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精编(读练考精编版)/语文**丛书
作者简介
吴敬梓(1701~1754年),字敏杆,安徽全椒人。因其书斋署“文木山房”,晚年自号文木老人;又因自故居安徽全椒移居南京,故又自称秦淮寓客。 吴敬梓出身科甲鼎盛的缙绅世家。其父吴霖起死后,近房中不少人觊觎遗产,吴敬梓是嗣子,便给了他们以可乘之隙,于是发生了吴敬梓《移家赋》中所说的“兄弟参商,宗族诟谇”的争产纠纷,乃至发生了亲族冲入家中攫夺财产的事件。这件事不仅刺激了吴敬梓,更使他看清了封建社会家族伦理道德的丑恶本质,认识了那些衣冠楚楚的缙绅人物的虚伪面目,使他和那些倚仗祖业和门第做寄生虫的庸俗人物分道扬镳。 三十多岁的时候,他不再参加科举考试,此后,生计更加艰难,时常靠朋友的周济度日。 四十岁时,怀着愤世嫉俗的心情,他创作了《儒林外史》,大概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完成。 吴敬梓的一生,是穷困潦倒、鄙薄嫉俗的一生,在乾隆帝南巡,百姓皆夹道欢迎的时候,他却:“企脚高卧向栩床”。 五十四岁时,吴敬梓殁于江苏扬州。
内容简介
话说老太太见这些家伙什物都是自己的,不觉欢喜,痰迷心窍, 昏绝于地。家人、媳妇和丫环、娘子都慌了,快请老爷进来。范举 人三步作一步走来看时,连叫母亲不应,忙将老太太抬放床上,请 了医生来。医生说:“老太太这病是中了脏,不可治了。”连请了几 个医生,都是如此说,范举人越发慌了。夫妻两个守着哭泣,一面 制备后事;挨到黄昏时分,老太太奄奄一息,归天去了。合家忙了 一夜。 次日,请将阴阳徐先生来写了七单,老太太是犯三七,到期 该请僧人追荐。大门上挂了白布球,新贴的厅联都用白纸糊了。金 城绅衿都来吊唁。请了同案的魏好古,穿着衣巾,在前厅陪客。胡 老爹上不得台盘,只好在厨房里或女儿房里,帮着量白布,秤肉, 乱窜。 到得二七过了,范举人念旧,拿了几两银子,交与胡屠户,托 他仍旧到集上庵里请平日相与的和尚做揽头,请大寺八众僧人来念 经,拜“梁皇忏”,放焰口,追荐老太太升天。屠户拿着银子,一 直走到集上庵里滕和尚家,恰好大寺里僧官慧敏也在那里坐着。僧 官因有田在左近,所以常在这庵里起坐。滕和尚请屠户坐下,言及: “前日新中的范老爷得病在小庵里,那日贫僧不在家,不曾候得;多 亏门口卖药的陈先生烧了些茶水,替我做个主人。”胡屠户道:“正 是,我也多谢他的膏药。今日不在这里?”滕和尚道:“今日不曾 来。”又问道:“范老爷那病随即就好了,却不想又有老太太这一变。 胡老爹这几十天想总是在那里忙,不见来集上做生意。”胡屠户道: “可不是么?自从亲家母不幸去世,合城乡绅,哪一个不到他家来? 就是我主顾张老爷、周老爷在那里司宾,大长日子,坐着无聊,只 拉着我说闲话,陪着吃酒吃饭。见了客来,又要打躬作揖,累个不 了。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耐烦做这些事,欲待躲着些,难道是 怕小婿怪?惹绅衿老爷们看乔了,说道:‘要至亲做什么呢?”’说 罢,又如此这般把请僧人做斋的话说了。和尚听了,屁滚尿流,慌 忙烧茶、下面,就在胡老爹面前转托僧官去约僧众,并备香烛、纸 马、写疏等事。胡屠户吃过面去。 僧官接了银子,才待进城,走不到一里多路,只听得后边一个 人叫道:“慧老爷,为什么这些时不到庄上来走走?”僧官忙回过头 来看时,是佃户何美之。何美之道:“你老人家这些时这等财忙!因 什事总不来走走?”僧官道:“不是我也要来,只因城里张大房里想 我屋后那一块田,又不肯出价钱,我几次回断了他。若到庄上来, 他家那佃户又走过来嘴嘴舌舌,缠个不清。我在寺里,他有人来寻 我,只回他出门去了。”何美之道:“这也不妨。想不想由他,肯不 肯由你。今日无事,且到庄上去坐坐;况且老爷前日煮过的那半只 火腿,吊在灶上,已经走油了,做的酒,也熟了,不如消缴了他罢。 今日就在庄上歇了去,怕怎的?”和尚被他说的口里流涎,那脚由不 得自己,跟着他走到庄上。何美之叫浑家煮了一只母鸡,把火腿切 了,酒舀出来烫着。和尚走热了,坐在天井内,把衣服脱了一件, 敞着怀,腆着个肚子,走出黑津津一头一脸的肥油。 须臾,整理停当,何美之捧出盘子,浑家拎着酒,放在桌子上 摆下。和尚上坐,浑家@下陪,何美之打横,把酒来斟。吃着,说起 三五日内要往范府替老太太做斋。何美之浑家说道:“范家老奶奶, 我们自小看见他的,是个和气不过的老人家。只有他媳妇儿,是庄 南头胡屠户的女儿,一双红镶边的眼睛,一窝子黄头发,那日在这 里住,鞋也没有一双,夏天鞍着个蒲窝子,歪腿烂脚的,而今弄两 件‘尸皮子’穿起来,听见说做了夫人,好不体面!你说那里看人 去!”正吃得兴头,听得外面敲门什凶,何美之道:“是谁?”和尚 道:“美之,你去看一看。”何美之才开了门,七八个人一齐拥了进 来,看见女人、和尚一桌子坐着,齐说道:“好快活!和尚妇人大青 天白日调情!好僧官老爷!知法犯法!”何美之喝道:“休胡说!这 是我田主人!”众人一顿骂道:“田主人?连你婆子都有主儿了!”不 由分说,拿条草绳,把和尚精赤条条同妇人一绳捆了,将个杠子穿 心抬着,连何美之也带了。来到南海县前一个关帝庙前戏台底下, 和尚同妇人拴做一处,候知县出堂报状。众人押着何美之出去,和 尚悄悄叫他报与范府。 范举人因母亲做佛事,和尚被人拴了,忍耐不得,随即拿帖子 向知县说了。知县差班头将和尚解放,女人着交美之领了家去;一 班光棍带着,明日早堂发落。众人慌了,求张乡绅帖子在知县处说 情。知县准了,早堂带进,骂了几句,扯一个淡,赶了出去。和尚 同众人倒在衙门口用了几十两银子。僧官先去范府谢了,次日方带 领僧众来铺结坛场,挂佛像,两边十殿阎君。吃了开经面,打动铙、 钹、叮当,念了一卷经,摆上早斋来。八众僧人,连司宾的魏相 公,共九位,坐了两席。才吃着,长班报:“有客到!”魏相公丢 了碗出去迎接进来,便是张、周两位乡绅,乌纱帽,浅色圆领,粉 底皂靴。魏相公陪着一直拱到灵前去了。 内中一个和尚向僧官道:“方才进去的,就是张大房里静斋老 爷。他和你是田邻,你也该过去问讯一声才是。”僧官道:“也罢了! 张家是什么有意思的人!想起我前日这一番是非,哪里是什么光棍? 就是他的佃户,商议定了,做鬼做神,来弄送我。不过要簸掉我几 两银子,好把屋后的那一块田卖与他。使心用心,反害了自身!落 后县里老爷要打他庄户,一般也慌了,腆着脸,拿帖子去说,惹的 县主不喜欢。”又道:“他没脊骨的事多哩!就像周三房里,做过 巢县家的大姑娘,是他的外甥女儿。三房里曾托我说媒,我替他讲 西乡里封大户家,好不有钱!张家硬主张着许与方才这穷不了的小 魏相公,因他进个学,又说他会作个什么诗词。前日替这釐作了一 个荐亡的疏,我拿了给人看,说是倒别了三个字。像这都是作孽! 眼见得二姑娘也要许人家了,又不知撮弄与个什么人!”说着,听见 靴底响,众和尚挤挤眼,僧官就不言语了。两位乡绅出来,同和尚 拱一拱手,魏相公送了出去。众和尚吃完了斋,洗了脸和手,吹打 拜忏,行香放灯,施食散花,跑五方,整整闹了三昼夜,方才散了。P30-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