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世界:异人行 附精美明信片和书签
作者简介
七马 擅长黑色幽默,是国内唯一可以驾驭大图景奇幻小说的女性作家。国内少见的对犯罪类题材、公路电影类故事具有相当驾驭能力,且擅长黑色幽默的女性作者。 文字诙谐幽默,故事架构严谨。《人行世界》不仅受到了世界各大出版商的欢迎,同样也受到了《三体》的翻译家和国际科幻奇幻协会会长的赞誉,被称为“雨果奖最受期待的长篇”,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实在令人很难想象这是出自女性作家之手。《人行世界》以千万价格卖出影视版权,目前影视剧筹备拍摄中。
内容简介
反复出现在梦里的场景,永远停在了曼波离开的那个雪天。无论马波如何努力去忘记,漫天飘散的红色大雪还是在梦里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九年。 每场都一样寒冷刺骨! 五年后,高速路沿线,瓦肯镇。 送餐员把自行车靠在门边砖墙上,解开保温包,伸手按响门铃,低头等着。房门被一个妇人从里面拉开一条小缝隙,一双眼睛看了马波好几秒才终于打开房门。这样的开门方式在如今这个人人自危的时期很平常。 最近这两三年,高速路沿线每座城市都传播着或真或假的恐怖传闻。 传闻的主角是浑身皮肤发白、五官淡化、只剩下一对儿漆黑大眼睛的异化人类——他们被叫作蝼蚁人。虽然鲜有人真正见过这种人,但其传闻越来越多,越来越真。据说一些家庭失踪了很多年的人会突然在某处再次出现。他或者她,全身雪白,害怕阳光,只需要几天就会意外死亡。有人说他们身上带着病菌,有人说他们早已非活人,有人说蝼蚁人是一种病,那惨白恐怖的外表是内部脏器衰竭所致。也有人说蝼蚁人无害,跟浑身文身的鬼面人一样,只是个未知的少数族群。所有这些官方和非官方的说法,没一个真正有说服力,可是人们仍然执着地相信,一旦正常人变成了蝼蚁人,最多只能活上三年。 “您好,餐到了。”送餐员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的眼睛。 “哦……”妇人愣住了。她不是第一次点外卖,但没有哪次需要这么大的勇气才能把餐盒接过来。 不寻常的送餐员并不是蝼蚁人,但也足够令妇人感觉不舒服了。她以前可没见过这样的人,现在也不希望见到。 妇人眼前这个廋削的男孩儿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很旧的衬衣,领口上还系着一条破旧的狗项圈,上面刻着一根骨头。这并不是什么值钱有型的装饰,只是一条廉价的狗项圈,劣质的皮革早已磨旧、磨光。他的裤子就更离谱,粗布工装长裤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两只裤脚和一双脏得完全看不出一点白色的“白色”帆布鞋被粗陋的针线缝在一起。除了那顶印有快餐公司商标的帽子,这男孩儿身上的衣着没有一件符合常理! 而所有这些古怪的迹象,与他那恐怖的眼睛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妇人咽了口唾沫,仁慈地想,如果没有那双眼睛,他的脸还是将就可以看的。但那对血红的眼睛实在让人难以忽略——眼白和瞳孔红红的,无法区分,谁也别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什么!他嘴唇薄而紧闭,鼻子也坚挺得多少有些顽固。他根本不是可以用“美”“丑”二字去形容的人! 妇人觉得长相丑陋可以容忍,而不合常理的地方就是那双“不健康”的眼睛!就这样,“不健康的眼睛”把送餐员和妇人以及所有人区别开来。 他是个“独立的人”,独立于所有人之外,甚至是空气之外。 “还好,不是蝼蚁人。”她自言自语地嘟囔,看都不看送餐员。 虽然满怀这样那样的疑问,但妇人没有一点想跟送餐员沟通的念头。 她和高速路沿线所有城邦的居民一样,瓦肯镇的人们也丝毫没有好奇心。她只要取过餐盒,付清钱,和门口这个男孩儿就毫无关系了。大家跟别人毫无关系,正是时下每个好市民追求的目标。 “祝您用餐……”送餐员话没说完,面前的房门就关上了。 “愉快。”刚到瓦肯镇三天的送餐员马波,对着紧闭的房门说。 有什么奇怪的?他眼里的世界早就跟别人不一样。浅红色、深红色、棕红、黑色——大多数人和东西从那双眼睛里看过去都近乎黑色,比如刚才的妇人。 瓦肯镇是洲际高速路的必经之地。他这样一路打工赚旅费到了这里,服务员、清洁员、厨师助理,什么工作他都干过。马波最喜欢的是送餐员或快递员的工作。这些工作可以让他在城镇之间飞快穿行,停下喝水时还能看看街边往复走动的人,有时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这些并不算友善的陌生人,只要存在,就可以给马波带来些许温暖。而这些不易察觉的温暖感,哪怕是一丝一毫,都如此重要! “陌生总比没有好!街上没人才可怕。”马波这么想。 瓦肯镇快餐公司的工作简单而重复。送餐员每天一早从送餐点领取餐盒和地址就开始派送。这几天,马波不到中午就派送完了所有订单,下午还可以回公司再领一份餐盒和地址。他刚干几天而已,整个公司就炸开了锅。其他送餐员都排挤他,还有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马波完全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他的目的只是赚钱,上洲际高速路继续旅行。马波管不了那么多,时间有限,速度不能放慢!马波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像是喧闹都市里一栋无人问津的高楼,寂寞而傲气地矗立着。他只要求人们继续允许或无视他的存在。而这并不容易。 今天中午回到公司,马波没再领到餐盒。经理把他请进了办公室。肥胖谢顶的中年经理,用长年堆积的脂肪恳切而油腻腻地表达着自己对快餐业的忠诚。每天身体力行地吃着本公司出产的垃圾食物,他终于秃头大肚子地坐稳了经理的椅子。 经理与马波的谈话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从闲话家常开始。 “很多客人叫你血眼,这眼睛……”经理其实也不愿多看那双眼睛, 只瞟了一眼就连忙移开视线。 这是难言之事的前奏。马波已经大概猜到经理想说什么,便干脆自己把话题引过去。 “打架弄的,括约肌被打坏了,瞳孔不再对光线产生反应,所以变成了红棕色。您怎么知道客人叫我什么?” “哦,你来也有几天了。论理你这样的临时工我们不该管太多,每天按时送餐,结算工钱就可以。”经理双手撑在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刚才有个客人来电话,说血眼只用其他送餐员一半的时间就把餐送到了。这几天我们接到不少这样的电话。送得快本来是好事,但是……” 经理苦笑着摇头,“但是,我们毕竟是服务业。客人对我们公司的服务提出了质疑,问以前怎么就要两倍的时间才能送到。其他送餐员日子就不好过了!很多人被客人抱怨送得太慢。我知道你顶多在这小镇待几天就要上洲际高速路,可你个人的送餐速度如果变成顾客心里的服务标准那就麻烦了,客人不好伺候啊!你走了,要是其他人送得没那么快,客人一定会觉得服务质量下降。年轻人,比别人快一点是好事,快太多就不是好事了。 你怎么也没跟其他送餐员通通气,商量好时间?” 这番话马波已经很清楚,他把送餐员的帽子摘下来,放到经理的办公桌上。 经理又叹了口气:“唉!你去结算今天的工资……” 最后的话还没说完,经理的办公室外就传来吵嚷声。 “给多少钱都不送!谁不知道那是怪物?连他住的房间都鬼影幢幢,发出奇怪的声音!见到他就不是什么吉利事儿。比起来,我宁愿给蝼蚁人送餐!”一名送餐员愤怒地阐述着充分的理由。 他对面,胖胖的女配餐员满脸委屈地与好几个送餐员轮番争吵,解释。围过来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反正挺可怕的,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谁会去?麻袋人的订单!” “他还吃饭?” “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那玩意儿!” “听说那家伙几乎不出门。唉,你说他会不会是那种浑身白化、大黑眼睛的蝼蚁人?” “不可能!蝼蚁人活不过三年,他到这镇上已经好几年了!” “可这也是订单啊!麻袋人定做这面包花了不少钱,总要有人……” 女配餐员满脸愁容,万分为难,猛然发现了跟在经理身后的马波,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她扯着脖子大喊:“血眼,血眼,你送吧!正好送到你住的那家汽车旅馆!” “唉,这就对路了!也就他能送。”人群里有人嘀咕。 瓦肯镇的居民跟高速路沿线所有城邦的人们一样,具有极强的“排异性”。虽然紧邻洲际高速路的地理位置带来了大量旅客和赚钱的机会,但小镇从根子上并不欢迎外来人。为了防止外来人在这儿落户留居,镇上已经很久没修建新房屋。电话预订快餐和其他上门服务也在这几年兴盛起来——瓦肯镇本地人基本上能不外出就不外出,他们不想看到街上的旅客和外来的生人。白天的瓦肯镇除了马波这样跑来跑去的送货员,就是各地赶过来准备上高速路的旅人,真正的瓦肯人却足不出户。时间长了,街面完全被外来人占据,瓦肯本地居民就像隐身了一样“看不见地生活着”。 餐馆慢慢改成了送餐公司,商店也可以送货,连孩子们都可以在家里等着家庭教师上门。也难怪,那些外来人员,的确鱼龙混杂,甚至有流窜犯。 马波住的那种满是外来人的汽车旅馆,快递员一般都不愿意跑。马波送一趟倒无所谓,反正自己正好住在那儿,但马波拿不准已经被辞退的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工作。 “巨大的面包早就凉了,没人敢去!这还是定制的,不少钱呢。” 女配餐员向经理使了个眼色求援。她手指着的果然是一块惊世骇俗的大面包——足有沙发坐垫那么大、那么厚! “是啊,真大!容易凉……”经理面向马波说了这句毫无态度的话。 他也为难,刚开除的员工,现在又要用。送这个是算开除了还是没开除?开除了,人家凭什么还帮你工作?但这活儿,还真只有马波才愿意干! 马波再次领会了经理的意思,又主动把该说的话说了出来:“我送,反正顺路。” “既然这样,那……那你就顺路带回去吧!送餐费就当作你的离职补贴。这是……这是最后一个订单。定制面包,给麻袋人的对吧?” 经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女配餐员说的,看都没看马波。 是的,这单由马波去送再合适不过。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他带着古怪的巨型面包订单彻底走出了经理的视线。 没用多久,马波就回到临时租住的地方——一个条件很差的汽车旅馆。 相比小镇其他地方的宁静和死气沉沉,这里可以算是喧闹异常。形形色色的人在长途旅行中来这里歇脚,有些几天后就再次上路,有些会因为钱用光了而多停留一段时间。紧邻高速路的廉价民房顺应时需改成了这种便宜的汽车旅馆。马波住的这家是一长排三层楼的全木质房子,二楼以上是客房,一楼有个很宽敞的大厅。为了压缩经营成本,这儿没有厨师,只有一个可以自己生火做饭的厨房。大厅隔出来一块,摆上些木制的长条桌和椅子,供房客吸烟休息。有一道门从这里通向院子。汽车旅馆的管理员站在入口处的柜台后面,除了收取费用外,还贩卖纸牌、报纸这样的东西。 马波按订餐单找到二楼所谓“怪物的房间”。他敲了敲门,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没人应答。 “劝你别跟那样的人扯上关系!”声音从通往三楼的楼梯上阴森森地对着马波飘下来。 “哪样的人?” 马波抬头看楼梯上说话的人。他身材魁梧,模样像是一尊破损的大理石鬼怪像。他脖子粗短,胸膛宽阔而结实,生就两条善于斗殴的长手臂,鼻梁有被打断过的伤痕。这家伙迈着罗圈腿特有的步伐,从楼梯上踱下来,嘴里叼着半根味道很呛的卷烟。 他走近,看着马波的眼睛,冷笑了一声,把嘴里的烟卷连着一口浓痰一起啐到马波脚边。 “我说的是,住在这门里的怪物!” 他跟这镇上的人不一样!他敢直视马波那令别人避之不及的眼睛,马波也直直地盯着他。两人如同两只在旷野里相遇的野兽,这样的对视比言语更能了解对方。 要说马波的眼睛很特殊,这个家伙的眼睛也并不寻常,并非颜色,并非大小形状,而是里面传达出的卑鄙和险恶。他小而浅的瞳孔里藏着深深的一圈黑光。如果非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种光,也许就是“凶残”二字。这双卑鄙凶残的眼睛里不带一丝畏惧。他跟马波一样,有足够的在洲际高速路上旅行的胆子!就连马波,也不禁因这露着凶光的眼睛而竖起汗毛。 大汉率先结束对视,吐了口唾沫,把肮脏的手伸进紧绷在身上的短袖上衣内,搔搔后背的痒,脚步沉重地继续踱下楼梯。经过马波身边时,他右臂上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条不清不楚的蛇形瘢痕。 有蛇形文身的大汉离开很久,那间屋子仍没有人应门。马波只能回到大厅去找管理员。 管理员是个身材矮小的难看男人,最喜欢跟房客议论汽车旅馆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今天把一个女租客的风流韵事“不慎”透露给她丈夫,明天再跟人充满怜悯地讲起丈夫掌掴妻子的事情,这些事构成了他忙碌充实的生活。小道消息和传递信息让这矮小的男人激动得如刚烧开的热水壶,每时每刻都喧闹得吱吱作响。在瓦肯镇,也只有他算是“热心”。 为了跟比自己高一头多的马波悄声说话,管理员用力撑着木质的柜台,把身体抬高,好凑向马波耳边。其实不这样别人也未必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管理员觉得,这姿势能使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更富神秘感。因为经常做这个动作,他短小的双臂甚至因此锻炼出很多肌肉群,这也使得他能在柜台上支撑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间屋里的确住了一个,一个……我怎么跟你说呢……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是个长租户。要不是他肯付五倍房租的高价,我真不愿意把房间包租给他,不踏实!” “按时交房租就可以,没有不租给人家的道理,怎么不知道是男是女?” “你看见就知道了!”管理员甩了一个最诡秘的眼神给马波,“大家都叫他麻袋人。自这怪物住进来,房间就开始闹鬼,周边的房间都没人敢住!有怪声音……”说到这里,管理员像鞍马运动员一样调整了一下撑在柜台上的双臂,老旧的木板台面被他的力道弄得咯咯作响,但这些丝毫没影响管理员的兴致,“他平常几乎不出声音,极少露面,进出屋子也没响动。可我夜里贴着他的房门听过。乍听只是稀松平常的谈话声,娇滴滴的小女孩儿跟人撒娇的声音,但是突然就能变成一个成熟女人,就像个老师那样的声音。有时一个晚上会不合逻辑地交替出现十种以上的声音。我起先认为肯定有电视机或者收音机这样的东西,声音变化只是频道切换,但仔细一想也不对。没有配乐,没有别的杂音,每次都是一个人声讲话的电视节目似乎是没有的,完全不播放音乐的收音机也是没有的!各种谈话的声音变换着,而且听不到对谈,永远只是一个声音在说话!有时候是男,有时候是女,有时候还是个结巴,甚至是个喝醉的人。相比之下,女人的声音比男人的出现概率高,时而成熟,时而性感,间或还带各种口音。那间屋子简直就是个走马灯似的电话亭!这都不算什么,还有一种顶恶心的声音,我想这就是那家伙……啊!” 咔嚓一声,老旧的木质柜台终于承受不住管理员身体的重量,彻底碎裂,知道秘密的管理员摔在一堆旧木片里,哎哟地叫疼。没有来得及吐露出最恶心的秘密,他一边叫疼,一边暗自后悔刚才关子卖得太长了。 管理员和腐朽桌面造成的烂摊子自有人处理。马波几步返回怪人的客房门口,用随身的短铅笔在快餐单背面草草写了几个字,再用口香糖把字条粘在了门上——“面包在后院。” 汽车旅馆虽然简陋,却有个草坪小院,草地边的泥土地里摆着几张没有靠背的长凳。住客不喜欢待在憋闷的大厅里,白天一般都在这里晒太阳,天黑才回屋。这里空气稍好一些,也比屋里暖和。时值冬天,只有正午才有的阳光给旅行的人们带来短暂的温暖。小院里干燥柔软的枯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脏兮兮的大块头,其中就有马波遇到过的家伙。 他们是成帮结伙在洲际高速路上运送木材的卡车司机。这伙卡车司机不爱洗澡,也不怎么爱换衣服,倒对晒太阳情有独钟。褐色油亮的皮肤在他们看来是男性气质的证明。这几天,只要一到中午,十几个卡车司机便像一群鳄鱼般躺在长凳上任由太阳烘烤。臭汗淋漓的他们霸占了狭小院子里仅有的一小块阳光。 马波买了一份报纸,坐到最靠边的一张木长凳上。它还没被卡车司机霸占,只有半张凳子能勉强洒到一点儿阳光。给麻袋人的巨大面包就放在身边。为了攒够上洲际高速路的钱,马波必须再找一份零工来打。刚翻开报纸,他的注意力就被一则与招工毫无关系的惊人新闻吸引住了。 无脸尸惨案。 “昨日,高速路沿线临近新城的某小镇,一位农妇给牛喂水时,发现水槽内浮出来历不明的恐怖尸体。尸体被锉刀和锯子割掉口鼻等五官,因而被称作无脸尸。这是迄今高速路沿线发现的第三具无脸尸。第一具无脸尸于一个月前在新城下城后街发现,第二具于数日前屠城修复污水管道时被修复队挖土时发现。突然出现的三具恐怖尸体目前仍然无法鉴定身份。” 马波刚要翻看下面的内容,照在报纸上的阳光就被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挡住了。气球般的硕大椭圆阴影一步步对着他走过来,探头探脑地看马波手里的报纸。马波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面前的“异物”是个人无疑。 他把身体完全罩在了一个粗布麻袋里,如管理员所说,根本无法分辨其性别。遮住身体的麻袋是最常见的那种,但也多少经过些便于生活的设计:粗麻袋可以透进光线,也能让里面的人透过网格状的空隙看清外面;麻袋在肩膀靠下的地方开了口,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从这里伸出来——那人的双手戴着手套,打定主意不袒露一寸皮肤;麻袋口收紧的地 方延伸出两条细细的腿,这是唯一“露馅”的地方。麻袋下的人个子不高,还非常瘦弱,完全是未成年孩子或者相对矮小的成年女性的身形,再仔细看看手套的尺寸,马波基本可以肯定麻袋里就是个矮小的女孩儿。麻袋本来只表明了她的古怪,却把人们了解她的欲望也封闭了。或许她就是如此古怪,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对别人根本不重要,这是否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呢? 也许是被马波骇人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然,她后退了几步,站到离阳光稍远的地方,滑稽的蛋圆形影子也慢慢地从报纸上离开了。她显然很怕跟人接触,唯一把她引到院里来的大概就是马波留下的那张字条。马波刚想把面包递给她,一些粗声粗气的谩骂便从阳光里传过来。 “你别站那儿!坏了我的兴致。” “呸!看着就晦气。” “滚远点!” 麻袋人出现在院子里,简直就相当于往那些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的卡车司机中间扔石头。其中一个脸颊上横着一道拉链状伤疤的家伙用胳膊把自己从草地上支撑起来,咔吧咔吧地边走边掰手指。不友好的嘲骂和威胁并不令马波感到意外,他心里暗自有些后悔把麻袋人引到院子里来。 “我该想到。”马波多少有些埋怨自己。 刚才在楼梯上遇到的胳膊上有蛇文身的家伙这时也在院子里。他却没说一句话,像欣赏美景般,侧躺在草地上,嘴里叼了一根稻草,眯眼笑看眼前的一切。同样对麻袋人这样的“异类”充满厌恶的他,却和这些冲动的家伙做事方式完全不一样。异常的冷静和残忍在他的表情里清晰可见。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这群家伙里最有头脑的。马波看见他,他也看到了马波,小得和眼白不成比例的瞳孔依然带着那圈残忍卑劣的黑光。 “大拉链,把他赶回去!”有人喊道。 被叫作大拉链的人只是哗众取宠,并不见得真想动手。但在这样的情形下,麻袋人只能转身离开。马波一把抓起大面包,跟在她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通往房间的楼梯。他感到很抱歉。 “对不起,我……” “为什么你要道歉?该道歉的是那些人!”麻袋里果然传出女人的声音。 “因为该道歉的人,永远不会道歉。” 马波这句话让麻袋人开房门的动作迟缓了几秒。“请……请进来。”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且那么迟疑。 马波的回答却清楚而简单。他伸出手:“我叫马波。” “我叫扮猫,别人叫我麻袋人。” 扮猫的房间几乎没有家具。地板上简单地打着一个地铺,旁边整齐地叠放着些衣物,还有几个“换洗麻袋”。一部老旧的电话拖着线被放在地板上。 马波猛然明白。管理员说的“深夜电话亭”就是指这个!扮猫是个口技者,能模仿各种人的声音!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是她,扮猫。 可这也太真实了。扮猫遮盖住样貌,抛弃了固有的声音,那她还剩下什么是自己的呢?想到这里,马波自己笑了一下。在这个世界上,做真实的自己哪有那么容易,不套上麻袋的人,跟扮猫也没什么区别。遮掩着生活,她会觉得舒服而安全吧。 “你会拟声?” “会。” “真棒!”马波由衷感叹。 这句话让扮猫一怔,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她转过脸,从地板上的一件衣服里摸出一卷皱巴巴的通用币递给马波。 “这,这没什么,拟声是个没用的本事。你是第一个觉得这个有用的人。” “不只有用,简直是太棒了!”马波笑着数了数通用币,发现多了五十个通用币。 “太多了。”他把多余的抽出来。 “不多。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有空吗?” “有空。”马波无奈而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钱他想挣。 “我要去看个朋友,但不知道怎么才能到那个地方,你路熟。而且,你也知道,大家都不太喜欢我。这是陪我出门的报酬,还有路费。”麻袋人把钱和地址一股脑儿地塞给马波,自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她愣是把一件大衣套在了麻袋上,脑袋上还扣了一顶黑呢帽。穿衣戴帽的麻袋人让马波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1.经测评,百分之13%读者花两天读完,10%读者一天读完,75.5%读者通宵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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