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力量
作者简介
乔·基奥恩(Joe Keohane),美国资深记者,曾任《企业家》杂志前执行主编,其作品常见于《波士顿环球报》《纽约客》《纽约杂志》《连线》等。
内容简介
现在,我们知道了所有阻止我们与陌生人交流的因素,以及促使我们去和陌生人交流的因素。生态环境、文化规范、人口密度、恐惧情绪、收入不均、技术和效率等因素会让彼此之间保持距离,我们也知道城市会采用何种办法来反对人们自发建立联系。但同时,6000年来,城市对人类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我们也知道,人们在城市中确实会产生联系,会主动与陌生人交流,只是经常发生在特定的情况下。 现在我们继续探索一番,那些特定的情况指的是什么?我们要在什么场合才可以和陌生人交流? 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第11章提到的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吗?他提出了“礼貌性疏忽”的概念,即因为我们平时面临较大的生活压力,我们经常有意避免和别人接触。戈夫曼花了大量时间进行实地研究,探讨在什么情况下,人们可以在公共场所随意与陌生人交流。他发现,常见的现象是,当两个人都在注意同一件事情时,社会规范的界限就消除了—无论是一起目睹了车祸现场、欣赏了哑剧表演还是看着同一座雕像。戈夫曼写道,在这些时候,人们可以随意发言,即便他们的社会地位相差悬殊。后来,城市规划者将此描述为“三角基点”,用以形容一些外部刺激给人们之间的联系提供了机会,促使陌生人彼此交流,而他们本来并不会主动攀谈。 三角基点会令人产生愉悦的心情,但未必一定如此。在发生灾难时,人们会与陌生人交流,种族、民族、意识形态和阶级之间的界限会暂时变得模糊。“如果这场灾难极其深重,”戈夫曼写道,“那么每个人都可能被迫互动。”?按照戈夫曼的说法,一个穿制服的人是“具有社会属性的人”,比如消防员或者牧师,人们可以和他说话。人们可以在任何时候与老年人和小朋友说话,就像任何人都可以“穿着特定服装,或者随时进行体育锻炼活动一样”。(写到这里,我要把坐在桌子旁的年轻人伯杰归入这一类。)戈夫曼写道,人们可能随意找他们搭讪,和他们打趣。如果你和陌生人明显是多数人中的少数派,你就可以聊起来。如果有人不小心绊倒或者丢了东西,你可以找这些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帮忙。如果你需要免费的公共物品,比如问路、问时间,那你可以随便和任何人交谈。但戈夫曼警告称,虽然你可以偶尔问一下今天几月几日,但你不应该问今天是周几。不知道日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知道今天是周几表明你的生活一团混乱,违反了戈夫曼所说的试图与陌生人交流的理念:“可以开口说点什么,只是不要让我们看起来神志不清。” 戈夫曼发现,除了这些情况,社会规范的界限清晰可见。只有在特定的场合下,你才可以和陌生人交流。比如和收银员交谈时,只能和手头的交易相关。戈夫曼写道:“假使你面前是电影院的售票员,你也不该上来就问她的头发是不是天生如此,也不该问她怎么看待她的母亲,或者越界问一些她只有在和密友谈心时才会说的事情。但你可以告诉售票员,你非常想看这部剧,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被人看成是有点过度社交,但也情有可原。如果你在接触售票员时直接告诉她,明天必须给自己的车子换个消音器,那么多少就有点显得尴尬了。”如果你在电梯里,最好闭口不言,因为“人们之间的任何眼神上的交流,都会给这种已经过于拥挤的密闭空间增添一丝调戏意味”。相反,如果电梯坏了,你就必须说话。电梯故障是一种三角基点,暗示了一种灾难状态。如果继续沉默,就好像你并没有与他人共享这一不寻常和令人不安的情况,这表明你置身事外,也算作一种陌生感。 要是你长时间坐在一个陌生人身边,比如在飞机上,或者在火车上,两个人隔着桌子面对面不说话,这也算是你故意与人保持距离。戈夫曼写道:“在这样的场合中,如果一个人决定不想接触别人,他不得不让自己沉浸在其他活动中,这样就会给其他人找个台阶,不会显得不给面子,故意冷落他们。” 那么具体场合有哪些呢?我们怎样才能觅得一个好地方来磨炼我们的这一技能呢?事有凑巧,一个地方的物理特征能够决定人们与陌生人交流时是否会感到舒适。辛西娅·尼基廷(CynthiaNikitin)在2020年3月的时候退休了,在这之前,她已经在纽约公共空间项目工作了近30年,这是一家专门设计城市公共空间的公司。几十年前,该公司监管了纽约布赖恩特公园的改造任务。那时的公园公共秩序紊乱,以至该公司的工作人员开始采访路人时,连毒贩都抱怨,公园秩序太差了,影响了他们做生意。今天,布赖恩特公园堪称公共空间的典范。这种工作被称为“空间改造”。20世纪60—80年代,美国城市在长期受人忽视,日渐衰落之后,全世界都兴起了空间改造。 “这是一种规划设计以及治理我们城市的新方式,”尼基廷说,“这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那么,我们在什么样的空间里才可以和陌生人交流?首先,尼基廷提到了公共建筑物。例如,图书馆是公共空间,有助于减少对阶级和种族划分的焦虑。“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那里,”她说,“并不是因为你能买得起一杯售价15美元的精酿鸡尾酒才能去那里。”?尼基廷也提到,人们还可以在博物馆和市政厅交流,因为这样的机构“都是为大众服务的,这让人们在公共场所中的互动更加安全舒适,毕竟是处在一个大众认可的场合中”。在我看来,专业体育场馆也算这一类别。在场馆里,人们待在一起几个小时,出于同样的原因看着同样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你们属于同一个群体,都是拥有同样兴趣的粉丝。所有这些都减少了人们之间的隔阂,让大家拥有了一些使彼此团结起来的东西。 尼基廷表示,良好的户外公共空间可以鼓励陌生人之间的互动,但需要更加微妙、更加复杂的因素一起相互作用。该公司所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受到威廉·怀特(WilliamWhyte)的启发,怀特之前是一名记者,在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开始了解公共空间是如何运作的。他发现,最受欢迎的地方往往都有一些明显的特点:拥有可以随意移动的座位,阳光充足,人们坐在树下,有水和食物售卖,靠近繁华的街角,身旁就是喷泉或倒影池这样的水景或者其他的景观。怀特发现,这些热闹的地方用途广泛。遛狗的公园毗邻操场,而操场靠近洗手间,洗手间则在老年人喜欢的长椅附近,长椅往往又安放在一个小农贸市场旁,等等。?所有这些元素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让人感到舒适自然。“当人们感到状态良好时,”尼基廷说,“他们就更有可能会保持开放、感到安全,并会主动与他们不一样的人交谈。” 耶鲁大学社会学家伊莱贾·安德森(ElijahAnderson)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实地考察。研究发现,良好的公共空间可以将陌生人聚集在一起,尤其是跨越种族界限。他把这些地方称作“世纪主义者的安乐窝”。安德森曾是费城居民,他的研究灵感来自雷丁集贸市场—一个熙熙攘攘的食品大厅,同时他也受到了庄严的市中心公园里滕豪斯广场的启发。 安德森沉浸在这些空间中,发现它们为不同的陌生人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更擅长和其他陌生人打交道,更加熟悉这些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原因在哪里?因为这些空间是公共场所,也就是说具备平等主义的性质。每个人都有权去那里,不出意外的话,每个人都会尊重这一权利,以礼貌和善意对待彼此。公民的礼貌性疏忽被弃若敝屣,人们有机会在自己忙碌的生活中直接接触他人。这可以减少次级心理问题的产生,把抽象的陌生人当作真实的人来看待,培养同理心,减少恐惧。此处不妨回想一下桑德斯特伦的研究发现:那些负责观察陌生人的参与者感觉更好,会感觉和别人的联系更加紧密。世界主义的安乐窝也是同样如此,被人们关注对我们自身是有好处的。 安德森认为,如果人们相互之间有了足够的接触,便可以克服群体间的焦虑,变得更有同理心,更有能力应对日益拥挤和越发多元化的世界所带来的挑战。他写道:“最终,这些经验可以被带回家中,进而传播到整个城市的各个社区。”安德森认为,这些经验并不是告诉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而是说尽管我们有所不同,但我们以个人而非群体成员的身份生活在一起,我们拥有固定的文化身份。安德森认为:“这种身份提供的不仅仅是娱乐和启迪,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 1.跨学科研究的典范——领略14个研究领域的专家视角: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心理学家、经济学家、政治学家、神学家、哲学家、神经科学家、历史学家、生物学家、考古学家、地理学家、灵长类动物学家、行为科学家。 2.极具可读性的真实案例——跟随作者进行一场与陌生人的交流之旅,见证各种奇特、感动、有趣的故事,例如部落中的人采用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问候仪式,火车上的农场主在谈论多维时空,只愿与书本、宠物为伴的社恐最终成为热情的护士,以不与陌生人交流而闻名的芬兰人在学习如何与人交流等。 3.多场所应用的无压力沟通技巧——覆盖众多交流场合,公交车上、地铁上、电梯里、咖啡馆里、街上,很难不与各种交流细节产生共鸣,无形之中了解交流技巧,消解社交焦虑,与陌生人轻松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