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年代(1848-1875)(精)
作者简介
艾瑞克·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历史学家,也是启迪大众心智的思想巨匠。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盛赞,他是“进步主义政治史界的巨人,影响了整整一代政治和学术领袖”。 1917年,他出生于埃及亚历山大城的犹太巾产家庭。父亲是移居英国的俄国犹太后裔,母亲则来自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中欧。1919年举家迁往维也纳,1931年徙居柏林。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在受创至深的德奥两国度过童年。1933年因希特勒掌权而转赴英国,完成中学教育,并进入剑桥大学学习历史。1947年成为伦敦大学伯贝克学院讲师,1959年升任高级讲师,1978年取得该校经济和社会史教授头衔,1982年退休。之后大部分时间任教于纽约社会研究新学院,是该校政治及社会史荣誉教授。 霍氏是英国著名的左派史家,自14岁于柏林加入共产党后,终生未曾脱离。就读剑桥大学期间,霍氏是共产党内的活跃分子,与威廉斯、汤普森等马克思派学生交往甚密;在1952年麦卡锡白色恐怖气焰正盛之时,更与希尔等人创办著名的新左派史学期刊《过去与现在》。马克思主义者的政治背景虽令霍氏的教职生涯进展艰辛,却使他对国际社会有着更广泛的接触经验以及更多的研究机会,从而建立了他在国际上的崇高声誉。 霍氏的研究时期以19世纪为主,并延伸至17、18和20世纪;研究的地区则从英国、欧洲大陆,扩展至拉丁美洲。除专业领域外,霍氏也经常撰写当代政治、社会评论,社会学论文,以及艺术、文化批评等。他在劳工运动、农民运动和世界史范畴中的研究成果,堪居当代史家的顶尖之列,在学术界有很大影响;而其宏观通畅的写作风格,更将叙述史学的魅力扩及大众。如《新左派评论》著名编辑安德森所言:霍氏不可多得地兼具了理性的现实感和感性的同情心。一方面是个脚踏实地的唯物主义者,提倡实力政治;另一方面又能将波希米亚、土匪强盗和无政府主义者的生活写成优美哀怨的动人故事。 真正使他荣登世界“近现代史大师”宝座的,是他的“年代四部曲”,它们结构恢弘,叙事晓畅,成为当代极为流行的历史著作,让全球数以百万计的普通人获得了触摸历史的机会。 基于其卓越的文化贡献,霍布斯鲍姆曾于1998年被时任英国首_相布莱尔授予“英国荣誉勋爵”(Companion of Honour)称号,也曾获得过欧洲最受关注且奖金额最高的人文和自然科学奖项巴尔扎恩奖(Balzan Prize)。 2012年10月1日,以95岁高龄在伦敦逝世。
内容简介
19世纪60年代,世界经济和政治词汇里多了一个 新词:“资本主义”(capitalism,《革命的年代》 导言中说“资本主义”一词的出处可追溯到1848年以 前。然而进一步深入研究后方知这词不可能在1848年 以前出现,也不可能在19世纪60年代以前广泛流传) ,所以将本书定名为“资本的年代”是很恰当的。这 个书名也使我们想起最令人敬畏的资本主义评论家马 克思的巨著《资本论》(DasKapital,1867年),该 书亦出版于19世纪60年代。资本主义的全球性胜利, 是1848年后数十年历史的主旋律。这是信仰经济发展 依靠私营企业竞争、从最便宜的市场上采购一切(包 括劳动力),并以最高价格出售一切的社会的胜利。 建立在这个原则基础之上的经济,自然是要依靠资产 阶级来主宰沉浮,资产阶级的活力、价值和智力,都 已提高到与其地位相当的程度,并牢牢保持其优势。 依此为基础的经济,据信不仅能创造丰富而且分配适 当的物质财富,还能创造日新月异的人类机遇,摆脱 迷信偏见,讲究理性,促使科学和艺术发展。总之, 创造一个物质和伦理道德不断进步、加速前进的世界 。在私有企业自由发展的道路上,那些所剩无几的障 碍均将一扫而光。世界机制,或谓尚未摆脱传统和迷 信势力的世界机制,或谓不幸得很不是白皮肤(最好 原籍是中欧、西欧、北欧的白皮肤)的世界的机制, 将逐步向国际模式靠拢,即领土明确的“民族国家” ,有宪法保证的财产和公民权,有个选举产生的议会 ,和为财产、人权负责的代议政府,以及在条件成熟 的地方让普通百姓参政,不过关于这点有个限度:得 保证资产阶级的社会秩序,排除资产阶级被推翻的危 险。 追踪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不是本书的任务。资产 阶级在1848年前的60年里已经获得历史性的突破,在 经济阵线、政治—意识形态阵线上皆取得胜利。只要 记住这一点足矣。1789~1848年的岁月,已在早些时 候出版的拙著《革命的年代》中详细讨论过(参见本 书《序言》,下文中我还将不时向诸位读者提及该书 )。那个时期的主线是双元革命:由英国发起主要限 于英国的工业转型和与法国有关主要限于法国的政治 转型。两者异曲同工,皆是新社会的胜利。至于这个 社会是否就是已大获全胜的自由资本主义的社会,一 个被法国历史学家称之为“所向披靡的资产阶级”的 社会,当时人可不像我们现在这般肯定。站在资产阶 级政治思想理论家后面的,是一大群准备将温和自由 主义革命转变为社会革命的群众。处在资本主义企业 家之下和周围的,是被迫背井离乡、满腹怨言的“劳 动贫民”,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19世纪30~40 年代是充满危机的年代,前景未卜,只有乐天派才敢 对其结果做出预测。 不过在1789~1848年期间,由于两大革命双管齐 下,使这一时期的历史具有统一的美、对称的美。在 某种意义上,这段历史更容易写,也更容易读,因为 这段历史有个明显的主旋律,有个显著的形状,而且 这段历史年代的起讫也很清晰,其清晰度就像我们有 权希望人类事物应该呈现的那样。本书的起点是1848 年革命。随着1848年革命结束,以前的对称不复存在 ,形状变了。政治革命偃旗息鼓,工业革命昂首挺进 。1848年是“民族的春天”,是欧洲第一次和最后一 次(几乎)名副其实的革命,左派的理想暂时实现, 右派经历了一场噩梦,沙俄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以西的 绝大部分欧洲大陆旧政权,同时被告推翻;从丹麦的 哥本哈根(Copenhagen)到西西里的巴勒莫 (Palermo),从罗马尼亚的布拉索夫(Brasov)到 西班牙的巴塞罗那(Barcelona),几乎无一幸免。 这是预料中的事。这是双元革命的结果,是双元革命 合乎逻辑的产物。 革命失败了,普通地、迅速而确定无疑地失败了 ——政治逃亡者几年后还未认识到这次失败是确定无 疑的——从此以后,1848年前设想的那种普遍的社会 革命,不复出现于世界上的“先进”国家。这种社会 革命运动的重心转移到(先进国家的)边缘地区和落 后世界,进而演变成20世纪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政 权,不过在本书阐述的时期内,这类运动仍处于“低 度开发”,是段插曲,而且陈旧。世界资本主义经济 的迅速发展,而且显然是方兴未艾的发展,为“先进 ”国家的政治带来了若干选择。(英国的)工业革命 吞食了(法国的)政治革命。 所以本书叙述的历史是一边倒的历史。主要是世 界资本主义工业经济大发展的历史,是这个经济所代 表的社会秩序大踏步前进的历史,是认可这些进步并 使它们合法化的思想理论大发展的历史,主要表现为 理性、科学、进步和自由主义。这是资产阶级大获全 胜的时代,虽然欧洲资产阶级对全力夺取公共政治统 治权方面还羞羞答答。在这一点上——也许只有在这 一点上——我们可以说革命的年代尚未结束。欧洲中 产阶级之前已被人民吓破了胆,而且仍心有余悸:“ 民主”据信仍将肯定而且迅速地演变成“社会主义” 的序曲。在资产阶级的凯旋时刻,正式主持资产阶级 秩序的人物,在普鲁士是一位极其反动的乡下贵族, 在法兰西是一个冒牌皇帝,在英国则是一连串的地主 贵族。对革命的恐惧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根深蒂固, 这说明资产阶级缺乏基本安全感。在本书阐述的历史 时期结束之际,在先进国家爆发了唯一的革命事件, 一场几乎是局限一地、昙花一现的巴黎公社 (ParisCommune)起义,流血之多竟超过1848年的任 何一次运动,于是各国大为恐慌,紧急进行外交磋商 。至此,欧洲先进国家的统治者开始认识到(尽管多 少有点不情愿),“民主”(即在广泛普选基础上建 立议会制政体)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在政治上是 无害的,虽然或许有点讨厌。对于这点,美国统治者 已有所认知。 所以,喜欢激动人心英勇场面的读者,不会喜欢 19世纪中叶这几十年的历史。这期间发生的战争不少 ,多于它之前的30年,也多于它之后的40年。其中包 括由拥有技术和组织优势一方获胜的速决战,如欧洲 国家在海外发动的大多数战争;类似1864~1871年建 立德意志帝国的战争;甚至连交战国的爱国主义者也 不忍卒睹的血腥屠杀,例如1854~1856年的克里米亚 战争(CrimeanWar)。在这段时期的所有战争中,最 重要的莫过于美国内战。这场战争获胜的一方,归根 结底是由于它拥有强大的经济力量和更好的资源。南 方败北,虽然它有较为杰出的军队和将领。有时也有 一些充满浪漫和绚丽色彩的英雄故事,如身着红衫、 留着一头鬈发的加里波第(GiuseppeGaribaldi)。 此类例子因其稀少而十分突出。政治方面也没有什么 激动人心的大事。诚如白哲特(WalterBagehot)对 政治成功的标准所下的定义那样:“寻常的见地加不 寻常的能力。”拿破仑三世显然觉得他那伟大叔父拿 破仑一世的大氅穿在身上会很不舒服。林肯 (Lincoln)和俾斯麦(Bismarck)无疑是伟大人物 ,他们在公众中的形象因他们面部的俊俏线条和他们 擅长的口若悬河而获益匪浅,但他们获得的成就则有 赖于他们作为政治家和外交家的天赋。意大利的加富 尔(Cavour)亦然,然而这些人完全不具备我们现在 所认为的伟大气质和领袖魅力。 这时期最激动人心的大事,显然是经济和技术方 面的成就:全世界浇铸了几百万吨的铁,穿越各大洲 的绵延铁路,横跨大西洋的海底电缆,苏伊士运河的 开凿,芝加哥等从美国中西部处女地上拔地而起的大 城市,汹涌的移民潮等等。这是一出欧洲和北美强权 主演的戏剧,世界被踩在它们足下。那些衣着朴素的 冷静之士,在建设煤气厂、铁路和提供贷款时,也展 现出令人尊敬的特质和民族优越感。不过人数很少的 冒险家和拓荒者不属此列。 这段历史也是一出进步的戏剧(“进步”是这个 时代的关键词):波澜壮阔、开明进步,对自己充满 信心,也感到满足,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西方世界一切拥有权势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希望阻挡 时代前进的步伐。只有几个思想家和也许人数稍多一 些的评论家凭直觉感到,进步是不可避免的,但它产 生的世界可能与预期的世界很不一样,也许会南辕北 辙,背道而驰。没有人认为时代会马上逆转。马克思 也不认为会逆转。他预见到1848年的社会革命,预见 到此后10年形势的发展,到了19世纪60年代,他认为 革命将是长期的。 “进步的戏剧”是个隐喻说法,但是对下列两种 人来说这也是毫不夸张的现实。一种是资本主义世界 里的千百万穷人,他们穿过边境,远涉重洋,前往一 个陌生地方,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生活起了翻天覆 地的变化;另一种则是资本主义世界以外的各国人民 ,他们已被资本主义世界打垮,已被资本主义世界控 制,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需要在下列两种命运之间 进行选择:一是抱残守缺,为维护他们的传统和习俗 进行注定失败的抵抗;一是夺取西方武器,以其人之 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解并掌握西方的“进步”。19世 纪第三个25年里有胜利者,有受害者。它的戏剧性在 于出现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处境,不是胜利者的尴尬, 而主要是受害者的困惑。 历史学家不可能非常客观地看待他所研究的历史 时期。史家的专业知识使他们无法同意最具代表性的 意识形态理论家的见解:即认为由于技术、“实证科 学”以及社会方面的进步,人们已可用自然科学家无 可辩驳的公正态度来审视他们的现在,他们认为他们 了解自然科学家的方法(此言差矣!)。本书作者无 意掩饰自己对本书所述年代的某些厌恶,甚至某种鄙 夷,但由于敬佩这个时代所取得的巨大物质成就,由 于竭力想去理解自己所不喜欢的事物,因而稍有缓和 。许多人喜欢从危机层出不穷的20世纪西方世界来看 待19世纪中期的资产阶级世界,觉得那时一切都是信 心十足,一切都是肯定无疑。作者对这种“想当年” 的怀旧病不敢苟同。作者倒是同情一世纪前遭人冷落 的那群人。无论怎么说,“信心十足”、“肯定无疑 ”云云都是错误的。资产阶级的胜利是短暂的,不是 永久性的。正当资产阶级看似要大功告成之际,却恰 恰证明自己并非统一的整体,而是四分五裂。19世纪 70年代初期,经济发展和自由主义胜利看来是不可阻 挡的,但到19世纪70年代末期,却已不再一帆风顺。 这个转折点标志着本书所论时代的结束。不同于 1848年革命(这是本书的时代起点),这个时代的结 束没有一个合适的、全球性的具体日子可作标志。如 果定要找个具体时间,就推1873年吧,这一年之于维 多利亚时期,就好比华尔街股市暴跌的1929年之于20 世纪一般。因为那年开始了当时一位观察家称之为“ 工业、商业和贸易都出现了最奇怪的、在许多方面堪 称空前的混乱和萧条”,当时的观察家称此为“大萧 条”(GreatDepression),大萧条的时间一般认为 是1873~1896年。 最值得注意的特色(上面这位观察家写道)是它 的普遍性。它既影响到牵涉进战争的国家,也影响到 维持住国内和平的国家;影响到拥有稳定通货的国家 ,也影响到通货不稳定的国家……影响到奉行自由交 易制度的国家,也影响到其交易多少受到限制的国家 。它在像英国和德国这样的古老社会当中是令人叹息 的,在代表新社会的澳大利亚、南非和加利福尼亚也 是如此。对于贫瘠的纽芬兰和拉布拉多(Labrado) 居民而言,它是难以承受的灾难;对于阳光灿烂、蔗 田肥沃的东、西印度群岛居民而言,也是难以承受的 灾难。同时它也没有使居于世界交易中心的人更为富 有,然而通常在商业波动最剧烈和最不稳定的时刻, 他们的获利也最大。 这位杰出的北美人士撰写上述这番话的那年,正 是国际工人协会在马克思鼓励下成立的那一年。大萧 条带来了一个新时代,所以大萧条也可作为旧时代结 束的恰当时间。 P1-P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