟，用刀叉将杧果班戟大切八块的样子，像极了在对付一个敌人。 　　“除了我，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不是说过吗，以前认识两个，都死了。” 　　“那你一直一个人？”高阳难以置信。 　　“两个，”青灵目光流转，“还有我妹妹。” 　　高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青翎。 　　“你们姐妹俩……也挺不容易的。”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青灵放下叉子，“一会儿如果行动失败，我会逃跑，然后藏起来。” 　　“那我呢？”高阳问。 　　“不知道。”青灵眼神冰冷，“我不会管一个累赘。” 　　高阳内心很受伤：他不是累赘啊！他也有天赋！ 　　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两人一直等到深夜，黄警官终于从警局里出来了。 　　他走到路边的警车旁，刚掏出车钥匙就愣住了。他低头一看，前胎坏了 ——青灵远程操控匕首扎坏的。 　　黄警官没表现出烦躁，他拿出手机，有说有笑地打没有离开高阳的脸：“由于查案需要，我看了李薇薇的微信记录，你给她发了很长的消息，她回复了……” 　　“是的，所以我们俩第一次约着一起出去玩，没想到会变成最后一次……”高阳低下头，心情低落悲伤，这一点并不是装的。 　　黄警官不再问话，站起来：“行，今天先到这儿。” 　　他上前拍拍高阳的肩，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节哀顺变。” 　　问话结束，高阳松一口气，虚惊一常 　　他离开办公室，往教室走。 　　“高阳１有人叫他。 　　高阳没来得及转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忽然出现，死死绞住他的脖子。 　　高阳几乎喘不过气：“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你太弱啦！” 　　一个头发染成金色，打着唇钉的男生松开了胳膊，是王子凯。 　　王子凯是高阳的同学，不过一周前已经不是了——当他再一次把隔壁班男生的脑袋打破后，他终于被强制退学。 　　他打架的理由是对方瞅了他一眼。 　　王子凯家里有钱，长得也好看，可就是这样一手好牌却被他打得稀烂。在学校里，他完全就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恶霸。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恶霸一直对高阳特别热情。王子凯曾不止一次强调过：高阳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这让高阳受宠若惊，也匪夷所思。屈于王子凯的淫威，高阳战战兢兢地当起了他的朋友，结果发现他这人除了喜欢打架外加偶尔脑袋抽风外，人其实挺不错。 　　今天的王子凯心情很好，应该是过来办理退学手续的。 　　“你怎么了？一脸便秘的样子。”王子凯问。 　　“李薇薇死了。”高阳说。 　　“啊？！”王子凯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抢劫，被杀了……” 　　“也太倒霉了。”王子凯咂咂嘴，“亏我前几天还帮你给她发消息了。哎，她答应你了没？肯定拒绝了吧，哈哈哈。” 　　高阳翻白眼：这蠢货永远搞不清重点。 　　“兄弟，节哀吧。”王子凯无所谓地拍拍高阳的肩。 　　“今天放学了哥开车来接你，一起双排！化悲愤为动力，这赛季一定要上白银１王子凯说。 　　“不了，今晚要去参加李薇薇的遗体告别会。”高阳说。 　　“不是吧，”王子凯故作夸张地跳开，“你去了她能复活吗？” 　　“滚！” 　　高阳简直无语，恨不得给他一脚。不过这就是王子凯，你永远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正常人该说的话。 　　“回见！”王子凯拍拍屁股，一边挥手一边跑走了。 　　傍晚七点，山青区，殡仪馆。 　　高阳和十多名同学跟着班主任一起，参加了李薇薇的遗体告别会。 　　一方面，高阳对李薇薇是有感情的，虽然她昨晚变成了一只怪物，但他还是想来送她最后一程；另一方面，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李薇薇死后没有第一时间被火化，这不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灵堂昏暗而肃穆，李薇薇的遗照摆在祭台上，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遗体放在带有冷冻功能的透明玻璃棺内，四周簇拥着茂盛的白色花卉。 　　李薇薇的父母身穿黑西装和黑礼服站在棺材旁，不断朝前来吊唁的人鞠躬。 　　李薇薇的母亲止不住地哭泣，丈夫扶着她，满脸悲怆。 　　班主任带着几名学生对着李薇薇的遗照鞠了躬，然后前去跟她父母握手，接着绕玻璃棺材走一圈，告别仪式就算结束。 　　高阳跟在队伍里，接近冰棺时，仔细看了一下李薇薇的遗体。她穿着黑色寿衣，脸上化了妆，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跟生前没什么两样。可一想到就是这个女孩，昨天差点把自己的脑袋捏碎，深深的恐惧感又从脚底生出，让他汗毛倒立。 　　班主任上前跟李薇薇的父母交谈。 　　高阳只觉得口干舌燥，避开人群，来到灵堂侧面的茶水间喝水。 　　他推开门，青灵也在。 　　高阳不敢看青灵，独自去倒水，青灵却主动上前：“警察有问你什么话吗?” 　　“没什么。” 　　“全告诉我。”青灵以命令的口吻说。 　　高阳四看看，确认茶水间没有别人，摊牌道：“你怎么不继续演了？” 　　青灵微微一愣：“演什么？” 　　“白天那些，你不是演得很好吗？１高阳有点生气。 　　青灵一掠：“你见过她了？” 　　“什么意思？” 　　“我的另一个人格？” 　　高阳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你有……双重人格？” 　　“是。” 　　高阳不说话。 　　青灵把茶水间的门轻轻关上：“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骗过自己是不行的。久而久之，我就有了次人格。她是我的妹妹，叫青翎。平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外面，有时候她也会不听话跑出来。李薇薇的死，让青翎受了不小的刺激。” 　　高阳眼神警惕：“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了。” 　　“无所谓。”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青灵眉毛一挑，端着一次性茶杯的右手指轻轻一动，薄如蝉翼的刀片忽然从青灵胸前的口袋里飞出，抵住高阳的脖子。 　　“我要杀你，比李薇薇杀你更简单，这理由够吗？” 　　“够了……” 　　高阳简单把自己跟黄警官的对话复述一遍。 　　青灵听完，陷入沉思。 　　青灵：“你还算机灵，没露出什么马脚。” 　　“一个警察而已，”高阳故意说，“能露出什么马脚？” 　　青灵冷冷一笑：“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兽吗？” 　　“多少？” 　　“比例是万分之一。” 　　“一万个人里就有一个兽，确实很高了。”高阳说。 　　“不，是一万个兽中才有一个人。” 　　“什么？！”高阳差点大叫出来，“你……在开玩笑？” 　　“没有。” 　　“这不可能！”高阳难以置信，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太荒谬了。 　　“这就是事实，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 　　高阳的手在抖。 　　“我们学校能有我和你两个人，已经算是小概率事件。”青灵上前一步，目光冰冷，“至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邻居……你这辈子接触到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不出意外全是兽，各种各样的兽。” 　　高阳杵在原地，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将他死死缠绕。 　　奶奶、爸爸、妈妈、妹妹，老师、同学、朋友……所有人可能都是兽。而高阳，已经跟他们朝夕相处了十二年！ 　　高阳胃里一阵翻涌，只想呕吐。 　　“实话告诉你吧，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第三个人。前两个人比我强，但他们都死了。” 　　高阳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不可能，如果我身边都是兽……我早死了。” 　　“因为你在这之前从未察觉他们的存在，兽不会伤害未觉醒的人类。他们只杀觉醒者，也就是我们这种人。”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青灵摇摇头，“他们似乎有着一套自己的规则，我掌握的信息也很有限……” 　　“你们在聊什么？”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