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青少年文学奖精品集(高中卷)
作者简介
策划、主编简介:周令飞 鲁迅青少年文学奖组委会主席 现任上海鲁迅文化发展中心主任委员、中国鲁迅论坛组委会主席、日本胜山城博物馆顾问、中国台湾大陆节目推广总监、绍兴旅游同乡会常务顾问等。策划、主编并出版《鲁迅家庭大相簿》《鲁迅是谁》《镜匣人间——周海婴80摄影集》《鲁迅的艺术世界》等书籍。 徐建华 鲁迅青少年文学奖组委会秘书长。现任上海《东方教育时报》总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兼职教授、中国少年儿童报刊工作者协会常务理事。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著有《音乐小魔女》《淘气小妖网站》《来自外星的魔龙》《女巫网站》等,曾获冰心儿童图书新作奖和陈伯吹儿童文学奖。
内容简介
校园里的那个身影 上海市七宝中学高二 金蒙璐 又是初秋了,一夏的燠热暑气已经过去,残荷的淡香却绕不开车马街道钻进我们的校园。天比往年凉,刚开学我就穿起外套来了。 我抱本书在胸前,校园里游荡一圈,终究只是漫无目的地与萧瑟凉风做伴—我没再找到他。 我走过操场前的主席台、校内马路边的长椅、池塘中的凉亭……甚至自习室、答疑室,往常我们曾一起在这些地方看书。他曾调侃我们像肖申克监狱里的两个自由人,我却觉得我们更像死亡诗社的秘密成员。 我当时没想到的是,他这种比喻是有暗示的,他希望故事的结局是越狱成功,我却没注意到基廷老师终究是要走的。 想到这里,一种难言的悲伤突然当头浇下,压得我直不起腰来。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明白呢?可是当我无助地蹲在教学楼背面的楼梯间—我们的地下集合地点—只感觉到秋声呜咽。我又清醒过来:知道得早晚都是无济于事的。 今天我拿的书是《活着》,一本我们都已反复读过多遍的书。我还记得次和他谈论起福贵的故事。我说“大抵因为没有想好怎么死,所以继续活着吧”。他笑说我太消极了,余华想说的可不是这啊。可当我再问时,他却沉默了。他只说让我去读《鼠疫》,我明白加缪说要抗争与直面荒诞,然而从福贵身上却只看到了顺其自然。他没有出口的答案,如今来想,大约是兼顾的迷茫,他不是西西弗斯推石上山不知疲倦,也不是徐福贵一无所有牵牛向西。 他说,文人总是矛盾的,而后自嘲地吐吐舌头,说自己不过是个掉掉书袋子的市井小民罢了。我知道,他总是矛盾的。 比如说当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在盯重默和背书时,他正在操场上和体育组的老师踢球;然而当别的班的同学去油印室搬回一摞摞复印的一、二模试卷,我们却做着他自己写的或者精心编排的拓展阅读。 他是真正生活在校园里的人,看到自己的学生会热情地打招呼,接着学生们就把他温和的笑容带到学校的各个角落。他活跃在图书馆、操场、食堂,他几乎不在办公室待。他常常把一叠默写本留在窗台然后消失不见。你有时能在自行车棚看到他,他说每次读《情书》总喜欢来这儿坐一会儿。可我没好意思问出口:“你学生时代也在自行车棚等过人吗?” 但他也好像从未融入过这个校园。他与日复一日机械重复的刷题模式格格不入,他与不读经典只背考纲的应试技巧格格不入,他与家长只重分数不计素养的所谓期望格格不入,他也与大多数缺乏互动只会记笔记的沉闷学生格格不入。他开玩笑地跟我说“格格不入”是好状态。我说这很孤独。他说,人生来孤独。我当时很有种冲动去拥抱他,可是我没有。 那天我刚开始读《追忆似水年华》,而他已在看结尾。我又想起藤井树夹在《追忆似水年华》里的那幅画像,心里叹,普鲁斯特这百年来已抚慰过、寄托过多少人无处安放的情愫啊。我至今记得那个黄昏,我们在教学楼顶楼的自习教室,窗口望下去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校园。师生们行色匆匆,赶在暮色更深前回到教室、答疑室里去,回到他们的书桌前去。可白炽灯的颜色终究太苍白了。我站在窗边,向远处天的尽头眺望,落日正燃尽它的后一线光亮。残霞下,我像《挪威的森林》里的渡边在铺满夕阳的餐馆里突然醒悟那般,明白过来:真正在这校园里的,只有我们两人而已,其他人只是不断地走进一层一层的束缚与枷锁,一层一层剥去自己的青春与热爱,追逐着空洞而千篇一律的梦想,用看似充实的努力来欺骗自己。 年华如流水。明明还恍如昨日,却也只能靠“追忆”了。如今,又是一抹残阳了。校园里的人却少了一个。我终于完整地体会到人生孤独所谓何意,但我不会回到那惨白灯下去。我拿着我的书,还像往常无数次那样,踩着脚下长长的影子,走到我的校园里去。 校园里的那个身影,从此只是影,而余响却长留我心间。我将带上他的那一份,再一次重温《活着》,再一次找寻我的答案。 她在树下静静地站着,依然是当年那棵树。 初夏微醺的暖阳被树叶剪得细细碎碎,零星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年不见,她剪了短发。她看到我过来,很温柔地笑了,带着三分顽皮,依稀仍是彼时初见的少女。 我们一块儿走着、玩着、聊着、笑着、快乐着,回忆汹涌着。我们走过曾一起走过的林荫小路,我们走过人烟喧闹的商业街道,走过车水马龙的繁忙马路。 终于到了尽头,到了灯火阑珊时,她低着头,站在那棵树下,沉默无语。 又到告别的时候,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情景,却再也没了相似的情绪。事不关己的车辆疾驰而过,呼啸着带着一股微凉的风。风声中,我缓缓开了口: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一年以前,女孩因为家里的原因不能留在上海参加中考,无法向青梅竹马、多年的至交好友告别。那时的男孩实在太不坚强,依依不舍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女孩微笑着,把手背在身后:“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我们约好了,明年再见,就在这棵树下。” 男孩哭着答应。 我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把手背在身后,却没有笑,我心中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