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活动论(新修版)(中国新闻传播学自主知识体系建设工程)
作者简介
杨保军,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突出贡献专家,中国人民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杰出学者特聘教授(A岗);《国际新闻界》副主编;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委员;“马工程”课题、国家社科基金重大课题首席专家;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曾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两次出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长期担任新闻学院史论教研部主任。代表性学术著作有“新闻十论”,被学界誉为“国内新闻理论界持之以恒做基础研究的第一人”。杨保军是“全国百篇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奖”获得者,第四届、第五届、第六届、第八届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三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一等奖获得者,第七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优秀奖获得者。
内容简介
新闻学到底有学还是无学?一再提出这样老掉牙的问题,似乎有点可笑,然而这确实是新闻学界面对的一种现象,面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如果不做出严肃认真的回答,不仅会影响新闻学学科的建设,也会影响新闻教育的顺利进行。但我也不想在此进行系统的阐释,只是大略谈一点自己的看法。
就当前的现象来看,新闻学界似乎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气象,学术著述连篇累牍,学术会议此落彼起。我国著名新闻史学家方汉奇先生说:“中国的新闻传播学已经由被某些业界人士妄自菲薄的‘无学’,变成了‘显学’。确实,几乎没有人会在公开场合说新闻无学。但这只是事情的一面,在“显学”的背后,还依然存在着否定新闻学作为独立学科的“暗流”。人们很容易看到,不少人就像在政治表态中那样,扮演着“多面人”的角色,公开场合振振有词,慷慨激昂地论述新闻学的科学性、独立性,但在私下里,在小圈子里,仍然认为新闻学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学问的,称不上是一门学科。甚至一些长期从事新闻学研究的知名学者,也在小范围内否认新闻学的科学性和独立性,嘲笑新闻学的学术品位。顺便说一句,这种学问上的“两面派”或者“多面派”行为,不只是显得滑稽,也有辱一个学者的精神,是一种缺乏学者风范的表现。
关于新闻学到底是否有“学”的争论,我以为可以概括为两个具有内在关系的基本问题:第一,“学”与“术”的关系问题。有人认为,新闻学只有“术”,没有“学”,这就是所谓的新闻无学论,它的实质含义是新闻学没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理论体系;有人认为新闻学既有学,又有术,这就是有学论,或“学”“术”统一论。第二,学术品位问题。对无学论者来说,当然不存在这一问题。对有学论者来说,在坚持新闻有学上底气不足,自认为新闻学即使有“学”,其学术品位也太低,无法与其他社会科学或人文科学的学术成就相比,因此,是一门表面上有学、实质上无学或至少是学问不足的学科。
我是新闻有学论者,并且认为新闻学的学问很深、很广。新闻学不仅具有自己独立的研究对象———人类的新闻传播现象或新闻传播活动,也有自己相对独立的研究方法和话语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学术积累和学术成果,并且在以较快的速度增长。另外,研究新闻传播现象、新闻传播活动的学者队伍也在日益壮大。我们可以预料,新闻学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会有较大的发展,科研的质量和水平也会得到较快的、全面的提升。
新闻学是既有学又有术的一门完整的学科或者学问。梁启超在1911年写过一篇名为《学与术》的文章,其中这样写道:“学也者,观察事物而发明其真理者也;术也者,取所发明之真理而致用者也。例如以石投水则沉,投以木则浮。
观察此事实以证明水之有浮力,此物理也。应用此真理以驾驭船舶,则航海术也。研究人体之组织,辨别各器官之机能,此生理学也。应用此真理以疗治疾病,则医术也。学与术之区分及其相关系,凡百皆准此。”严复对学与术的关系也做过精到的论述,他说:“盖学与术异。学者考自然之理,立必然之例。术者据既知之理,求可成之功。学主知,术主行。”我国当代著名学者刘梦溪说:“学的内涵在于能够揭示出研究对象的因果联系,形成建立在累积知识基础上的理性认知,在学理上有所发明;术则是这种理性认知的具体应用。”以这样一些基本的标准,衡量新闻学的学与术,谁能证明、谁又敢说新闻无学呢?
现在一些人认为新闻无学,并不是真的认为新闻学无学,而是认为新闻学现有的“成果”还很难够得上有学。假如这一判断是正确的,我们还要提请这些人注意,现在够不上有学和新闻本身有学不能混为一谈。因此,我常常以为,“新闻无学”有时是一个虚假的命题,没有实质的所指。如果人们问,新闻无学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出像样的回答。一些人只是人云亦云而已,并没有认真思考过相关的问题。说新闻无学的人,往往是不负责任的无学论者。果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信服,新闻学研究者们也就可以扬长而去、万事大吉了。
一些人认为新闻学没有多少学问,是觉得新闻学是一门应用性很强的学科,没有像哲学、文学、史学那样系统的基础理论,这其实是一种误会或者偏见。人文社会科学的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的基础理论,也都有自己的应用性,都既有自己“形而上”的抽象,也有自己“形而下”的实证,新闻学并不例外。任何学问,本质上都不是象牙塔中的玄学,任何学问,一旦离开社会便失去了根基,离开社会的学问是没有生命力的,“社会变化终将使理论走出经院,不仅进入市场,而且甚至进入战场”。不同学问间的差别在于不同学问关注的对象不一样,或者关注同一现象、对象的角度和层次不一样。任何一门学科,都是人类的创造,都有一定的应用性,没有应用性的学问,人类也不会创造出来。即使是被普通人看得玄乎其玄的哲学,也有其应用的层面。因此,以应用性的强弱界定一门学科是否能够成为一门学问、是否有学,显然找错了标准。另外,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还没有创造、总结、提炼、概括出本学科的基本理论体系,就说本学科无学、没有理论。何况,新闻学事实上已经有了自己的基础理论体系(我在下文还有具体说明)。而且,就我现有的认识水平来看,既有的新闻理论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不成体统,缺乏广度和深度;也不像有些人说得那样,高高在上,脱离实际,或者根本就跟不上实际的发展变化。想当然地批评几句是非常容易的,但这不是建设性的态度,而是隔靴搔痒。说严重点,这是不负责任的态度,是一种逃避的表现,甚至是哗众取宠。事实上,今日中国的新闻学者,大都比较关注国内新闻传播实际的最新变化,一些学者的眼界还相当开阔,他们高度关注国外的新闻实践和新闻研究,并能够比较及时地进行理论思考,提出一些很有价值的看法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