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安处是吾乡(陈忠实说故乡)

此身安处是吾乡(陈忠实说故乡)
作者: 陈忠实
出版社: 华中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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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60995601

作者简介

陈忠实,1942年生于西安市灞桥区西蒋村。1962年高中毕业,在乡村做中小学教师和区、乡政府干部整20年。1982年调陕西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创作。1965年初发表散文处女作。1973年发表小说处女作。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2年出版第一本小说集《乡村》。迄今已出版《陈忠实小说自选集》3卷,《陈忠实文集》7卷,散文集、选集30余种。《信任》获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渭北高原,关于一个人的记忆》获1990~1991年全国报告文学奖,长篇小说《白鹿原》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并在日本、韩国和越南翻译出版。另有多篇中、短篇小说和散文获《当代》《长城》《小说界》《人民日报》等报刊奖。《白鹿原》入选汉语新文学《百年百部》《中国文库》《大学生必读》等图书系列,已发行130万册。 现任陕西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内容简介

在我最久远的童年记忆里顶快活的事,当数跟着 父亲到原上原下的村庄去看戏。 父亲是个戏迷,自年轻时就和村子里几个戏迷搭 帮结伙去看戏,直到年过七旬仍然乐此不疲。我童年 跟着父亲所看的戏,都是乡村那些具有演唱天赋的农 民演出的戏。开阔平坦的白鹿原上和原下的灞河川道 里,只有那些物力雄厚而且人才济济的大村庄,不仅 能凑足演戏的不小开销,还能凑齐生、旦、净、末、 丑的各种角色。我们这个不足40户人家的村子,演戏 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我和父亲就只有到原上和原下 的那些大村庄去看戏了。 不单在白鹿原,整个关中和渭北高原,乡村演戏 集中在一年里的两个时段,是农历的正月二月和伏天 的六月七月。正月初五过后直到清明,庆祝新年佳节 和筹备农事为主题的各种庙会,隔三岔五都有演出, 二月二是传统习惯里的龙抬头日,形成演出高潮,原 上某个村子演戏的乐声刚刚偃息,原下灞河边一个村 子演戏的锣鼓梆子又敲响了,常常发生这个村和那个 村同时演出的对台戏。再,是每年夏收夏播结束之后 相对空闲的一个多月里,原上原下的大村小寨都要过 一个各自约定的“忙罢会”。顾名思义,就是累得人 脱皮掉肉的收麦种秋的活儿忙完了,该当歇息松弛一 下,约定一个吉祥日子,亲朋好友聚会一番,庆祝一 年的好收成。这个时节演戏的热闹,甚至比新年正月 还红火,尤其是风调雨顺小麦丰收家家仓满囤溢的年 份。 我已记不得从几岁开始跟父亲去看戏,却可以断 定是上学以前的事。我记着一个细节,在人头攒动的 戏台下,父亲把我架在他的肩上,还从这个肩头换到 那个肩头,让我看那些我弄不清人物关系也听不懂唱 词的古装戏。可以断定不过五六岁或六七岁,再大他 就扛架不起了。我坐在父亲的肩头,在自己都感觉腰 腿很不自在的时候,就蹓下来,到场外去逛一圈。及 至上学念书的寒暑假里,我仍然跟着父亲去看戏,不 过不好意思坐父亲的肩膀了。 同样记不得跟父亲在原上原下看过多少场戏了, 却可以断定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看的戏种叫秦腔。 知道秦腔这个剧种称谓,应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离开 家乡进西安城念中学以后,我13岁。看了那么多戏, 却不知道自己所看的戏是秦腔,似乎于情于理说不通 。其实很正常,包括父亲在内的家乡人只说看戏,没 有谁会标出剧种秦腔。原上原下固定建筑的戏楼和临 时搭建的戏台,只演秦腔,没有秦腔之外的任何一个 剧种能登台亮彩,看戏就是看秦腔,戏只有一种秦腔 ,自然也就不需要累赘地标明剧种了。这种地域性的 集体无意识就留给我一个空白,在不知晓秦腔剧种的 时候,已经接受秦腔独有的旋律的熏陶了,而且注定 终生都难能取代的顽固心理。 在瓦沟里的残雪尚未融尽的古戏楼前,拥集着几 乎一律黑色棉袄棉裤的老年壮年和青年男人,还有如 我一样不知子丑寅卯的男孩,也是穿过一个冬天开缝 露絮的黑色棉袄棉裤,旱烟的气味弥漫不散;伏天的 “忙罢会”的戏台前,一片或新或旧的草帽遮挡着灼 人的阳光,却遮不住一幢幢淌着汗的紫黑色裸膀,汗 腥味儿和旱烟味弥漫到村巷里。我在这里接受音乐的 熏陶,是震天轰响的大铜锣和酥脆的小铜锣截然迥异 的响声,是间接许久才响一声的沉闷的鼓声,更有作 为乐团指挥角色的扁鼓密不透风干散利爽的敲击声, 板胡是秦腔音乐独有的个性化乐器,二胡永远都是作 为板胡的柔软性配乐,恰如夫妻。我起初似乎对这些 敲击类和弦索类的乐器的音响没有感觉,跟着父亲看 戏不过是逛热闹。记不得是哪一年哪一岁,我跟父亲 走到白鹿原顶,听到远处树丛笼罩着的那个村子传来 大铜锣和小铜锣的声音,还有板胡和梆子以及扁鼓相 间相错的声响,竟然一阵心跳,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一种渴盼锣鼓梆子扁鼓板胡二胡交织的旋律冲击的 欲望潮起了。自然还有唱腔,花脸和黑脸那种能传到 二里外的吼唱(无麦克风设备),曾经震得我捂住耳 朵,这时也有接受的颇为急切的需要了;白须老生的 苍凉和黑须须生的激昂悲壮,在我太浅的阅世情感上 铭刻下音符;小生和花旦的洋溢着阳光和花香的唱腔 ,是我最容易发生共鸣的妙音;还有丑角里的丑汉和 丑婆婆,把关中话里最逗人的语言作最恰当的表述, 从出台到退场都被满场子的哄笑迎来送走……我后来 才意识到,大约就从那一回的那一刻起,秦腔旋律在 我并不特殊敏感的乐感神经里,铸成终生难以改易更 难替代的戏曲欣赏倾向。 我记不得看过多少回秦腔戏了。有几次看戏的经 历竟终生难忘。上学到初中三年级,学校在西安东郊 的纺织工业重镇边上,住宿的宿舍在工人住宅区内。 晚自习上完,我和同伴回宿舍的路上,听到锣鼓梆子 响,隐隐传来男女对唱,循声找到一个露天剧场,是 西安一家专业剧团为工人演出,而且有一位在关中几 乎家喻户晓的须生名角。戏已演过大半,门卫已经不 查票了,我和同学三四个人就走进去,直到曲终人散 。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比乡村戏台上那些农民的演出 好得远了,我竟兴奋得好久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走 进学校大门,教导主任和值勤教师站在当面,把我叫 住,指令站在旁边。那儿已经站着两个人,我一看就 明白了,都是昨晚和我看戏的同伴——有人给学校打 小报告了。教导主任是以严厉而著名的。他黑煞着脸 ,狠声冷气地训斥我和看戏的同伙。这是我学生生活 中惟一的一次处罚……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