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箱子(升级版)/张之路品藏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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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只肥胖的手将一面纸 做的纽扣般大小的红旗插在 地图上一个叫大汤镇的位置 上。手的主人说：“大汤镇 离汤山旅游区最近，就在这 里修路吧。” 另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果 断地将小红旗拔起，坚定地 插到一个叫小汤镇的位置上 。也是手的主人说：“大汤 镇和旅游区之间隔着一座山 ，小汤镇离旅游区表面上距 离远一些，但修路的费用要 便宜不少……” 于是，一夜 之间，那个昔日里只摆了个 烤白薯摊子的小汤镇突然变 得繁华起来，街旁的那些酷 似抗震棚的简易房屋突然被 赋予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铺面房，顿时变得身价百倍 ，也不同凡响起来。 还没等小汤镇的乡亲们 回过神来，那些房屋便出卖 的出卖，出租的出租。房屋 的新主人大都是那些身材矮 小、脸庞清癯然而精力充沛 的，脖子上系着彩色飘带的 来自南方的先生们。真是鹰 隼展翅、虎踞龙盘，他们为 这寂寞的小镇平添了一股峥 嵘的生气。 卖白薯的老头儿和他老 伴儿也在几个官员不像官员 、商人不像商人的先生们的 怂恿下，卖掉了他们那间被 称作房子的窝棚。开始他们 还不敢相信，直到把二百张 “大团结”在手里来回数了大 半夜之后，才确信这并非梦 境，老两口激动得热泪盈眶 。烤白薯的炉子不见了，门 框上挂起了白底黑字的招牌 一南方大酒家筹建处。 两天以后，车轮滚滚、 尘土飞扬。狗熊一样的汽车 喘着粗气推下成袋的水泥、 成箱的瓷砖，以及乡下人根 本没见过的锃光瓦亮的铝合 金门窗和茶色玻璃砖，直碾 得青石板路嘎吱乱叫。 当街上闹得轰轰烈烈的 时候，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小 学校的教室里领着孩子们高 声朗读：“星垂平野阔，月 涌大江流……”他不时地用 兴奋的目光打量着窗外驶过 的汽车。念完一首诗，他转 身对孩子们说：“同学们， 距离我们结束贫穷落后的日 子不远了。好好读书吧!高 尔基说过，‘书是知识的源 泉，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看见了吧!”他指着窗外， “未来要靠你们去建设……” 他的话发自肺腑，他的眼里 闪着泪花。他叫汤百年，是 小学校的民办教师，也是小 镇上唯一具有高中文化的人 。他教语文也教常识，他教 一年级也教二年级也教三、 四、五、六年级。他知道， 用不了多久，他的学生们就 会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上 课。而眼前这几间夏天漏雨 、冬天透风、汽车一过就四 壁落土的房子，将会成为历 史的遗迹。 这时候，汤百年突然觉 得“咯噔”一下，接着便有一 股凉气在心窝里翻腾，虽不 十分难受，却是魂不守舍。 汤百年心中忽然一动——儿 子说不定又出事了……他和 儿子之间的这种心灵感应已 经出现好几年了。儿子出事 ，爸爸心烦；爸爸出事，儿 子心慌。虽说不上什么科学 根据，也谈不上事事应验， 但汤百年宁信其有，不信其 无。儿子对他来说，就像是 遥遥伸出的一只手或是一束 神经，冷了、热了、痛了、 痒了，他都有感觉。当然， 他可能是对儿子过于疼爱了 。现在，他后悔没叫儿子来 上学而是叫他去拾柴，家里 实在是没烧的了。 汤百年心神不定的时候 ，他的儿子汤小年正一动不 动地趴在一辆十轮卡车车身 的下面。车是什么牌子的不 知道，只知道这墨绿色的怪 兽还靠着巨大的惯性，伴着 尖厉的刹车声往前冲。青石 板经不住车轮的摩擦，齐刷 刷地裂成几个条形的碎片。 大约一两秒钟之前，汤 小年背着一捆干树枝横穿过 街。他看见了那辆狂奔过来 的卡车。然而他并不惊慌， 他想，车距尚远，而且司机 大都长着眼睛。 司机却不这样想。他车 开得野，也开得自信，看见 前面有人，尤其是这样大的 孩子，车速丝毫不减。他想 ：这些像山猫一样的家伙， 步伐灵活，车到跟前，他们 会像兔子一样蹿出去…… 车终于极不情愿地刹住 了。司机好半天打不开车门 ，等他脸色惨白地走下车时 ，浑身已经抖作一团，只是 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支撑 着他不至于倒在地上。 我们趁着司机这一线希 望还不曾破灭的时候，来介 绍一下车下的孩子。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