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克利斯朵夫(青少版)/世界文学名著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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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别老是埋怨他！也许我听错了。他可能是 在学生家里上课吧。” “那也该回来了。”老人不高兴地说。 他踌躇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说： “是不是他又……” “噢，没有，爸爸，他没有。”鲁意莎抢着回答 。 老人瞅着她，她赶紧把眼神移开了。 “哼，你骗我。” 她难过地哭了。 “哎唷，天哪！”老人一边嚷，一边望壁炉上踢 了一脚。拨火棍啪的一声掉在地下，把母子俩都吓了 一跳。 “爸爸，别这样，”鲁意莎说，“孩子要哭了。 ” 婴儿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照常吃奶好 ，可是不能又哭又吃奶，*后还是决定继续吃奶了。 约翰·米希尔沉着嗓子，气冲冲地接着说：“我 犯了什么过错，生下这个酒鬼儿子？我这一辈子省吃 俭用的，真是*够了！……可是你，你难道不能阻止 他吗？该死！这是你的本分啊。要是你能把他留在家 里的话……” 鲁意莎哭得*厉害了，浑身哆嗦着。她以前是个 帮佣，嫁给约翰·米希尔的儿子曼希沃·克拉夫脱， 大家都惊讶不已，她自己*是想不到。他家虽然穷得 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很*尊敬的。因为他们是父子相 传的音乐家，曼希沃在宫廷剧场当提琴师，米希尔从 前是大公爵的乐队指挥。 孩子躺在*上，在母亲身边又骚动起来，握着拳 头，扭着身子，拧着眉头。母亲温柔地抚摩着他，孩 子稍微好*了一点儿，但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 黑夜里传来圣·马丁大教堂的钟声。庄重而迟缓 的声音在雨天潮润的空气中扩散，就像踏在苔藓上的 脚步声。婴儿一声号啕还没有结束就突然静默了，奇 妙的音乐像一道乳流在他胸中缓缓流过。黑夜中露出 光明，空气柔和而温暖，他的痛苦消散了，变得开心 了；婴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溜进了梦乡。 等孩子慢慢长大以后，他跟着祖父在教堂里做祷 告。怎么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呢？他摇摆着身子，仰着 脖子看天花板，做鬼脸，扯祖父的衣角，研究椅子坐 垫上的*秆，想用手指戳一个窟窿…… 忽然有阵破布似的声音：管风琴响了。一个寒噤 沿着他的脊梁直传下去。他转过身子，下巴搁在椅背 上，变得很安静了。他**不懂那是什么声音，也不 懂它有什么意思：它只是发光，漩涡似的打转，连它 是什么都分辨不清，可是它发出的声音听着却很舒服 。他仿佛不是在一座沉闷的旧屋子里，坐在使他浑身 难*的椅子上，而是悬在半空中，像只鸟，大江大河 般的音乐在教堂里奔流，充斥着穹窿，冲击着四壁， 他就跟着它一起奋发，振翅翱翔，飘到东，飘到西， 只要听其自然就行。自由了，快乐了，到处是阳光…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有些*子，他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屋子。先 是家人追他，抓他回去；后来家人习惯了，就让他自 个儿出门，只要他不走得太远就行。他的家在城市的 尽头，往外走就是田野。只要他还看得见窗子，他总 是不停地向前走，一小步一小步，走得很稳，他偶尔 用一只脚跳着走。等到拐了弯，杂树把家人的视线挡 住之后，他马上改变了方法。他停下来，吮着手指， 盘算着**讲哪个故事，他满肚子都是故事呢。那些 故事都很相像，每个故事都有三四种讲法，他便在其 中任意挑选。惯常他讲的是同一个故事，有时从隔天 停下的地方接下去，有时从头开始，加一些变化；只 要一件极小的事，或是偶然听到的一个字，就能使他 的思想在新的线索上发展。 随时随地有的是材料。单凭一块木头或是在篱笆 上断下来的树枝(如果没有现成的，就折一根下来)， 就能玩出许多花样！那真是一根魔法棒。要是又直又 长的话，它便是一支矛或一把剑，随手一挥就能变出 一队人马。克利斯朵夫是将*，他以身作则，跑在前 面，冲上山坡去袭击。要是树枝柔软的话，便可做一 条鞭子。克利斯朵夫骑着马跳过危崖*壁，有时马滑 倒了，骑马的人倒在土沟里，垂头丧气地瞧着弄脏了 的手和擦破了皮的膝盖。要是那根木棒很小，克利斯 朵夫就做乐队指挥；他是队长，也是乐队；他指挥乐 队，同时自己也唱。演唱完了，他对着灌木丛行礼， 树尖在风中向他频频点头。 祖父在黄昏散步时，常常带着他。乡下的小路上 ，刚刚锄过的土壤散发出清新的味道。祖父咳了几声 。克利斯朵夫明白老人这时很想讲故事，但要孩子向 他请求才讲。克利斯朵夫立刻凑上去，他们俩很投机 。老人**喜欢孙子，有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使他很 快乐。 他讲起古罗马执政雷古卢斯，公元前的*耳曼族 首领阿米奴斯，也讲到德国大将*吕佐夫的轻骑兵— —诗人克尔纳，以及那个想刺死拿破仑皇帝的施塔普 斯。他眉飞色舞地讲着那些***的壮烈的事迹， 他能说出许多历史名词，声调那么庄严，语气那么沉 重；他白以为有本领使听的人在惊险关头心痒难熬， 他停下来，装作要闭过气去，大声地擤鼻涕。孩子急 得扯着嗓子问：“后来呢，祖父？”这时，老人快活 得心都要跳出来了。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