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耀的诗

昌耀的诗
作者: 昌耀
出版社: 人民文学
原售价: 6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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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昌耀的诗
ISBN: 9787020177905

作者简介

昌耀(1936—2000),原名王昌耀。1936年生,原籍湖南省桃源县。九三学社会员。1950年考入部队文工团;同年,参加抗美援朝。1955年调青海省文联。曾经很长时间受到不公正待遇。2000年因病辞世。曾任《青海湖》杂志编辑、青海省作协副主席。1954年开始发表作品,直至八十年代以后才引起广泛注意。已出版诗集《昌耀抒情诗集》《情感历程》《噩的结构》《命运之书》等,诗文集《昌耀诗文总集》《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下》等。

内容简介

船,或工程脚手架 高原之秋 船房 与 桅 云集 濛濛雨雾 淹留不发。 水手的身条 悠远 如在 邃古 兀自摇动 长峡隘路 湿了 空空 青山。 1955.9 鹰·雪·牧人 鹰,鼓着铅色的风 从冰山的峰顶起飞, 寒冷 自翼鼓上抖落。 在灰白的雾霭 飞鹰消失, 大草原上裸臂的牧人 横身探出马刀, 品尝了 初雪的滋味。 1956.11.23于兴海县阿曲乎草原 边城 边城。夜从城楼跳将下来 踯躅原野。 ——拜噶法,拜噶法, 你手帕上绣着什么花? (小哥哥,我绣着鸳鸯蝴蝶花。) ——拜噶法,拜噶法, 别忙躲进屋,我有一件 美极的披风! 夜从城垛跳将下来。 跳将下来跳将下来踯躅原野。 1957.7.25 月亮与少女 月亮月亮 幽幽空谷 少女少女 挽马徐行 长路长路 丹枫白露 路长路长 阴山之阳 亮月亮月 野火摇曳 1957.7.27 高车 是什么在天地河汉之间鼓动如翼手?……是高车。是青海的高车。我看重它们。但我之难忘情于它们,更在于它们本是英雄。而英雄是不可被遗忘的。 从地平线渐次隆起者 是青海的高车 从北斗星宫之侧悄然轧过者 是青海的高车。 而从岁月间摇撼着远去者 仍还是青海的高车呀。 高车的青海于我是威武的巨人。 青海的高车于我是巨人之轶诗。 1957.7.30初稿 踏着蚀洞斑驳的岩原 踏着蚀洞斑驳的岩原 我到草原去…… 午时的阳光以直角投射到这块舒展的 甲壳。寸草不生。老鹰的掠影 像一片飘来的阔叶 斜扫过这金属般凝固的铸体, 消失于远方岩表的返照, 遁去如骑士。 在我之前不远有一匹跛行的瘦马。 听它一步步落下的蹄足 沉重有如恋人之咯血。 1961 这是赭黄色的土地 这土地是赭黄色的。 有如它的享有者那样成熟的 玉蜀黍般光亮的肤色, 这土地是赭黄色的。 不错,这是赭黄色的土地, 有如象牙般的坚实、致密和华贵, 经受得了最沉重的爱情的磨砺。 ……这是象牙般可雕的 土地啊! 1961初稿 荒甸 我不走了。 这里,有无垠的处女地。 我在这里躺下,伸开疲惫了的双腿, 等待着大熊星座像一株张灯结彩的藤萝, 从北方的地平线伸展出它的繁枝茂叶。 而我的诗稿要像一张张光谱扫描出—— 这夜夕的色彩,这篝火,这荒甸的 情窦初开的磷光…… 1961 夜行在西部高原 夜行在西部高原 我从来不曾觉得孤独。 ——低低的熏烟 被牧羊狗所看护。 有成熟的泥土的气味儿。 不时,我看见大山的绝壁 推开一扇窗洞,像夜的 樱桃小口,要对我说些什么, 蓦地又沉默不语了。 我猜想是乳儿的母亲 点燃窗台上的油灯, 过后又忽地吹灭了…… 1961初稿 凶年逸稿 (在饥馑的年代) 1 我喜欢望山。 席坐山脚,望山良久良久 而蓦然心猿意马。 我喜欢在峻峭的崖岸背手徘徊复徘徊, 而蓦然被茫无头绪的印象或说不透的原由 深深苦恼。 2 有一个时期(那已像梦一般遥远) 我坐在黄瓜藤蔓的枝影里抄录采自民间的歌词。 我时而停下笔来揣摩落在桌布的影迹 或有着石涛的墨韵笔意。 中午,太阳强烈地投射在这个城市上空 烧得屋瓦的釉质层面微微颤抖。 没有云。没有风。斗拱檐角的钟铃不再摇摆。 真实的夏季每天在此仅停留四个小时。 但在紧张施工的城市下水道堑壕却极阴凉。 整晚我坐在自己的斗室敞开唯有的后窗 听古城墙上泥土簌簌剥落如铭文流失于金石。 夜气中沉浮着一种特殊的丁香气味。 是线装图书、露水或黎明的气味。 3 这是一个被称作绝少孕妇的年代。 我们的绿色希望以语言形式盛在餐盘 任人下箸。我们习惯了精神会餐。 一次我们隐身草原暮色将一束青草误投给了 夜游的种公牛,当我们蹲在牛胯才绝望地醒悟 已不可能得到原所期望吮嘬的鲜奶汁。 我们在大草原上迷失,跑啊跑啊…… 直到夜深才跑到一处陌生村落, 我们倒头便在廊阶沉沉睡去, 一晚夕只觉着门厅里笙歌弦舞不辍, 身边时而驰过送客的车马。 我们再也醒不来。 既然这里曾也沃若我们青春的花叶, 我们早已与这土地融为一体。 我们不想苏醒。但是鸡已啼明。 新燃的腐殖土堆远在对河被垦荒者巡护, 荧荧如同万家灯火,如黎明中的城。 而我们才发觉自己是露宿在一片荒坟。 4 是的,在那些日子我们因饥馑而恍惚。 当我走出森林头枕手杖在草地睡去, 银杉弯向我年轻的脸庞,讨好地 向我证实我的山河诚然可爱。 而当在薄暮中穿越荒芜的滩头, 一只白须翁仲立起在坟场泥淖, 让我重新考虑他所护卫的永恒真理, 我感觉他开裂的指爪已迫近我单薄的马甲, 然而此刻究竟是谁的口吻暖似红樱桃 轻轻吹亮了我胸中的火种。 5 有一天我看到了山的分娩。 我看见从山的穴道降生一条钢铁长龙。 这里原是一处僻远州县, 不久前熊还是截道逞强的暴徒 大胆邀击过往的卡车司机。 后来建筑师用图板在山边构思出了 许多许多的红色屋顶,从此 骆驼队跨过沙漠走在沥青路的鱼形脊背。 那一年在双层防风玻璃窗底 有各式花瓣的雕刻奇妙地折射阳光, 那是以冬日黄昏的寒冷孕育的浮雕。 终于等到某日一个男孩推开门扇跨进大厅, 手举一棵采自向阳墙脚连同土根刨起的青禾, 众人从文案抬起下颌向他送去一束可疑的目光, 仿佛男孩手心托起的竟是一块盗来的宝石。 而我想道:大地果然已在悄悄中妊娠了啊。 6 我以炊烟运动的微粒 娇纵我梦幻的马驹。而当我注目深潭, 我的马驹以我的热情又已从湖底跃出, 有一身黧黑的水浆。我觉得它的因成熟 而欲绽裂的股臀更显丰足更显美润。 我觉得我的马驹行走在水波,甩一甩尾翼 为自己美润的倒影而有所矜持。 我以冥构的牧童为它抱来甜美的刍草, 另以冥构的铁匠为它打制晶亮的蹄铁。 当我坐在湖岸用杖节点触涟漪, 那时在我的期盼中会听到一位村姑问我 何以如此忧郁,而我定要向她提议: 可愿与我一同走到湖心为海神的马驹梳沐? 7 我是这土地的儿子。 我懂得每一方言的情感细节。 那些乡间的人们总是习惯坐在黄昏的门槛 向着延伸在远方的路安详地凝视。 夜里,裸身的男子趴卧在炕头毡条被筒 让苦惯了的心薰醉在捧吸的烟草。 黑眼珠的女儿们都是一颗颗生命力旺盛的种子。 都是一盏盏清亮的油灯。 8 风是鹰的母亲。鹰是风的宠儿。 我常在鹰群与风的嬉戏中感受到被勇敢者 领有的道路,听风中激越的嘶鸣迂回穿插 有着瞬息万变。有着钢丝般的柔韧。 我在沉默中感受了生存的全部壮烈。 如果我不是这土地的儿子,将不能 在冥思中同样勾勒出这土地的锋刃。 9 我以极好的兴致观察一撮春天的泥土。 看春天的泥土如何跟阳光角力。 看它们如何僵持不下,看它们喘息。 看它们摩擦,痛苦地分泌出黄体脂。 看阳光晶体如何刺入泥土润湿的毛孔。 看泥土如何附着松针般锐利的阳光挛缩抽搐。 看它们相互吞噬又相互吐出。 看它们如何相互威胁、挖苦、嘲讽。 看它们又如何挤眉弄眼紧紧地拥抱。 啊,美的泥土。 啊,美的阳光。 生活当然不朽。 1961—1962于祁连山 猎户 从四面八方,我们麇集在一起: 为了这夜色中的聚餐。 篝火,燃烧着。 我们壮实的肌体散发着奶的膻香。 一个青年姗姗来迟,他掮来一只野牛的巨头, 双手把住乌黑的弯角架在火上烤炙。 油烟腾起,照亮他腕上一具精巧的象牙手镯。 我们, 幸福地笑了。 只有帐篷旁边那个守着猎狗的牧女羞涩回首 吮吸一朵野玫瑰的芳香…… 1962.3.5—4.21 峨日朵雪峰之侧 这是我此刻仅能征服的高度了: 我小心翼翼探出前额, 惊异于薄壁那边 朝向峨日朵之雪彷徨许久的太阳 正决然跃入一片引力无穷的山海。 石砾不时滑坡引动棕色深渊自上而下一派嚣鸣, 像军旅远去的喊杀声。我的指关节铆钉一般 楔入巨石罅隙。血滴,从脚下撕裂的鞋底渗出。 啊,此刻真渴望有一只雄鹰或雪豹与我为伍。 在锈蚀的岩壁但有一只小得可怜的蜘蛛 与我一同默想着这大自然赐予的 快慰。 1962.8.2 ◎ “诗人中的诗人”昌耀晚年亲自编定的诗集 ◎ 作品入选高中语文教材 金句选: 1. 然而此刻究竟是谁的口吻暖似红樱桃/轻轻吹亮了我胸中的火种。 2. 啊,你自夜中与我对语的朋友/请递给我十指纤纤的你的素手。 3. 爱的繁衍与生殖/比死亡的戕残更古老、/更勇武百倍! 4. 这世间一切的珍重难于为人生永驻。 5. 我们会有自己的里程碑。/我们应有自己的里程碑。 6. 赶路的人永是天地间再现的一滴锈迹 7. 谁与我同享暮色的金黄然后一起退入月亮宝石? 8. 那么爱也是非常自然的事吧。然而爱却远非平常的事。 9. 诗人对窗枯坐许久深信写诗的事情微不足道 10. 这道路很长很长,这日子很短很短/值得把精神全部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