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骷髅记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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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学者高彦颐视野中的冯小青,正是这样一个在浪 漫作品中寻求 心灵安慰的女子,为小青所钟爱的《牡丹亭》,正是 当年的流行读 物,读者大多是中产之家的少女少妇,于无聊闺中捧 读此书,读到 凄婉处,常常泪洒鲛绡。 为什么女性如此需要这些风流缱绻的爱情故事? 这些故事意味 着什么?在它们不停地传递和再生的过程中发生了什 么?高彦颐在 《闺塾师》中用“情迷”加以概括,并引用夏志清对 汤显祖的评论: “情迷的中心宗旨,是假定爱情是作为生活中首要的 和必不可少的 条件”。《闺塾师》中的女性世界是一个“情”的世 界,在这个世界 中,女性是主导者、演绎者,在对情的感悟和传达中 ,她们乐此不 疲,甚至因极度投入奉上了“卿卿性命”。这是一个 娴定从容的性情 世界,严格说来,和那个由紧迫的政治话语和凄厉的 阶级控诉交煎 而成的祥林嫂式的“五四公式”,并无多少关系。 女性对浪漫文学的热爱持续至今,这也解释了为 什么一些小说 仅仅满足最恶俗的爱情幻想即可畅销,精于此道的作 者经常是女性。 吉登斯在《亲密关系的变革》中对这种现象做过分析 :在消费浪漫 小说和爱情故事的狂热中,个体是在幻觉中追逐那些 在日常世界中 被否定和无法实现的东西,在阅读快感的实现中,发 挥作用的正是 在缜密的现代理性压抑下个体的受挫感。由此观之, 现代社会中的 “情”更像一种以超越面相出现的现实日用品,人们 的需求会一直持 续,所改变的只是消费品的形式而已,就像美国系列 剧《成长的烦 恼》中,那位已为人母的女主角会兴奋地坐在电视机 前等待某部言 情剧,并准备好大盒的纸巾用来擦拭将会掉下来的眼 泪。如果直到 剧终纸巾仍然没有派上用场,观众定然会大呼上当。 对于大多数女 性而言,这是一种情感自娱,其最终价值,就是让观 众沉浸于即时 的情爱幻觉,心满意足地落下眼泪,然后继续她们琐 细的日常生活。 从这个意义上看,冯小青的确是“情”的世界中 的佼佼者—— 因情而死只有少数人做得到,这不仅关系到“死”的 勇气,还有才 气与悟性的先决条件,二者兼备,才得以跨入“情死 ”之域。然而 如果我们追问,在小青的孤寂世界中,“情”如何发 生,它具有什么 意义上的真实性呢? 法国文论家勒内·基拉尔曾分析一位同冯小青一 样爱读浪漫作 品的女性——福楼拜笔下的爱玛·包法利。少女时代 阅读的浪漫小 说使她爱上了传奇式人物,她所崇拜的女性都是“出 名的或不幸的 妇女”,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开始扮演她们,也培养 了一种在幻觉中 生活的习惯。这种习惯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能力,只 要在生活中得 到一点她需要的暗示,她就能很快进入角色:只和她 跳过一次舞的 子爵被她和小说中的人物挂上了钩,凡夫俗子仅凭一 套骑马装也能 让她神魂颠倒;她和迟钝木讷的丈夫调情,幻想在一 群乡下亲戚中 举行火炬婚礼……痴迷于阅读某类作品的人,心里已 经产生了模仿 意识,希望自己成为书中的主人公。事实上,每个人 在成长和接受 教育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外来暗示足以使他丧失感 知自我的能力, 也无法产生来自于自我的“欲望”。举一个很简单的 例子,一个人先 读了大量爱情小说再去追求异性,很难保证他的恋爱 行为不是小说 情节的再现;因而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流行的恋爱方 式,那些颇具 共性的海誓山盟所流露的恰恰不是人们的欲望,而是 欲望的规驯者。 在《浪漫的谎言与小说的真实》中,基拉尔将人 的欲望形式称 为“三角欲望”,即欲望的产生除了欲望的主体、客 体这两个必要因 素之外,还需要一个第三者,基拉尔称之为“欲望介 体”。认为欲望 产生于主体是一种错觉,一种“浪漫的谎言”;真正 使欲望发生作用 的是主体对介体的摹仿,正如堂·吉诃德之摹仿阿马 迪斯。包法利夫 人的世界不一定比堂·吉诃德的世界更加真实,“一 旦介体发生影响, 主体对现实事物的感觉就丧失了”,因此“介体”才 是三角欲望的中 心,有了它,即使没有值得爱的客体,爱情也能进行 得如火如荼。 欲望的虚幻、自由的虚幻,也就是“情”的虚幻 ,在福楼拜、 普鲁斯特、司汤达最伟大的作品中,爱情和攀附、嫉 妒是一回事。 其实无须套用基拉尔的理论,在《闺塾师》所描绘的 “情迷”世界, 也揭示了“摹仿”在女性爱情生活中的重要性,甚至 “才女短命” 的迷信未尝不是反复心理暗示的现实影响。冯小青毅 然决然走向死 境则是由于对“介体”——《牡丹亭》的女主人公— —的摹仿,临 死前延请画师为自己画像,且三易其稿,终于得一形 神俱似、风采 流动的画像,这一举动更是将摹仿行为推向了极致, 甚至有人认为 小青也希望同杜丽娘一样死而复生,“从此以后过着 幸福生活”的美 满结局大概也曾在“冷雨幽窗”的寂寥中反复映现。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