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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广西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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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49571390
航月,原名杭月华。诗人、作家、资深媒体人。曾三次采访西部歌王王洛宾。 1960年父母从江苏泰州支边来到哈密,1966年在巴里坤大河出生。18岁开始写诗,并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山那边的故事》获1994年全国广播电台优秀节目评选二等奖。出版有个人文集《散步的狼》、诗歌集《生命之惑》、散文集《一粒种子的逃离》。诗歌被选入《中国九十年代诗歌精选》《深圳30年成就读本》《中华诗选》等全国著名诗集。 6年民办老师,25年媒体人。个中片段、感悟、领略、懂得,这些都成了生命凝结的岁月。
在采访贵州黔南农村留守孩子之前,中国户籍制 度的改革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我去黔南,去看留守孩子,不是因为记者的职业 ,也不是因为单位的工作。我刚刚被查出来患双眼白 内障和双眼神经性病变。这突然的打击让我感觉自己 将要失明,将要从光明世界一下子走进黑暗。 在生眼病的时间里,我总是照着镜子滴眼药水。 我滴眼药水不用拉开眼睑,直接将眼药水滴到眼球上 ,然后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然后起床,在镜子里 用一把坚硬的木齿梳子一遍遍梳理我一缕缕的头发。 这样可以让眼睛能快速地看见眼前的事物。不管是否 是真的,生病的人都在求心理的安慰,我也是。 在木齿穿行在一缕缕的头发的根部时,白发几乎 是一夜间弥漫了我的黑发丛林。 是一夜间,时间那么快,让我猝不及防。甚至连 心理的准备期都没有,就像医生告诉我的,双眼白内 障,双眼神经性病变。 白发在每一缕黑发问扎根生长,我试着把长长的 头发梳成马尾松,像小时候的样子,再看,镜子里是 一位年老的女人,那把马尾松没有让镜子里的女人变 成小时候的模样,也没有让已经40不惑的女人年轻10 岁。 镜子里铺满了白发,施华蔻的染发剂也不能将它 完全变黑。 老,这个字,重重地打在我的眼睛里,比拳击的 分量更重。 曾计划在10年后,20年后要做的事,就在一夜间 提前了20年。 赶快装修新疆的房子留给家人,赶快去贵州的贫 困大山看那里的孩子。 希望一切都能赶在眼睛还能看见光明的时候完成 。 我感谢这次及早检查出眼病,因为眼病,我第一 次走进了贵州黔南,在这片美丽却贫困的土地上,我 用一双病眼见证了留守在大山里的孩子、老人、老师 的生存状态,也用一双病眼读懂了“农民”这两个字 的含义。我没有使用任何教育专家对农民和留守在农 村的孩子所使用的他们意义上的言词,也没有偏执地 想当然地去评说、去发问。我深入最偏远的贫困山区 ,用脚步丈量着人类给予弱小世界的关注,也用脚步 去最远的大海,体会丢下孩子在外面打工的父母内心 最真的情感。 作为农民的后代、支援新疆建设的边二代,我为 自己坚守了25年的新闻记者生涯,做最后的一次远行 记录。 也许在我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关注这里,走进这 里。但对我而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似乎 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活着的世界了,生命很快消亡了 。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我对生病后面对人 性在选择真假、对错、善恶、光明和黑暗时所做出的 正确回答。知道死而且明白死的时候,人性是善良的 ,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初生,“人之初,性本善”。更 何况,我生性善良来自父母,他们18岁选择听从祖国 号召从江苏这个鱼米之乡支援新疆建设,献了生命献 青春,献了热血献子孙。 ’ 一部支边的历史,让我年轻的父母,把南方基因 的孩子放在了新疆东部最边缘的农村。 从降生的那刻起,我们就跟农村的命运紧密地连 在一起。从包产到户到在自留地上种粮食,从布票、 粮票到油票、肉票,从升学、工作简历上填写父母一 栏的农民、粮农到家庭妇女。农村和城市之间有一个 巨大的天堑,我从7岁(父亲给邻居家帮忙时死去)开 始,便在内心里体验着跨越这个天堑的艰难,它比李 白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更难。它难在:你无 能为力,你撬不动它,搬不动它,绕不开它。这个天 堑挡在你的前面,让你成为沟壑、黑暗、最低层的下 里巴人。 从小生在农村的孩子,人生唯一到城市的通道就 是考学,只有考学上学才是改变户籍身份的最有效的 途径。 这个考学的过程成为我终身的遗憾。因为父亲早 逝,因为母亲在建设新疆的劳动中患病,我放弃村走 向城市的唯一通道一一考学。 我的7岁和哥哥的9岁,我们像两个成年人一样肩 负着照顾多病的母亲,还有幼小的妹妹、弟弟的重担 。我们像农村里所有的农民一样,打柴、拾牛粪、挖 猪草、割麦、打场。虽然是孩子,我们跟农村的所有 成年人一样,赶着毛驴车给生产队运送冬天的肥料、 夏天的青草。 哥哥放弃了高考,去城市打丁。 我放弃了高考,经历让我18岁就成为新疆年轻的 诗人、作家。我靠二支笔改变了我从农村到城市的身 份。 80年代是一个参加高考也难被录取的年代。我尖 子班的同班同学,学习非连中考都名落孙山。有的需 要复读两三年才能考上。农村孩子能考上师范在80年 代不是一件容易而我周边的农民家的孩子,90%没有 在高考中被录取。我的初中同班同学有80%还生活在 农村,一些虽然进了城,但也仅仅在城市的边缘被城 里人雇佣着做短工。 90年代,高考条件放宽,成人五大类学校专门招 农村的学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再次在这条走 向城市的路上付出所有。 我身边的农民为了孩子考学上学走进城市,把春 天的耕牛卖了,把犁地的小四轮卖了,把春天播种的 麦种卖了,把自己住的房子卖了。我听到这些故事的 时候,已经在新疆的首府城市做记者,我仍然会心痛 着去仔细地倾听这些来自农村的信息,听农民的故事 ,去农村写他们的现状。 ’ 这些农村的故事在我的昨天一直醒着,甚至在我 城里的梦里,我的人却在农村的田里。 身份的改变不等于记忆的改变,不等于心灵深处 那些未愈合的伤口结疤。 从农村到城市,从新疆到深圳。 我周围始终有进城农民的影子,他们有意无意地 在我生活中出现,我看着他们,就像我的影子,像我 的过去,像我生命中的合体。我会微笑着对他们点点 头,并且意味深长地多看几眼。 2000年,妹妹、妹夫来到深圳,他们2岁多的儿 子成了在新疆石河子的留守儿童。那时,人们还没有 把留给爷爷奶奶照看的孩子叫留守儿童。妹妹在城市 ,孩子留给爷爷奶奶照看,谁都不会认为他缺少了亲 情,缺少了关爱。 这是我最早近距离地跟“留守”这个词接近,我 接近着我的外甥,接近着他每次给妈妈打电话时的声 音:“妈妈,赶快把我接到深圳,我要吃深圳的月饼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