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郎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一、名字 首先说说我的名字， 毛果。 我想说，这已经是一 个我不太提及的故事。长 大后，我看过一部小津安 二郎的电影，那是一部讲 小兄弟和父辈日常生活的 喜剧，名字叫《我出生了 ，但……》。这种省略的 感觉真是意味深长，足以 代表我的百感交集。 好吧，关于我的出生 ，妈妈说我是个足月却仍 然不肯出来的孩子。是的 ，妈妈说自己在漫长的等 待中，逐渐失去了作为准 母亲的好奇、兴奋以及耐 心，后来甚至变得麻木。 在大学校园里，“雍容”地 挺着肚子的母亲是一道不 变的风景。整个学校对她 的照顾，成了一种习惯。 事实上，我的存在，为这 个年轻的女教师带去了某 种特权。因为早就过了预 产期，她已经不惮于在课 堂上流连，也不再小心翼 翼、如履薄冰地走动。她 的一举一动，甚至因此变 得豪放。外婆告诉我，有 一次她去学校接妈妈下班 ，看见妈妈在校园门口的 十字路口忽然小跑起来， 拉住了一个试图闯红灯的 女学生。一辆卡车呼啸而 过，女学生惊魂未定，刚 想道谢，可看到母亲的大 肚子，再次花容失色。 在这场母亲早已失去 耐心的等待中，只有外公 外婆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 情。他们热烈地讨论着如 何为我取名字。“女《诗 经》，男《楚辞》，文《 论语》，武《周易》”， 他们根据前人起名字的方 法，以档案学人的严谨态 度，对典籍中的动物与花 草做出详尽分类。两个人 因为小孩儿性别而争持的 时候，会出其不意地达成 和解——外婆说，你看， 桢儿怀了这么久了，会不 会是对龙凤胎?外公说， 很有可能。外婆说，那么 这两个名字就都可以用上 了。 我无法知道他们当时 对视的眼神。但是我想， 他们一定在各自心里愉快 地击了掌。 我生在三月七日。在 超过预产期一个半月后， 母亲忽然感到了阵痛，她 再次被送进了妇幼保健院 。全家人都记得她的过分 淡定。小姨现在谈起时， 会说妈妈一边吃核桃，一 边和她讨论《大众电影》 上一个女明星身上毛衣的 织法。妈妈记忆中的版本 不太一样。她说当时自己 正在研究线性代数，求知 若渴。好吧，我的妈妈就 是这样向往体面。被推进 了产房后，她迟迟没有动 静。一直到晚上十点钟， 当大家都觉得十分疲累时 ，便开起了无聊的玩笑： 再不生的话，等挨到“三 八”节再生，出来的必然 是个闺女。我的外公外婆 便认真地复习起《诗经》 里的典故，为外孙女的出 生做准备。这时，母亲忽 然半抬起身，大叫一声， 来了！ 妈妈进产房没多久， 我就顺产来到了这个世界 上。七斤六两。 好的，我的爸爸在哪 儿?他那时正在一个遥远 的城市参加政治学习。因 预产期之后太久我都没有 要来到这个世界的意思， 我的父亲便没有一直陪着 母亲待产。当他赶回我们 身边时，我已经呱呱坠地 两天了。 和多数婴儿不一样， 我生下来就又高又大，似 乎将母体的营养都用作骨 骼生长了。爸爸看见我时 ，我已经褪去了赤红的脸 色，头上还顶着旺盛的胎 毛。因为前三个月爸妈遵 从祖训没有为我理发，满 月照片上的我头发杂乱而 浓密，像一个故作淡定的 摇滚明星。外婆说，爸爸 初见到我，并没有很欣喜 ，只是很好奇地打量着， 然后非常兴奋地说，好家 伙，真是一头好皮毛。 ……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