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五七干校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知识分子下基层体验生产劳动并和工农大众打成 一片,原是件大好事,也是人人都会拥护的事。可惜 那时这种好事却并非出于自愿,不是硬往下赶,就是 用形势来逼。1958年右派下去固然是惩罚,但毕竟还 只限于不够驯服的一部分知识分子。1969年9月的“ 五七干校”,强制面就更广了,几乎是全体,而用意 也更为深远:要一个不剩地把知识分子从上层建筑中 赶出去,以确保那一帮人的江山永不变色。 在永定门上车的时候,我还没想得这么远。当时 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偏偏在国庆前夕那么迫不及待地把 大家赶下去。另外,对工宣队把我们移交给军宣队, 我心里也有些嘀咕。到咸宁后不久,军宣队就一个个 地反复动员,要“五七战士”们把留在城市里的家人 ,不分老少,统统接下来。那是个不祥的预兆。洁若 自然就遵命回京把两个孩子接了来。1971年林彪事件 爆发后,才知道原来有个“一号通令”。 然而在北京蜗居八年,饱经风霜,如今望到那朱 红色的土壤,起伏有致的丘陵,望到远山近水、风景 如画的鄂东南一带农村,胸襟还是为之开阔。 我们住进了一个村庄。它位于去县城的大道上, 全村又都姓胡,所以村名“过路胡”。大家分住在农 民家里。虎皮石垒起的墙上虽然贴着些气势汹汹的标 语,村里除了偶尔听到一二声鸡鸣犬吠,到处都是一 片宁静。 我和两个人同屋,其中一位是因拾粪有功被评为 “老革命标兵”的清白人,另一个曾被指控参加过特 务组织。开头只觉得这位标兵很冷淡,后来才}光然 大悟:他对住房安排大为光火。敢情,当时论身份, 我们是天上地下,如今竟混到一起,难怪他会气愤。 干校既然军管,自然全部按部队编制。我们机关是大 队下面一个连,下再设排和班。领导名单早由工宣队 拟好,下来就公布了。我和洁若同连同排但不同班, 最初的一年半,只能男女分住。 当晚,房东就喊闺女给打来热腾腾的洗脚水。由 于口音不同,相互谈话多少要打点折扣,可那份淳朴 热情跟冀东的农民毫无二致。又能同老乡一道生活了 ,我从心坎上感到欣悦。 很快就发现,这村庄离铁路虽然只有五公里,却 真够得上一穷二白。他们一年到头辛苦耕作,秋收后 工分算下来,一家除了口粮,简直拿不到什么现钱。 没有电,家家户户晚上都点个小碟儿做的油灯。连几 岁的娃娃也要牵根麻绳放水牯,似乎也没有看见提书 包去上学的。孩子们对我们从北京带来的任何东西, 都像第一次见到那样表示浓厚兴趣。全家大小都围着 我那台熊猫牌半导体收音机看,既好奇,又羡慕。 村里有个风俗,死了人不马上埋,尸首停在敞开 的棺材里,乡亲们通宵达旦地在旁守着。到后第三天 晚上,房东说他的一位叔叔死了,同我商量可不可以 把收音机带去,给守灵的乡亲们解解闷,我当然带去 了。一间黑洞洞的祠堂般的大屋子里坐满了人。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