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秘密

作者简介

汪玥含，籍贯江苏，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0届高研班学员，编审。现任磨铁公司童书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乍放的玫瑰》《沉睡的爱》《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黄想想的别样生活》《大地歌声》等二十余部。曾获中宣部 “五个一工程”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冰心儿童图书奖、科技部全国优秀科普作品奖等奖项。

内容简介

佟偌善一个人坐在河边呆望着有微微涟漪的湖面，湖水并不算清澈，在夕阳的反衬下更加混浊而暗淡。她还记得小时侯在这里常能看到几尾灰灰的小鱼摆来摆去，如今靠近居民区的岸边只有些腐败的草叶和杂物在水中若隐若现。自由的鱼儿在这窒息的环境中都快死光了，佟偌善狠狠地咬了咬嘴唇，自己如果跳下去成为鱼儿，这肮脏的水进入肺泡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一定会冲破了它，涨满了它，可讨厌的是这水的污浊，太让人生气，让人不甘心。 还是天上的鸟儿好，她不禁抬头迎向那即将浸没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中一抹血红的夕阳，周围依然光亮的灰霞中不时掠过乌鸦的身影，它们可以飞，可以叫，大声地叫，难听地叫。而她……佟偌善的眼神追着那只乌鸦来回飞。她还不如它，她没有声响，她失去语言，她发不出声音来，她不敢发出声音。可是她胸中的尖叫常常冲破她的胸膜、肋骨，冲破她的衣裳，向四下炸开来，直炸得她头脑翁翁作响，耳里像有个利钻吱吱钻响，和在一处共鸣出更巨大的声响，她常常被这声响震得浑身发抖。可她就是从没有勇气把这巨大的声响变成声音吼出来。 她刚从家里溜出来，那里正在爆发永不停息的战争。“韩灿，那个老何和老吴什么时候把钱拿给我们？”佟偌善的妈妈佟美兰明显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在厉声呵斥佟偌善的爸爸韩灿。 “快了，应该就这几天……”韩灿的声音像是翁出来的。 “两星期了！耳朵都起茧子了！那300斤大米是别人送的，咱不舍得吃，你说老何、老吴他们要买，钱呢？钱呢？——你会说话吗？”佟美兰连珠炮一样轰得韩灿躲进了厨房，坐在阳台的凳子上。 “说了是卖，说了是卖……”韩灿嗫嚅着。 “肯定没说！你含糊其辞，人家以为你送呢！要送我送他们干嘛？——这帮老钳工！我宁可给郑厂长进贡啊！——窝囊废！” “……”韩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告诉我你怎么跟他们说的，”佟美兰口气稍软，想软硬兼施，“我不责怪你！说！” 可惜韩灿早已破罐破摔，任人宰割，就是一言不发，闷头坐在一边。 “三锥子扎不出个屁来！”佟美兰更加勃然大怒： “都五张了！还不敢提钱？教了几天书，真以为自己是知识分子啊？瞧你那点儿出息！屁大的事儿都办不好，还男人呢？还遮风挡雨呢？”佟美兰站在厨房门口步步紧逼，冷嘲热讽，大花的裙子随着她的挥手、跺脚、转身而摆动。 “还有你的名字，姓韩叫什么不好，非叫灿，哎呦我的妈呀！我都替你寒碜！”这名字是韩灿的心病，不能提起。佟美兰却每次都毫无顾及地说出这些话，像扎锥子一样深深狠狠地扎在韩灿的胸口，从不留一点情面。 佟偌善在里屋从半掩着的门看着这一幕。身材高挑的母亲五十岁了还依然风韵，她严厉又美丽，说话像机关枪，子弹连发，从不卡壳，道理永远咄咄逼人，针对韩灿时，什么词凶猛便用什么词，否则无从表达胸中积存已久的怨气。而父亲韩灿此时只会默不作声，而他这种默不作声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内容。佟美兰根本不在乎他的默不做声，那只不过是理屈词穷、甘愿受辱的表现。他这种沉默使得她可以对他所做的任何事情立即加以否定。 韩灿闷了很久，才按部就班地起来做饭炒菜，一阵忙乱。佟美兰“噌”地窜进厨房，劈头一句：“没熟，再炒！还吃豆角？你有没有点创意？” 韩灿双手停在半空中，趁佟美兰走向阳台时抬眼狠狠地瞪了她一下，仿佛用尽了刚才积攒起来的所有力量，见到她转身了，却立刻顺下眼皮，一声不吭，菜倒回去重新来过。 佟美兰站在阳台回身便一声长啸：“啊——这张大妈的破三轮车怎么又回来啦？修了几回了？你为什么不会拒绝？——你永远不好意思问他们要钱，他们就会永远好意思不给你钱！——家里成仓库啦！这是欺负你，懂吗？没材料的家伙！” 佟美兰尖利的声音在家里翁翁绕梁，不绝于耳。 开饭了，佟偌善看到韩灿把昨天、前天甚至大前天剩的菜，没人再动一筷子、却从不倒掉的菜，一股脑合并在自己的碗里，又把干硬的、敲得碗边当当响的半块干馒头掰成小块，也堆在里面，倒上开水，溢得满满一碗，却是一碗黑乎乎的让人毫无食欲，甚至看着恶心的，不敢想象其味道的东西。韩灿拎了双筷子，抱着这个大黑碗，就坐在了阳台上那一堆破破烂烂、乱七八糟、像山一样隆起的车子下面交错出的缝隙中，从远处看去，他的脑袋四周突兀地伸出很多形态各异的轮子，显得他的身躯更加得瘦小、干枯，整个人又像被铁锈蒙上了一层黑黄色，显得那般苦涩和无精打采。 在佟偌善看来，韩灿好像有种天生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与生俱来，仿佛生长在他的骨头缝里。他遇到强权就会变得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哆哆嗦嗦。佟偌善不知道这是她颐指气使的母亲把他培养成这样？还是她天生懦弱的父亲造就了这样一个凶恶的母亲？他们究竟怎样互为因果？——无论怎样，这两个人都令佟偌善心生厌烦，厌烦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她感到自己内心撕裂的痛苦，感到胆怯、委屈却又充满愤恨，她想大哭，却又非常恨！她想像母亲那样大声吼出来，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来，所有的声音只在她心中回响，翻滚…… 她不爱他，她一点都不爱他，佟美兰什么时候爱过韩灿？佟偌善一边奔跑一边十遍百遍地重复着这句话。这样的生活是可鄙的啊！韩灿居然可以一直这样忍气吞声？这个懦弱窝囊的男人令人痛恨，佟美兰也居然可以这样一直生活下来？活着有什么意思？没有爱情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在高二女学生佟偌善的记忆里，她的母亲从来没有公开表达过她对这个男人有多少心仪，有多少依恋，她看到听到的只有看不起、不顺眼、埋怨和争吵，还有高傲和怯懦的眼神闪烁在争吵声中。 佟偌善站起身来，那渐已沉没了的夕阳使得城市慢慢看不到了边缘，出神呆望久了感觉眼睛很花、很迟钝。“跳下去，让水穿过肺泡”，这个念头闪现过一百万遍，佟偌善最后又想了一遍，还是把手中的石块远远地抛向湖水里，看着它咕咚入水，自己也像沉了下去。酸楚的眼泪哗地涌上了眼眶，无声地噼里啪啦掉进土里。像哽住了一样的心中突然间下了一个毒誓，一定要找一个真正的男人做男朋友，绝不找懦弱自卑的男人，绝不！自己一生绝不这样生活，一定要充满爱情的光芒！否则我就成为这鱼儿…… 沿着河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佟偌善步履加快，埋头向前。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嗨，佟偌善！一个人走那么快，去哪儿啊？” 身后徐徐停下一辆暗红色的小车。佟偌善只认识最多有三辆自行车的富裕家庭，这样阔绰的汽车从未见过。正纳闷时，一个漂亮的脑袋钻出窗外，脸庞光泽而饱满，眉眼飞扬，大笑着露出亮白整齐的牙齿，左嘴角斜挑上去，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和轻蔑。大朵的卷发特别放肆地垂在脸颊右边，上面别着一个银光灿灿的小菊花，在黯淡的傍晚也夺人耳目。正是同班同学彭漾。她一袭大红色的连衣裙，裙摆遮在车里面，那露出的灿烂却有着阳光一样的热度，她健康的胸前一串洁白光莹的珍珠项链和不断闪动的头饰相映成趣。佟偌善都看呆了。 “我刚散完步，回家去。”佟偌善恍恍惚惚地说。 “你见过的，这是石龙。石龙，这是我同学佟偌善。”彭漾一如既往的大方。 “嘿！”开车的石龙一挥手打了个招呼。他厚厚的蓬松乌黑的头发在脑袋顶上向外张着，那样浓密而剑拔弩张的样子，脸庞棱角分明，鼻梁笔直而挺拔，颧骨也似两块高地，更显得脸部夸张地起伏着，眼睛不大但陷在几块高地之间，射出来的光芒都显得犀利而狂野，声音沉闷铿锵、掷地有声，魁梧的身材被蜷在车厢里好像小车装不下他。 佟偌善急忙点点头，不敢看他。她感觉到石龙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羁的气息和彭漾是那么相像。 “一个人散步，不怕孤单呐？” “不会。”佟偌善咕哝一声。 “上车，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彭漾毫不犹豫地拽着佟偌善，她永远那么热情。 佟偌善赶紧推脱，“不，我还没吃饭呢……” “那好吧，不过下次我一定请你去第一大学的舞厅跳舞，高兴一下。”又晃了两下偌善的手，诚恳地说：“说好了啊，不许推脱，一定去散散心！高兴起来！” 佟偌善受宠若惊地点头，心里一阵慌乱，和这个明星一样的人物一起开过会，做过节目，她仿佛一个有着巨大能量的磁场一样，用她真诚无敌的亲和力一下就把人吸了过去。可是，站在夺目的彭漾身边，又常有腿软的感觉，如果一个缺乏点底气的人，断然是和她无法对等交流的，就算是男生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她那骄傲的气息并不在表面上，而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一样，就在她的呼吸之间存在。 彭漾小声对佟偌善说：“哎你瞧石龙，别看他刚过了开车年龄，那可是老司机呀！”语调亲切自然。她发边的菊花头饰抚在佟偌善脸颊上，一阵凉丝丝的。这朵菊花从花心里向外伸展出长短不一的十几根花瓣，它们向下能扣住发丝，别致、俏皮，又有一点点张牙舞爪的华丽，彭漾一定是要用这样独特的头饰来彰显她和每个女同学都不同。佟偌善在不知该怎样回答的恍惚时刻，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朵精致的小菊花。佟偌善在交流的时候总是一副生生涩涩的样子，而彭漾却这样自然而然地坦白自己的亲密关系，像闺中密谈，熟络亲近。佟偌善所答非所问地说：“哦，我不会开，还，还没到年龄呢。” 彭漾笑了：“到了一定告诉我，我当陪练，真的，真的！说话算话。”她看了看天，说：“黑了，你慢点走！咱们回头见！”佟偌善还恍惚在绚烂的对话和场景中回不过神来，望着他们的车开走，才恍然大悟一般折过身来埋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冰心儿童图书奖得主 磨铁童书总编汪玥含全新力作 ★ 经历彷徨 渴望成长；用文学的温暖力量 让青春绽放；给梦想插上 一对蓝色的翅膀 ★ 诗意文字 精美装帧 汪玥含青春观察系列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