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子的人/可爱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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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最后一缕阳 光缓缓地沉入高黎贡山。腾 冲固东镇刘家寨的山野间暮 色四起。灯光一盏盏地在黑 暗中亮起来，远远地看过去 ，像是天上的星星遗落在了 山脚下。刚刚才开了春儿， 田地里一阵阵的蛙鸣此起彼 伏，一个八九岁、精瘦的小 男娃，手里拎着两只肥硕的 田鸡，后面跟着一个男娃和 一个女娃，他们看起来比他 稍微小一些。三个人吧嗒吧 嗒地穿过田埂，朝着寨子跑 去。这拿田鸡的叫李四发， 因为长得黑，乡邻们都叫他 黑娃子，是刘远舟的大徒弟 ，另一个男娃叫二河，女娃 叫花妮。 住在寨子东边的刘远舟 老爷子家，是这固东十里八 乡最有名的皮影戏班子刘家 班的班主，也是唯一能给靠 子上色的师傅。他弓着腰， 小心翼翼地摆放着那些刚刚 绷好准备雕刻的皮影靠子。 这腾冲皮影的靠子比北方的 靠子大很多，孙猴子、诸葛 亮、杨六郎，个个看起来浑 厚有力。这些东西跟了他大 半辈子，早就成了他生命里 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师傅，师傅，看我抓什 么回来啦!”拎着两只田鸡的 黑娃子说着就朝屋里闯。 “等会儿，都站外边儿别 动，把你们脚丫子里的泥星 子给我都擦干净了。”刘老 爷子拦住几个小娃子。 “知道啦，知道啦!”男孩 憨笑着把拴着脚的田鸡放到 门口的小土缸子里，从旁边 的大缸子里用木瓢舀了一瓢 水，倒在脚面上，脚指头像 是弹琴一样上下搓着。 “你瞧，这几个娃娃那脚 丫子都那么灵活，怎么看都 是学皮影的料。”刘远舟笑 着对正在做饭的老伴儿说。 “行了，行了，从早到晚 就是皮影皮影，都什么年代 了，你老刘家的皮影几起几 落，要是真能养活这一家子 ，朝阳他爸和他妈也不会离 开家，去县城里给人打工了 。”站在灶台边的老伴儿秀 琴，一边数落着，一边把锅 里的大救驾盛到碗里端到桌 子上。 “你这老太婆懂哪样?咱 们祖祖辈辈不都是靠皮影养 活过来的。这皮影就是咱们 的根，想当年……”刘远舟 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刘家 皮影的老皇历来了。 老伴儿早就习以为常了 ，知道这要是不让老爷子把 话说完说透了，他这一个晚 上都不舒服。于是她不说话 了，只是给几个娃娃的碗里 夹菜。 “快，多吃点儿才能长个 头。”奶奶笑着说。 娃娃们点点头，大口大 口地往嘴里扒饭。 这三个娃娃虽然都不是 刘远舟的孙儿，可是都和师 傅亲得很，尤其是这黑娃子 。这刘家寨周围的好多村子 ，都穷得叮当响。改革开放 以后，大人们出去打工，留 下娃儿们跟着老人在家里。 黑娃子的娘走得早，父亲又 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他就 和奶奶相依为命。可前年里 ，奶奶心梗走了，留下黑娃 子一个人。村支书要在村里 找人帮着照顾，刘远舟看着 可怜，想起自己的孙儿刘朝 阳小时候也是没爹疼没娘爱 ，就动了恻隐之心，答应村 支书把他带回来照顾。 其实这也不是全部的原 因。刘远舟看这娃子虽然长 得黑不溜秋，瘦得跟竹竿似 的，可是眼睛里放着光，看 着也是个鬼灵精。老爷子动 了想教这娃子皮影的念头。 P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