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神中国人
作者简介
季羡林,生于1911年8月6日,字希逋,又字齐奘。1930年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专修德文。1935年留学德国,获哥廷根大学哲学博士学位。他一生精通12种语言,是中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翻译家,散文家。曾历任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科院南亚研究所所长。2009年7月11日在北京病逝,享年98岁。
内容简介
谈中国精神 郑州社科联的青年学者窦志力同志,冒着北国的 寒风,不远千里,从郑 州来到北京,把自己的新著《中国精神》这一部长达 四十万言的著作送到我手 中,并且让我写一篇序。说句老实话,我现在以望九 之年被文债压得喘不过气 来,原打算立即婉言谢绝的。但是,一想到这个书名 :中国精神,我立刻想到 中国诗圣杜甫的四句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 声。”正当我们全国人民群策群力,意气风发,锐意 弘扬和创造我们的精神文 明时,这一部书难道不是一场“当春乃发生”的“及 时雨”吗? 再说句老实话,我现在实在挤不出时间细读这样 一部巨著。我只能大体 翻看一下,看看全书的目录和结构,找出我自己认为 必读的几个章节,细读了 一番,其余的只能望一望它而已,我决不冒充我曾读 过全书。 就我翻阅所及,我觉得这是一部好书。有资料, 有分析,有见解,有论 断,而且有一些见解很精辟,发前人之所未发。虽然 我不敢说,对他的意见我 全部同意;但是我却不能不佩服这位青年学者思想之 敏锐,对中国精神分析之 细致。有的话切中时弊,发人深省。这些都是作者近 几年来奋发努力、锲而不 合的结果,我应该向他祝贺。 我对中国精神,或者笼统说东方文化,没有多么 深的研究。由于自己好 胡思乱想,所以也悟出了一些道理,不敢敝帚自珍, 曾写过一些文章,得到的 反响总起来说是积极的。但自知是“野狐谈禅”,并 不敢沾沾自喜。 我同作者的意见有的是一致的,有的是近似的。 比如,他从五个方面来 概括中华民族的基本精神:爱国爱民的献身精神,勤 劳智巧的创业精神,忠诚 无畏的勇敢精神,仁爱孝敬的重德精神,追求光明进 步的革命精神。对他这样 的概括,我是同意的。 鲁迅先生的《且介亭杂文》中有一篇文章叫(《 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 吗?》。他在文章中写道:“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 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 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合身求法的人……虽是等 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 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 的脊梁。”鲁迅先生这一 段话,同窦志力同志在上面列举的五条对比一下,可 以发现许多共同的东西。 多少年以来,总有一个问题萦回在我的心中:什 么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 传统?几经思考的结果,我认为是爱国主义。我们是 唯物主义者,不能说,中 国人天生就是爱国的。存在决定意识,必须有一个促 成爱国主义的环境,我们 才能有根深蒂固的爱国主义。只要看一看我们几千年 的历史,这样的环境立即 呈现在我们眼前。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我们始终没有 断过敌人,东西南北,四 面都有。虽然有的当年的敌人今天可能已融人中华民 族之中;但是在当年,他 们只能算是敌人。我们决不能把古代史现代化,否则 我们的苏武、岳飞、文天 祥等等一大批著名的爱国者,就都被剥去了爱国的光 环,成为内战的牺牲者。 但是,爱国主义并不一定都是好东西。我认为, 我们必须严格区分正义 的爱国主义和邪恶的爱国主义。在过去的历史上我们 中国基本上一直是受侵 略、受压迫、受杀害的,因此我们的爱国主义是正义 的。而像日本军国主义者 和德国法西斯,手上涂满了别国人民的鲜血,而口中 却狂呼爱国,这样的爱国 主义难道还不是最邪恶的吗?这样的爱国主义连他们 本国的人民也是应该挺身 而出痛加挞伐的。今天,我们虽然已经翻了身,享受 了独立自由的生活;但是 心怀叵测的一些列强仍在觊觎敌视。因此,我们仍然 要努力发扬正义的爱国主 义精神,这是我们神圣的职责。 现在我们已经改革开放,正处在市场经济的大潮 中,正处在一个重要的 转型期中,我们仍然要弘扬中国文化中国精神的精髓 ,这一点我在上面已经谈 过了。但是我们的中国精神和以中国文化为核心的东 方文化,其作用就仅仅限 于中国和东方吗?否,否,绝不是的。自工业革命以 后,几百年来,西方列强 挟其分析的思维模式,征服自然,为人类创造了空前 辉煌的文化,世界各国人 民皆蒙其利。然而到了今天,众多弊端都显露了出来 ,举其荦荦大者就是环境 污染、生态平衡破坏、新疾病产生、臭氧层出洞,等 等。如果其中一项我们无 法遏止,人类前途就处在危险之中。有没有拯救的办 法呢?有的。“三十年河 东,三十年河西”,西方不亮东方亮,唯一的一条拯 救之路就是以东方综合思 维模式来济西方之穷,在过去已有的基础上改弦更张 ,人类庶几有被拯救的可 能,这就是我的结论。 给别人的书写序而侈谈自己的主张,似乎不妥。 但我并不认为是这样 的。我这样写不过表示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而已 。 1996年12月10日 (本文为窦志力《中国精神》序言)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