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里的极简中国史-文明的碎片

作者简介

"张经纬 上海博物馆副研究员，人类学家，作家。长期从事民族史、艺术史研究，兼及人类学各分支领域，力图向公众传播学术新知。著有《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的人类简史》《博物馆里的极简中国史》《与人类学家同行》《从考古发现中国》及《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等多部作品；译有《石器时代经济学》等六部作品。 "

内容简介

"第五章 青釉魂瓶与山越故里 费长房与壶公 魏晋的《洛神赋》和《洛神赋图》把仙人与仙境写入歌赋、画入绢帛，而东汉的武梁祠则把神山刻在了墙上，但这两者用起来都不太方便，尤其是对于生活于汉晋之间离乱世道的普通人来说。那么，有没有可能把神山和仙境结合起来？比如，像战国的水陆攻战纹铜壶一样，让人住进一个寄托了所有美好的所在，过上一劳永逸的美妙生活。别说，还真有，东晋人葛洪不仅在《抱朴子》中讲述了昆仑锄草匠蔡诞的逸事，还在另一本《神仙传》里留下了一个有关于“壶”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名叫费长房的人，是河南汝南一个“市场管理员”。有一天，他的市场里来了一个从没有人见过的卖药老翁，有人来看病时，老翁开完药，还叮嘱病家，服药后吐出某样东西，病就好了。病人服药果然如他所言，药到病除。 老翁的摊位上悬挂了一只壶，晚上集市关门，老翁就跳到壶里，第二天再出来。谁都没看见老翁这样操作，唯独费长房在“办公室”楼上瞧见了。他不动声色，偷偷带着酒肉去拜访老翁。老翁从不推辞，费长房也从不提任何要求，久而久之两人就有了默契。有一天，老翁见他又来，没等他开口，就说让他等天晚时再来。 天黑市场关门，费长房又来找老翁，老翁果然没有食言，拉着他一起跳入壶中。壶里果然另有一番天地，“既入之后，不复见壶，但见楼观五色，重门阁道，见公左右侍者数十人”。这时老翁就对费长房道出实情，说他本来是个天上神仙，因为犯错受罚下界，见费长房如此虔诚，所以与他见面。招待完毕，老翁还特别叮嘱他千万不要把秘密告诉旁人。费长房照着做了，果然没有泄露。 后来有一天，老翁忽然来到“办公室”找他，说他带了点酒放在楼下，可以拿上来共饮。费长房派人下去取酒，却说酒坛沉重搬不上来，又派了十个人下去，还是搬不上来。结果老翁笑笑，自己下去取酒，只用了一根手指就拎上来了。这坛酒看着不大，也就一升左右，可两人从早喝到晚，一整天都似喝不完、倒不尽的样子。 喝完酒，老翁又说，他谪期已满，现在要回天上去了，问费长房愿不愿随他去学道。费长房想着如何瞒过家人，老翁便用一截青竹变成他的模样，让其假装他回家病故，而费长房本人则跟着老翁入山学法。费长房不惧深山群虎，也不怕群蛇悬石，接连通过两次考验，眼看就要圆满过关，但看到第三关中污秽腥臭的粪虫，难以下咽，只能提前结束修行，与老翁作别。 临行前，老翁赠他一根竹杖，骑上能缩地千里，片刻就到；再给他一道可以拘役鬼神的灵符。靠着这两件法宝，费长房成了历史上著名的方士。 这个传说最早就出现在葛洪的《神仙传·壶公》中，老翁就叫壶公，他和费长房一同构成这则故事的双主角，留下“悬壶济世”这个成语，并成为中医向往的最高境界。比葛洪稍晚的南朝宋人范晔又将故事稍作缩编，收入《后汉书·方术列传》里，这才把本来无朝无代的费长房安到了东汉。 神奇的魂瓶 葛洪是东晋人，他不但对神山有研究，还对神壶很有研究（甚至在枕头方面也颇有建树，这点我们第九章再谈）。壶公的神壶过于奇妙，不但可以纵身跳入，而且内藏“楼观五色，重门阁道”，住着几十个侍者，其中的物理结构恐怕在三维空间中也无法实现。不过，汉晋时期江南涌现的一类器物却在最大程度上实现了神壶的功能。 这种器物按照客观的材质，可以笼统称作“青釉堆塑罐”，也可以按造型称作“谷仓（罐）”，或者依其用途称作“神亭壶”“魂瓶”等，魂瓶是其中最常见的一个名称。古人一般按照盛器口沿、颈、腹、底座的大小和长短划分壶、瓶、瓮、坛、罐等，但到具体器皿时，颈长一分便是瓶，短一分就成壶，也就没有那么严格。魂瓶基本出于墓葬，始于西汉，三国（吴）与两晋所造最精，主要流行于江南地区，这一传统到唐宋以后一直都有延续。 多年来，各地出土的三国两晋时期魂瓶一共四十多件。其中公认较有代表性的一件，是20 世纪70 年代镇江金坛出土的越窑青釉堆塑罐（图5.1）。这件魂瓶以其上部的九层庑殿式楼台及众多人物、动物而闻名。它由器身和器盖两部分组成，器身下部为常见的坛罐形状，腹部塑贴有老虎、狮子、羊、人骑异兽和蜥蜴图案。器身上部为盘状，最中间有一座三层楼台（九层楼台的最下三层），四角各有一座阙楼，楼台的前、后门都有平台和勾栏。 楼台底层前门正中，立有一人骑狮形辟邪，边上的勾栏内有二人对立，人手各持一杖。后门空着无人站立，但边上的勾栏内有二人对立。楼台左右两侧庑廊之下，堆塑有侍俑数人拱手侍立，侍者之前有舞乐百戏人物俑，人物造型多样，或倒立，或弹琴，或弄丸，一共二十三人。杂技俑前还塑有人骑狮形辟邪、虎、羊、犬等动物立体造型。楼台二层的屋檐四角，各塑有一只小罐，一共四只。楼台第三层为可以开启的大罐口，屋檐四角各有一只手捧寿桃的猴子。器身上部基本就是这样（图5.2）。 大罐口之上则为器盖，造型为六层楼台，与下面三层相加，一共为九层。第四层和第八层楼台四角上还各塑四座阙楼。第五、六、七层则没有阙楼，但屋檐下开有窗户，外有围栏，形似庑廊，可让屋中人凭栏远眺。魂瓶第九层为庑殿式屋顶，被第八层立起的阙楼环绕，如在云中。 总体来看，这件青釉魂瓶集巍峨殿宇、仙人神兽于一体，展现了古人极为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当然，作为三国两晋魂瓶的代表，还有一些不足之处。比如，今天出土的这一时期的魂瓶在楼阙上面一般还要塑造一些翔集的飞鸟，以衬出观楼的高耸。在器腹部位，除了蜥蜴，还多有鱼、鳖、螃蟹之类水族，以展现波涛环绕。而楼上人物的服饰容貌，也常在胡越之间摇摆。 所以，如果我们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楼宇的壮观、百戏的丰富、人物造型的奇特，或许就将错过另一些精彩，因为这显然只包括了魂瓶的二分之一。正如观者眼中的海上冰山（一角），除了水面以上的部分外，又怎能忽略水面之下的冰山本身。 " "博物馆里的人类学家张经纬重磅新作！让文物“活过来”，让历史“会说话”！轻松读懂文物历史，明明白白逛博物馆！ ★精选12件文物、近200张高清文物图，带你透过文物世界，探索历史图景！ ★新书囊括青铜器、陶器、香炉、铜镜、园林、戏楼等各类文物，透过文物，解读古人生活场景、信仰、文化生活，讲透历史！ ★解密文物背后的历史故事，一次性看懂：什么奇书改变了汉武帝的一生？曹植《洛神赋》中的女神到底是谁？为了逃婚，阮籍竟选择醉酒六十天……带你轻松读懂文物历史，明明白白逛博物馆！ ★采用四色印刷，精致内外双封，撞色设计，臻享阅读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