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美国的民主(上下汉英对照)/经典文库

作者简介

托克维尔（1805-1859），法国历史学家、政治家、政治思想家、政治社会学奠基人。主要代表作有《论美国的民主》《旧制度与大革命》。出身贵族世家。前期热心于政治，1838年出任众议院议员，1848年二月革命后参与制订第二共和国宪法，1849年一度出任外交部长。1851年路易·波拿巴建立第二帝国，托克维尔因反对他称帝而被捕，获释后对政治日益失望，从政治舞台上逐渐淡出。

内容简介

第一篇 民主对美国观念进步的影响 第一章 美国人的哲学方法 我认为，在文明世界没有一个国家像美国那样不 重视哲学。美国人没有自己的哲学学派，对欧洲所有 的哲学流派分支也毫不关心，甚至连它们的名字都不 知道。但是，在美国，很容易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 用同样的方式指导自己的思想，并运用同样的准则支 配自己的思想，也就是说，虽然未曾下功夫定义他们 的准则，但是所有人却有着一个共通的哲学方法。为 了摆脱制度和习惯的束缚、家庭的清规、阶级的观念 以及某种程度的国家的偏见，而只将传统视为一种习 得的知识，将已有的事实视为改革和创新的经验教训 ，并只依靠自己找到事情的原因，也往往不拘泥于取 得结果的手段，而且不管形式直接深入本质，这就是 我所说的美国人哲学方法的主要特征。但是如果我进 一步深入，想要从这些特征中找到一个足以概括所有 其他特征的最主要特征，就会发现每个人在运用自己 的头脑时，大多只会凭借自己的理解。因此，美国是 世界上对哲学研究得最少的国家之一，却是将笛卡儿 的哲学运用的最好的国家之一。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 讶。美国人之所以不读笛卡儿的著作，是因为他们的 社会情况让他们打消进行思辨研究的想法，但是他们 之所以会按照笛卡儿的理论行事，是因为同样的社会 状况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接纳他的思想。在搅动民主社 会的接连不断的运动之中，一代人与另一代人之间的 纽带逐渐松弛或断裂，每个人都很容易忘记祖先的观 点，不然就是对这些观点丝毫不以为意。生活在这种 社会状况中的人们不再固守他们所属阶级的信仰，因 为可以这样说，阶级已经不复存在，或者依然存在的 阶级也是由不稳定的成员构成，所以他们的团体根本 无法具有真正控制其成员的能力。至于一个人的智慧 对另一个人所产生的影响，在一个公民素质大致相同 的国家里必定非常有限，因为彼此的能力非常接近， 谁也不认可别人比自己更强大和优越，所以人人都依 靠自己的理性，认为这才是真理最明显、最近的来源 。这不仅说明对某一个人的信任尽毁，而且也表示没 兴趣信任任何人。每个人将自己都封闭起来，并只从 自己的角度看待世界。 美国人这种只从自身出发确定判断标准的做法， 让他们形成另一种思维习惯。因为他们认为生活中出 现的所有小难题都可以无须别人帮助成功得到解决， 便想当然地认为，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 ，没有什么事情会超出人的理解力。因此，他们否认 有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情，这让他们几乎不相信那些 离奇的事情，而且对超自然的东西有着几乎难以抑制 的厌恶。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于相信自己找到的证据， 所以喜欢把自己关注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因此，他 们尽其所能地抽丝剥茧，将所有使他们与事物隔开的 东西剥除，把遮挡他们视线的一切移走，为的就是要 在光天化日之下近距离地观察事物。他们的这种思想 倾向不久就会让他们轻视形式，认为那不过是挡在他 们和真理之间的一层毫无用处只会带来不便的面纱。 因此，美国人不会从书本上汲取哲学方法，他们 要自己去发现。随着社会变得越来越平等，人们变得 越来越相似，同样的方法已经在欧洲建立并普及起来 。现在，让我们追溯一下欧洲发生的事件的时间联系 。16世纪的宗教改革者开始用个人的理性判断去论证 某些古老信仰的教义，但依旧对其余所有的教义避而 不做论断。17世纪，培根在自然科学方面，笛卡儿在 狭义哲学方面，颠覆了传统，推翻了权威。18世纪的 哲学家们，将上述的原则推广，试图用每个人的个人 判断论证其所有信仰。 路德、笛卡儿、伏尔泰使用同样的方法，只不过 在运用上或多或少有些不同，这已被大家有目共睹。 为什么宗教改革者们将自己仅仅束缚在宗教的范畴呢 ？为什么笛卡儿选择只将这种方式运用到特定事物， 尽管他本可以将这种方法运用到一切事物，并宣称人 们应自行判断的是哲学事物而不是政治事物。18世纪 ，源自这一方法的突然到来的普遍应用为什么笛卡儿 及其先驱既没想到也没有反对呢？最后，为什么在这 一时期，我们所说的这种方法突然走出学术界，深入 到社会并成为思想活动的共同准则呢？而且又为什么 在法国受到追捧之后，却又被欧洲所有国家公开采纳 或暗中遵循呢？ 我们所说的哲学方法虽然得以在16世纪诞生，却 是在17世纪得到更为准确的定义和更广泛的应用，但 是这两个世纪都没能让其得到普遍应用。政治法律， 社会状况，以及这些主要原因造成的思维习惯还与其 背道而驰。这种方法出现在人们开始趋于平等，彼此 相差无几的时期，只有最终人们身份几乎平等，彼此 几近相同的时代到来，才能被普遍遵从。 那么，18世纪的哲学方法并非法国人所独有，而 是具有广泛的民主性，而且这也说明为什么它能够在 整个欧洲得到认可，并使全欧洲的面貌为之一新。法 国人之所以能够震动世界，并不是因为他们改变了原 有的观点和民情，而是因为他们首先概括并推广了一 种哲学方法，依靠它的帮助轻而易举地对所有旧事物 发起攻击，并为所有新事物的到来铺平道路。 如果要问现在为什么法国人比平等已相当完备且 由来已久的美国人更严格、更经常地使用这一方法， 我认为原因主要来自下述两种情况，而这是我们首先 要弄清楚的。我们千万不能忘记，是宗教让英裔美国 人的社会得以诞生。因此，在美国，宗教与这个民族 的所有习惯和所有爱国主义情感交织在一起，因此宗 教拥有特殊的力量。除了这个强有力的原因之外，另 外一个原因的作用也丝毫不逊色。正如我们所了解的 那样，在美国宗教只在自己的范围内活动。政教完全 分离，所以旧的法律很容易被改变，而旧的信仰却可 以岿然不动。因此，基督教对美国人的思想有很强的 控制力，而且我还要特别指出，基督教并不仅仅是作 为一门经过论证并被接受的哲学在发挥支配作用，而 是作为一种无须论证即被信仰的宗教在发挥作用。在 美国，基督教的教派多如牛毛而且一直变换，但是基 督教本身不可抗拒的存在既无人能撼动也无须他人的 捍卫。美国人毫不置疑地承认基督教的基本教义，所 以同样会接受基督教提出或支持的大量道德真理。因 此，个人的分析活动被限制在狭小的范围，从而使得 许多人类最为重要的观点免受个人分析的影响。 我前面所说的两个情况中的第二个是美国社会状 况和宪法的民主性，尽管这里从未出现过民主革命。 美国人来到他们所占据的这片土地时的样子跟他们今 天的面貌差不多，而这一点非常重要。 所有的革命都会动摇旧有的信仰，削弱当局的权 威，并质疑原先普遍存在的思想。因此，所有的革命 都会起到或多或少让人们能够自主，或是为人们开辟 广阔无限的精神活动空间的作用。当经过旧社会各阶 级之间旷日持久的斗争平等随之出现的时候，嫉妒、 憎恨、轻蔑、骄傲和过分的自信往往会蛊惑人心，并 在一段时间内对人起支配作用。这往往会促使人们不 相信他人的判断，而只依靠自己的理解力寻求真理。 于是，每个人都试图充分自主，并以对所有事情都有 自己的见解为荣。人们不再靠思想而是靠利益来联系 ，似乎人类的观点已经犹如一堆智慧之尘，散落四处 ，无法再凝聚起来。 因此，随平等而来的精神独立，从未像在乎等确 立之初，以及为巩固平等而艰苦奋斗期间那样强烈。 所以，要特别小心地对平等带来的精神自由和革命带 来的无政府状态加以区分。要对两者分别进行深入研 究，才不会对未来有过高的期望或是过度的恐惧。 我相信，生活在新社会中的人们将会常常运用个 人的判断力，但我一点也不认为他们会滥用个人的判 断力。这要归功于一个能最广泛地适用于所有民主国 家的因素，而且从长期来看，这一因素还将会把个人 思想的独立性限定在一个固定的乃至有时候很狭小的 范围之内。在下一章我将就这一原因进行论述。 P419-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